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第一百三十八章玄黃福天（五千字大章）

    白茫茫的雲霧中央，五顆顏色各異的光球交相輝映。

    突然，一顆光球撞開其他四顆，直直衝向自己。

    「啊——」

    彭禹驚醒，從象牙床坐起，擦了一下頭頂的冷汗。

    搓了搓臉，彭禹讓自己更加清醒些。

    但這一弄，彭禹咧嘴笑了：「這次丟了觸覺嗎？」

    望著自己的雙手，彭禹摸向被褥和象牙床。

    果然，已經失去觸感。

    「就是不知道，觸感剝奪是麻痹皮膚下的觸覺小體，還是切斷觸覺小體和神經細胞的信息傳遞。」

    總之，目前彭禹失去觸覺，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行事需要更加謹慎。

    思考後，彭禹掀開帷帳。看到和自己內室迥異的布局擺設，他才後知後覺回想起來：

    「對了，昨夜玄龍子前輩送我們回來，我直接占了顓陽的屋子。這是他的房間。」

    顓陽臥室空蕩蕩的，他的床榻已經挪出，暫時換上彭禹的鎏金象牙床。而顓陽則可憐巴巴的攆到書房，抱著鎧甲和保養工具在書房的睡榻湊活一夜。

    掀開帘子下地，外頭守著的元騏馬上驚醒，上前侍奉穿衣。

    彭禹擺擺手，讓他禁聲，自己披著衣服偷偷往對面書房走。

    顓陽東跨院的屋室和彭禹的主屋相似。迎門是客廳，左側為書房，右側為臥室。顓陽合衣躺在睡榻，懷中還抱著鳳翔金頭盔流口水。

    原本彭禹想要弄些惡作劇，可靠近後聽到細微的呻吟。

    顓陽臉頰微紅，皺著眉頭，似乎在忍受什麼苦楚。時不時地，彭禹還能聽到骨骼生長的聲音。

    「玄龍子前輩昨夜的那一針，效果還沒過去？」

    見顓陽呼吸急促，彭禹歇了玩弄的心思。

    方驥端著清水進來，彭禹擺手：「別吵醒他，咱們出去洗漱。」

    兩個小太監趕緊抱東西跟出去。彭禹在東跨院的水井洗漱完畢，套上一件淡綠色的長衫，神采奕奕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此時，已經有人在整理房屋，陸續從屋內搬出各種古董、書籍。

