禹道乾坤 第四百零八章無題

    東廂。

    三位皇子正襟危坐，面對諸位外臣一言不發。

    他們不敢和朝臣有太多接觸，以免昭王猜忌。他們的存在，只是表示神皇並無生命危險，代表昆吾氏安撫群臣。

    直到彭禹、顓陽到來，他們鬆了口氣。

    「祖母歸來，坐鎮乾元，父皇雖然未醒，但性命無憂，」彭禹環視諸臣子，「奉祖母慈旨，孤暫攝朝政，為父皇分憂。」

    顓陽從旁捧出懿旨，這是老天后剛才所書，專門為彭禹撐場子。

    此外，彭禹還掏出帝劍立在手邊。

    至於帝印，暫時由老天后保管。

    「老臣叩見昭王。」王伯正率先下拜，緊接著昭王一系的其他幾個臣子跟著行禮。

    很快，木正、水正等一大批官員行禮。

    李聖等三天師對視，躬身作揖，暫時承認昭王監國。

    這也是應有之意。畢竟昭王作為實質繼承人，他不上誰上？

    大家所在意的，只是昭王能不能完美處理國事。畢竟，昭王升殿只有一次，根本沒有涉足過國家大事。

    一個沒有經驗的神王幹活，出了錯怎麼辦？

    但李聖等人也明白，大皇子昆晏雖然經驗豐富，但絕對不敢趟這趟渾水。

    彭禹坐下，直入主題：「當下最要緊的，是控制金吾衛和天鳳軍。祖母鳳旨在，天鳳軍自會聽令。但金吾衛那邊，孤該如何？請老天師指教。」

    初來乍到，彭禹放低姿態，虛心求教。

    李聖道：「金吾衛守護帝都，不可擅動。眼下沒有神皇信物，大動作萬不可行。請都尉入宮述職，讓他一切照舊，維護城內秩序即可。」

    說著，李聖看了一眼顓陽。

    「還請殿下入內，請老天后用印，調顓三公子入金吾衛，輔佐城內秩序。」

    這防的，便是雲陽侯了。

    讓雲陽侯主動把權利交給兒子，確保顓孫氏不在這個關鍵時候控制金吾城。

    顓陽對此沒有任何發言。他當然清楚眼下的局勢，也清楚父侯的打算。

    看到李聖的態度，顓陽心中冷笑：你以為父侯會在此刻謀反？那也太瞧不起我家。

    鬼帝威脅在側，人間陷入生死大危機。顓孫氏再怎樣，也不會挑選這個時機。

    周通：「神皇的消息瞞不住。如果短時間內醒不過來，還請殿下召集各大軍團的元帥，好生安撫。」

    必要時，可以通過封官、賞賜、聯姻、賜婚等方式，確保軍權不會旁落。

    三位天師一點點教導彭禹，眾人花了快兩個時辰，才暫時理清接下來的事。

    跟朝臣們聯絡完，彭禹馬不停蹄帶幾位皇子去隔壁蘭英閣見神王們。

    顓陽趁機出去，往武英殿找顓雲。

    順帶，將靈鏡之女帶出去。

    ……

    面對本族神王，彭禹心情好了許多。神王們也很知趣，明白當下不是鬧事的機會，紛紛表態幫彭禹壓制動亂，只要有需要，只管開口。

    「顧王伯掌管宗府，近些日子還請多多費心。若有事，可和二哥商議。」

    「姑姑，您受受累，祖母照看父皇，您多往宮裡走動。」

    彭禹在諸神王中，最信任的還是鎮南長公主，畢竟金念生在呢。

    長公主默默點頭。

    多往天宮來，是讓自己幫忙收集城內動靜，幫忙壓制世家異動。

    「此外，祖母讓孤監國。但孤從未乾過這等事，毫無經驗。因此，孤要請大哥和三哥輔佐。」

    燃燈王壽眉抖動：「三王議政？」

    彭禹搖頭：「只是讓大哥和三哥幫襯，畢竟孤從未處理過國事。」

    三王議政，是二代神皇時期的故事。在神皇病重無法理事時，由三位神王代為掌管。

    可眼下局勢是昭王一家獨大，彭禹自不會傻傻將權利讓出去。

    但是，他不樂意自己一個人背鍋。拉上兩位神王，就是為了給自己分擔壓力，幫自己背鍋。

    昆晏、昆昱本能想要拒絕。

    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不做不錯。

    但神王們琢磨出味，神羅王、燃燈王等紛紛開口，勸說兩位皇子幫襯六弟。

    無奈之下，二人只能答應下來，日後每日隨彭禹理政。

    末了，彭禹帶著諸位皇子送神王們離宮。

    臨走前，神羅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昭王，你是我族貴子。若有需要，大可直言。有些事，你不好做，自然有我們來。」