    邊上，彭禹的建築老師萊恆正跟幾個工匠商量。

    「雖然可以修復，但按照殿下的意思，想要把這座房屋推倒重建。」

    「推倒？那可費時間了。殿下這幾日住在哪？」

    彭禹走過去：「今天讓瓊雲姑姑把後頭的屋子收拾出來，孤先在後面住著。至於三進院的主屋，孤想修建一座塔樓。」

    萊恆立刻明白學生的心思：「殿下想要仿照乾元殿格局？」

    天宮乾元殿，神皇所居之所。在乾元殿後，有一座交泰樓，有調和陰陽之意。

    彭禹點頭：「規制上不能越過父皇，就弄一個五重樓閣。孤要重新布置思母宮的陣法。這次讓刺客進來，思母宮的陣法已經被人摸清，必須變更。」

    大昆建築學，本就涉及陣法防禦。萊恆是此道大家，也是思母宮陣法的布局者之一，連忙躬身謝罪。

    「與你無關，地衣樓針對昆吾氏二百年，破解區區一座思母宮還不簡單？回頭這座陣法，孤請雲嶺子前輩出手，老師只管負責重建房屋的閣樓。」

    「對了，回頭把耳房一起打通。三進的主屋弄大些，不妨礙迴廊即可。」

    「建築風格上，必須跟思母宮原本風格一致。雕花壁畫可以弄鳳鳥、孔雀，大鵬就算了，太兇。」

    一位工匠遲疑道：「論辟邪，鵬鳥寓意比孔雀好吧？」

    「不要，孤不喜歡鵬鳥。你換上龍蛇紋吧。蟠龍、螭龍都可以，蛟龍、虬龍不要。」

    「斗拱弄整齊點。屋頂要廡殿樣，兩邊脊獸用金翅鳥。中間的五大鳥要孔雀、鴻鵠、鸞鳥、琴鳥、重明。」

    「磚雕要拜仙圖，帶蓮花玉簫……算了，我給你八個花樣，扇子、寶劍、葫蘆、花籃、漁鼓、笛子、荷花、陰陽板。」

    「藻井要九重蓮燈。」

    作為甲方，彭禹要求一個接一個。眾人趕緊記下，回頭準備圖樣模型。

    過了一把皇子的癮，彭禹溜達到思母宮最大的花園——青圃。

    這裡有神皇從各地郡府移植的仙草奇葩。

    每天清晨，青圃靈氣濃厚成霧，是最佳的修煉吐納之地。

    彭禹帶著兩個太監走來，看到好些老師已經開始打坐練氣。

    而身穿青衣素袍的宮女青圃花海忙碌。她們姿態婀娜，採集玉露與靈花，作為煉丹泡茶的上等材料。

    啪嗒——

    空中落在一顆桃核。

    彭禹屈指一彈，日月罡氣打碎桃核。

    抬頭望去，雲仙兒坐在假山上，笑嘻嘻對自己打招呼。

    「你今天出來練氣挺早的？」

    「睡不著。」雲仙兒想到昨天的那幾針，小嘴又撅起來了，恨恨道：「今天說什麼，我都不打了。」

    「沒幾針了。今天弄完，那些人也該回去。天宮專門派遣醫團給你打針，可不容易啊。」

    雲仙兒跳下來，落在彭禹跟前。

    盯著少年看了一陣，察覺少年氣息不對勁。

    「奇怪，你今天——」

    她伸手抓住彭禹的雙手，細細一感應，恍然大悟。

    「行吧，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我就不用這點小事麻煩你了，你保重。」

    雖然雲仙兒沒有記憶，但修煉方面的天賦和功法傳承一概沒少。她已經察覺彭禹處於突破的邊緣，並且暫時失去觸覺。

    說完，雲仙兒重新跳上假山，拿著迷天綾跳舞。

    伴隨她跳舞，身後浮現若隱若現的仙門宮闕，無窮無盡的先天陰陽氣噴發，滋潤青圃，恩惠所有修行者。

    彭禹走到青圃中央的聽風玉台。王簡、蕭暮妘、瓊雲女官、楊玉麟、王伯正等人都在吐納練氣。陰陽二氣落入他們身上，自動轉化為他們的真元法力。

    「你倆也好好努力。」彭禹轉身，對元騏道：「你快進入第二重鍛骨，好好珍惜機會。」

    說完，他閉目練功。

    這次，他沒有修行乾坤真氣，而是研究昨夜的昆吾神訣。

    感受神罡徐徐流動，彭禹暗忖：「我乾坤真氣已經處於第三境玄黃福天的臨界值，目前吐納與否都不重要。倒不如趁機試一試昆吾神訣。畢竟作為大昆皇子，一點昆吾功法不會，也說不過去吧？」

    日月雙輪在肩膀升起，天空中瀰漫的日精受到感召，點點金光灑在彭禹身上。

    這一舉動，驚動旁邊打坐的諸位仙家。

    王簡看到彭禹修煉昆吾神訣，驚呆了：八年了，他頭一次看到六皇子修煉昆吾神訣。

    「我還以為殿下因為身體緣故，已經放棄。原來他還在努力嗎？」

    楊玉麟作為練氣老師，也詫異不已：他的昆吾功法什麼時候修煉的？看上去，內力挺渾厚的？

    雲仙兒施展玄牝仙門，察覺日月神罡的氣息，不假思索，直接跳到彭禹跟前。

    彭禹無奈睜眼：「看孤做什麼？怎麼停下來了？」

    「你們昆吾氏的日月神功，怎麼有陰陽功法的痕跡？」

    「廢話，日為陽，月為陰，日月真氣跟陰陽之氣本就是同源。昆吾功法修煉到第四重，還要參悟光暗晦明之理。」

    雲仙兒抓著他的手腕，仔細檢查後，眼神帶著失望：「不是我們家的功法。應該是一條新路子。」

    陰陽宗的道法以陰陽道炁為主，講究萬物平衡對立。他們的功法不斷在對立間晉升。生與死、光與暗、日與月、剛與柔……

    在昆吾氏的功法屬性煌煌正大，是照耀萬物的太陽，也是在夜晚守護眾生的月亮。

    「那當然。天下人都知道，祖皇參悟混元、彌羅兩家道法開闢天武神道，和陰陽家無關。不過大道殊途同歸，昆吾天帝經修煉到最後，可以——」

    「咳咳……咳咳……」王簡、王伯正同時咳嗽。

    雲仙兒一臉嫌棄，看著兩個老頭子：「你們不說，本姑娘也知道。皇極境對應道人境，自身化為大道，銘刻屬於自己的大道聖體。昆昊的『昆吾聖體』，不就是初代神皇證道後，刻意給後人留的嗎？」

    這時，顓陽匆匆忙忙趕來。

    他頭髮濕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換過，是一套紅衣黑邊的武服。

    彭禹奇怪望著他，他含糊解釋：「昨天那身衣服髒了。剛才沖了個澡，換了一套乾淨衣服。」

    雲仙兒盯著他，眼神帶著幾分古怪。

    顓陽輕咳道：「行了，準備練功吧。」

    他當即坐下，昊天罡勁在顓陽體內運行，同時還有一絲絲龍氣精元淬鍊筋骨，增強他的內力。

    彭禹露出深思，雲仙兒跑到他跟前，偷偷嘀咕兩句。

    「行了，小丫頭不要那麼八卦，趕緊練功。」

    看了一眼顓陽，似乎比昨天的身體又長高了點？

    嗯，是真的長大了。身高快趕上我成年時了。

    再看自己，還帶著幾分孩童時期的青澀。

    ……

    可能是彭禹的渴望，也可能是修煉昆吾功法的效果。

    總之，在乾坤真氣被封印時，彭禹遲來的成長期終於開始。

    短短三個月時間，彭禹身高攆上顓陽（龍髓玉心之前）。

    對比兩人目前的身高，彭禹陷入沉思。

    「王老，那種龍髓玉心，孤可以用嗎？」

    「應該不行。那是羅天六宮的最新研發藥劑。數量有限，只有少數俊傑才可以使用。」

    「難道孤不算俊傑？」

    王簡搖頭苦笑。反正那東西，他搞不來。

    「殿下真想要，可以問問陛下？」

    「還是算了。」彭禹跳下床：「您老慢慢忙。」

    他轉身離開醫房，晃晃悠悠走到主屋。

    三個月過去，新的主屋還沒建造出來。因為彭禹一直不滿意萊恆的圖紙模型，各種推翻重修。目前，思母宮最中央地帶，僅僅有一個地基。

    彭禹默運渾天罡氣，暗中排布乾坤符文打入地基。

    不知不覺，他體內乾坤真氣蠢蠢欲動。清濁盤古界經過三個月的休眠期，終於轉變為一座真正的世界。

    「臭丫頭，有本事你別跑！」

    「就跑，就跑，有本事抓我啊。」

    顓陽和雲仙兒一前一後從東跨院跑出來。

    雲仙兒看到靜靜站在地基前的彭禹，不由放緩腳步。

    滿臉墨水的顓陽追過來，靠近彭禹時也默默停。

    「他怎麼了？」

    「開始了。」雲仙兒語氣帶著些許憧憬：「一個真正的世界要誕生了。」

    彭禹身上的乾坤道力噴出，攪動附近的陰陽立場。

    雲仙兒適時祭起迷天綾，撫平一切波動，並隱藏彭禹的突破異象。

    ……

    彭禹意識進入清濁世界。

    天空中，太陽和月亮按照東升西落的軌跡運行。在日月照耀下，大地出現縷縷生氣，已經開始誕生生命。

    同時，這個世界出現各種天材地寶。

    日月之中催生的太陽金焰、太陰冷水。大地催生的息土，江河之中的水精，地下孕育的金玉菁英。

    而最讓彭禹看重的，是在大地中央催生的一口古井——玄黃古井。

    在這裡，不斷有天地二氣融合，形成先天玄黃氣。

    這種玄黃氣號稱世界本源，可以滋潤仙體，也可以壯大世界本源，改造世界。

    意識站在古井邊，然後跳入古井中。

    那一刻，天地玄黃氣不斷湧入意識，促使彭禹的意識從一道先天靈光，轉化為先天玄黃元神。

    當元神歸入肉身時，玄黃之氣散入穴竅，一條條龍蛇被迫遊走全身，最後從蝴蝶骨破出。

    龍蛇吟鳴，連帶彭禹肉身中的各種雜質統統逼出。

    顓陽忽然臉色一變，問雲仙兒：「你能感應他身上的昆吾神脈嗎？」

    「日月罡氣沒了。被那對龍蛇帶出來了，至於他的神脈……又沉睡了？不對，好像不是沉睡……」

    她眼神詭異，看著彭禹肉身發生變化。

    顓陽也驚呆了，在乾坤道力包裹中，彭禹肉身一點點變化。

    「快用迷天綾遮住，別讓其他人察覺。」

    不用顓陽說，雲仙兒已經動手。

    迷天綾籠罩整座院落，阻止其他人靠近。

    ……

    彭禹逼出體內的血脈雜質後，乾坤真氣浩蕩涌動。

    不，此刻的真氣已經不能稱作真氣，而是仙家的真元。

    這一刻，彭禹真正跨入仙道第三重，道胎散仙之境。隨著清濁盤古界的真正建立，他的仙家道果寄託盤古界。是獨屬於盤古界的仙人。

    但盤古界依靠大昆世界，所以他也能調動大昆世界的法則。

    「成了，終於成了，乾坤仙體誕生了！」