    機會啊，這不是一個弄死顓孫氏的機會嗎？

    趁著神皇昏迷，沒人給顓孫氏撐腰。只要偽造幾個顓孫氏謀反的證據，讓昭王直接下手。

    屆時木已成舟，神皇醒了也沒轍！

    彭禹笑著應付，既沒拒絕，也沒同意。

    目送神王們離開，他吐出一口濁氣。

    正要回去歇息，突然昆晏道：「看看天色，時候不早了。六弟，你該準備晨禮了。」

    彭禹一怔，往東邊看了看，苦笑起來。

    是啊，一晃眼，一晚上過去了。

    「大哥，二哥，宮裡那些武者，等宮門開放後，查一遍就送出去吧。還有，讓仙君們下咒，嘴巴都捂嚴實了。」

    「神劍宮那些人呢？」

    「讓辛師傅帶走，回駐地禁閉。再派人看著，眼下沒工夫對付他們。」

    顧不得回昭元殿換衣服，直接匆匆趕往青鸞閣。

    ……

    顧玉陪同顧王回府。

    車內，顧王忽然道：「看你悶悶不樂，擔心陛下？」

    顧玉搖搖頭，又點點頭。

    沉默一會兒，顧玉輕聲道：「要是一點沒想法，那是假的。但……我恨他。」

    顧王嘆了口氣，閉上眼。

    對於神皇當初拆掉顧玉和顓雲的情緣，他也有些埋怨。可如今木已成舟，他只希望女兒能看開一點。

    「我兒聰慧，知曉當今局勢。陛下昏迷不醒，昭王慌亂中監國，此乃昆吾氏的大危機。最大的威脅便是顓孫氏。此刻，你萬萬不可和顓孫氏有所勾連。」

    「兒臣明白。」

    縱然是為了入元君殿祈福的天后，顧玉也不能亂來。

    但是

    想到顓雲和倪婉茹越來越近的婚事，顧玉心中充滿不甘。

    ……

    神皇陷入詛咒，戰力為零！

    這個消息一出，天下為之震動。

    如果是隱秘進行的，或許還能瞞著。

    但眾目睽睽之下，鬼帝用詛咒之術暗算神皇，根本瞞不住。

    幸好彭禹斬殺神劍老人，展現自己壓制「半步劍皇」的實力。暫時還能穩住局面，讓部分人投鼠忌器。

    晨禮後，百官入宮拜見。

    彭禹帶著他們在朝會殿門口行禮，然後所有人前往文華殿。

    幸好神皇把文華殿給了彭禹，不然真開了朝會殿理政，以後彭禹甭想清閒，而且每次朝會殿上，他必須站在神皇御座前，連個坐得位置都沒。

    入文華殿，彭禹坐上主位。昆晏、昆昱坐在左右兩側。

    「來人，為三位天師賜座。」

    接著，便是朝事安排。彭禹雖然閱讀過很多奏摺，但正經理政還是頭一遭，幸好昆晏、昆昱在側輔佐，總算沒有出岔子。

    打發百官下去白塔幹活，彭禹留下三位天師，開始跟各地官員和軍團元帥通訊。

    又是一番安撫，還差遣四皇子和五皇子往各地尋走，等折騰完，已經過了中午。

    「時間太晚，大哥和三哥便留下用膳吧。一會兒，陪孤去乾元殿侍疾。」

    「不了，我還要去一趟白塔。」昆昱晃了晃文書，匆匆離去。

    倒是昆晏留下，陪同彭禹用膳。

    文華殿，曾經屬於自己的地方。

    眼下，自己卻作為客人在此用膳。

    昆晏心中很不是滋味。

    飯桌上，彭禹偷偷問及昆晏夫婦的那樁事。

    「她還在研究呢。」

    想到這些年，她抽了自己那麼多管血，昆晏臉色有些不好看。

    實驗成功便罷，要是不成功，我絕不會罷休！