    彭禹心中暢快。

    比起所謂的昆吾聖體，他更在意乾坤仙體。

    仙體自帶穿梭空間的天賦，還能自動吸收天地之力轉化乾坤一炁。同時，他的壽元和盤古界綁定，不需擔心八百年的武道壽元限制。

    睜開眼，彭禹看到身邊遊走的龍蛇。

    輕輕招手，龍蛇飛到彭禹手腕，變成一枚乾坤圈。

    「乾坤仙體等同上古神魔真身，相傳古老神魔出世後，必有伴生法寶，想必這乾坤圈就是我的伴生法寶了。」

    要不要再弄一個混天綾？

    但看著天空瀰漫的紅綾，他又笑了。

    雲仙兒已經有迷天綾，還是算了吧。

    不過我倆加起來，的確可以弄一個哪吒組合了。

    把玩乾坤圈，彭禹轉身對二人打招呼。

    「怎麼了？不為我高興嗎？」

    二人表情詭異，低頭看著彭禹。

    彭禹雖然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但乾坤仙體初成，每時每刻感受盤古界和大昆世界的交流，他的身體在兩股世界之力滋潤下越發充斥活力。

    而且，自己已經持有一個世界。這就是一個移動武庫。往裡面扔上幾千架極光炮台，簡直是神來殺神，所向睥睨。

    走到二人跟前，彭禹理智從喜悅脫離後，逐漸察覺不對勁。

    「奇怪，你們怎麼變高了？」

    自己目前的身高，似乎僅僅到顓陽大腿？

    顓陽拍拍他的肩，然後伸手壓著他的頭髮，往自己大腿比劃了一下，臉上掛滿幸災樂禍。

    雲仙兒默默掏出等身鏡，擱置在他面前。

    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彭禹臉黑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三個月的努力白費不說，還直接打了折扣，自己目前的身高有七八歲的孩子高嗎？

    穿越之初的身高，都比現在強。

    「果然啊，乾坤宗的返老還童之術還是這麼厲害。」雲仙兒感嘆道：「我家陰陽仙術，不過是駐顏不老。而乾坤宗的世界入涅，直接重生一次。厲害，真是厲害。」

    「那……那我以後怎麼辦？」

    「沒事，隨著世界正常成長，你也會慢慢長大。」雲仙兒想要伸手去摸彭禹。

    但他快速瞬移躲開。

    脫離五大重劫，又有乾坤仙體這一便利，其他人別想輕易抓到他。

    顓陽和雲仙兒對視，昊天罡勁和陰陽真氣全開，同時攻向彭禹。

    雲仙兒在這三個月間，雖然沒有凝練仙業道果，但自行調整陰陽仙術，各種咒術信手捏來。

    陰陽之氣攢簇的蓮花、彩帶密密麻麻鋪滿院落，將彭禹的去路統統鎖死。顓陽昊天罡勁形成琉璃罩，對著彭禹扣下。

    彭禹摘下乾坤圈，輕輕一兜。

    這件伴生法寶輕輕鬆鬆將蓮花、彩帶收走，就連空中的罡氣罩都輕巧收取。

    「你們不行啊。我修成乾坤仙體，可不是你們這倆渣渣可比的。」彭禹豪氣沖天，乾坤圈抖動，攻擊轉化為天地元氣，被伴生法寶吸收。

    「渣渣？」顓陽身形消失，在遁地劍術加持下，順利從彭禹身後出現。

    「抓住你了！」狠狠抱住男孩，還沒等顓陽回神，懷中男孩變大，女孩的腦袋直接撞到他的牙齒。

    「好疼——」

    「啊——」

    雲仙兒捂著頭，顓陽捂著嘴巴，兩人蹲在地上。

    「哼哼。」彭禹壓下身材縮小的擔憂，驕傲道：「十大道體中，乾坤仙體可是獨一份的穿梭時空。這不比你倆的記憶武道和魅惑眾生強？」

    「你倆的身體天賦，對我完全無用。」

    乾坤仙體不怕魅惑，也沒武道技巧給顓陽模仿。

    男孩插著腰，握著乾坤圈，一副可把老子牛逼壞了。

    活脫脫一個哪吒在世。

    「你以為，我的玄牝之體只有魅惑這個效果嗎？」雲仙兒怒了，她收起迷天綾。身後浮現陰陽二氣運轉的玄牝之門。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仙體最大的能力，不是魅惑眾生，而是自身與世界共鳴，隨意抽調世界元氣，法力無窮無盡。

    可當她撤去迷天綾，外頭眾人趕進來，看到裡面的彭禹三人，立刻愣住了。

    「殿……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