    「若有需要，弟弟可以幫忙。對了，聶師也在，如果有技術上的難題，可以請教他。」

    「明白。」

    昆晏之所以這段時間安生，正因為有把柄被昭王拿捏。在這個孩子誕生前，昆晏心有顧忌，對昭王多有避讓。

    彭禹也明白，昆晏的安生僅在於這個孩子。萬一孩子沒了，又或者順利生下，通過顧王的血緣檢查。那之後的態度，難以保證。

    所以，彭禹需要繼續安撫，乃至慢慢分化大皇子的勢力。

    「天后娘娘已入元君殿祈福。大哥不便入後宮探望，但孤在，她的待遇萬萬不會缺少。」

    除了兒子，還有母親。

    彭禹願意在天后的事情上退一步，換取昆晏的進一步支持。

    昆晏眼神閃爍，沒有言語。

    彭禹忽然一笑：「紫宸郡的事，大哥應該清楚。孤出面，至少天后娘娘性命無憂。」

    雖然趙妃嫣沒有露面，但彭禹可以利用趙貴妃的大勢壓迫。

    果然，提及貴妃娘娘，昆晏神情閃過一絲驚慌。

    母后和貴妃的恩怨，他當然清楚。如果貴妃要殺人，父皇都護不住母后。

    「如果你能讓我一家平安，本王安心做個閒散神王，也無不可。」

    就在這時，鎮妖關的急報送來。

    粗略閱覽後，彭禹心中一喜，直接遞給昆晏。

    「大哥，你看看吧。」

    ……

    北地，天妖宮。

    得知神皇昏迷的消息，妖皇蠢蠢欲動。

    尤其靈鏡之女被顓孫氏帶走，更讓他不能罷休。

    妖氣自北域升騰，即將衝過鎮妖關時，天魔妙音忽然響起。

    「盟約照舊，越雷池者，死！」

    「哼區區一個大魔主，也敢阻攔本座？」

    鵬鳥展翅，九天罡風呼嘯而下。無數妖兵隨妖皇殺向鎮妖關。

    紫宸郡上空，天魔萬化圖展開，金花瓔珞彩霞祥雲吐出。種種神聖氣象間，有魔尊出擋住妖皇。

    隨後，一道道魔光自南方掃射，掃滅妖氛。妖皇自身無恙，但身邊不少妖兵受魔氣侵染，當場化作灰燼。

    「趙妃嫣！」

    注視著鬼車魔座上的美人，妖皇殺機畢露。

    輕輕一敲權杖，趙妃嫣頭頂冒出成千上萬座天魔台。這是天魔一脈的底蘊，自上古到如今，天魔一脈構造無數件魔兵法器。經過趙妃嫣的重新祭煉，成為不亞於大昆軍團的群體炮台。

    她一人之力操控天魔台，等同大昆一個軍團的戰力。縱然打不過妖皇，但趙妃嫣可以抹殺妖皇之下的一切妖聖妖兵。

    加上昔年神皇和自己簽下的盟約。

    妖皇遲疑些許，暫時退回北域。

    這一退，魔尊之名再度立威。彭禹在昆吾天宮的處境，也微妙的好了許多。

    爹沒了，還有娘啊。

    趙妃嫣這一舉動，無形之間幫彭禹形成震懾，讓許多人不敢輕舉妄動。

    昆晏看到北地的軍報，臉色變化。

    的確，昭王監國，父皇不在，自己母子的處境很微妙。

    萬一趙貴妃想要殺母后，誰能阻攔？

    將軍報還給彭禹，昆晏的語氣又好了幾分：「你嫂子念著你當初的情分，回頭有空，不妨來府里坐坐。」

    ……

    趙妃嫣逼走妖皇，讓動亂的局勢又迅速平息。

    而隨著雲陽侯派顓陽前往金吾衛幫忙坐鎮後，軍團方面的異動也默默壓下。

    顓孫氏在幫助昭王平息動亂。

    僅僅這個態度，足以讓各方軍侯冷靜下來。

    這就是顓孫氏在軍方遺留的千年底蘊。縱然兩代神皇頻頻打壓，高陽王建立的大昆軍制依舊深深刻著顓孫氏的痕跡。

    雲陽侯府。雲陽侯拉著顓雲坐在池塘邊上垂釣。

    「父侯這一退，恐怕不久之後，天宮又該給封賞了。」

    「我家的軍侯勳爵本就是頂級，封無可封。無非是一些物件，回頭你拿去當聘禮吧。；老三入金吾衛，倒是讓你吃了虧。」

    雲陽侯府的規矩，世子入金吾衛當差。讓顓陽入金吾衛，是因為他和昭王關係親密，藉此牽制雲陽侯府。

    但對雲陽侯府，有可能造成兄弟內鬥，動搖顓雲的地位。

    所以，雲陽侯要補償大兒子，一碗水端平。

    顓雲搖頭：「我的補償，用不著父皇給，他自然不會缺了我那份。」

    多年相處，顓雲太了解彭禹的性格了。

    這次雲陽侯主動幫忙平息動盪，彭禹定會投桃報李，給予自家好處。

    「父侯，您說咱們能把赤焱軍團的軍權全部拿回嗎？」

    赤焱軍團，當年靈皇為顓孫氏遺留的後路。萬一雙方兵戈相向，顓孫氏能藉助赤焱軍團遠遁南域。

    「別想了。那小子不傻，不會讓咱們完全把持赤焱軍團。」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三代神皇下來的默契。

    神皇可以讓雲陽侯府掌管軍權，但會派人插釘子進行監督。同理，雲陽侯府也在許多軍團的緊要位置，安插有自己的軍官。

    景皇以來，到底雙方安插多少人，到底誰是誰的人，顓孫氏和昆吾氏自己都說不清。

    「不過，你的婚事如果要讓他賜婚，恐怕沒有阻力了。」

    「怕還是有些疙瘩，他的性格……」

    顓雲搖搖頭。

    那傢伙反感自己和倪婉茹的婚事。顧玉會正大光明來，但他的想法……

    瞥了一眼雲陽侯，有些隱秘事，顓雲只能埋在心裡。「對了，父侯關於幾位伯祖的想法……」

    「管他們去死！」雲陽侯冷笑，「姑奶奶的遭遇就在眼前，他們還敢動聯姻的念頭？我的女兒，不會嫁入昆吾氏。」

    化解矛盾最簡單明了的辦法之一，那就是聯姻。

    當年羽嘉郡主和惠皇青梅竹馬，本就是顓孫氏早有預謀，打算趁機籠絡太子，讓顓孫氏回歸神朝權利中心。

    奈何景皇霸道，萬萬不許。甚至暗中做了一些工作，最終羽嘉郡主狼狽離去。

    「但諸位家老恐怕不願再起爭鬥。」

    顓孫氏內，雲陽侯這一支僅僅是高陽王諸子中襲爵的一支。其他還有幾隻族系，成為顓孫氏的長老。

    當年羽嘉郡主的事，他們暗中推動。眼下，也想著讓雲陽侯用一個女兒和昭王聯姻。一方面，昭王可以鞏固權勢。另一方面，可以化解雙方恩怨。

    「輪不到他們開口。顓孫氏，是我們家的天下。」

    雲陽侯語氣生冷，將魚竿扔了：「我兒，此事你不用管了。為父自有處置。」

    轉身離開，只剩下顓雲自己在那裡釣魚。

    過了一會兒，魚兒上鉤，顓雲將錦鯉扔回去：「你們倆，出來吧。」

    顓陽和顓蘭現身。

    顓蘭欠身：「多謝大哥。」

    「倒也不是幫你，那廝本也沒這個想法。與其鬧得難看，不如從一開始就斬斷這個念頭。」

    顓雲站起來，收起釣魚工具：「老三，那個靈鏡之女醒了嗎？」

    「還沒。」

    「好生看著，此女和妖皇大有淵源，未來或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