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了十幾日,行至一地,放眼而望去,山明水秀,青草蔥蔥,柳枝搖曳,讓人感覺說不出的翠爽清新。
葉隨雲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透著自然的芳香沁人心脾,讓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想道:「按我的腳程,現在應已到洛陽,可是看情形卻又不像,難道又走錯路了?」他本想先回到洛陽再用江津村民給的銀子雇個車夫轉道回杭州,可現在似乎方向不大對頭。眼見帶著的糧食已經吃完,下一頓都還沒有著落,想到此不由得有些口渴。
見到旁邊小溪清澈見底,連忙過去雙手捧著喝了一口,愕覺嘴裡鹹鹹的,不像是泉水的味道,順著溪流一看,不禁嚇了一跳,上游處赫然有一個死人泡在水中,身上的血順著溪水流下來,葉隨雲哇的一聲,忙不迭將還未來得及咽下的水吐了出來。心想:「難怪這種味道,幸虧沒喝下去,怎麼盡讓我遇到這種事情。」
想歸想,他趕忙跑過去,在死人的旁邊蹲下查看,發現這人的眼睛似乎微微顫動了兩下,心想:「原來他還沒死,先救人再說。」用盡吃奶的力氣將人拖上了岸,用手捧著溪水餵了他幾口。就聽得那人長出一口氣,艱難的睜開了雙眼,茫然看了看四周問道:「我在哪裡。咳咳。。」說完大聲的咳嗽起來。
葉隨雲道:「這位大哥不必著急,你先歇一歇再說話。」那人搖頭道:「歇也沒用,我已經活不成了。」說完手扶右肋,這時葉隨雲才發現這人的腋下插著一柄短刀,身體外只留下個刀柄和不到一寸的刀刃,看來他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蹟,只恐怕馬上就要死。
葉隨雲正想問些話,那人用手攔住道:「小兄弟,你別說話,讓我說,我怕挺不住了。」葉隨雲點點頭。
那人呼吸急促,語速極快地道:「我叫鮑大有,本是天策府的密探,此次查探到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卻被敵人追殺,因為跳進河裡才活到現在。」說完又咳嗽起來,間中還吐了血,看來快支持不住了。
葉隨雲聽完他的話,心中立時想起了半年前在藏劍山莊認識的冷小小,心道:「看來是救對人了。」只因他覺得冷小小是個好人,那麼天策府的都是好人,而自從被紅衣教人追殺之後,他雖然不說,但心中總是鬱郁,自己沒人的時候總在想當初救人是對還是錯?
只聽鮑大有接著道:「當時因為情況緊急,我。。。我將消息寫在一封信上,而我擔心若是自己出了意外被敵人搜去,所以將信藏到了一個叫聽泉私塾的地方,小兄弟,請。。請你幫我將此信交給。。。。交給龍飛大營的。。。。焦七佛。」鮑大有此時說話已經斷斷續續,想是心中焦急又激動,不停地吐血。
葉隨雲經歷了這半年的遭遇之後,實在不想再惹事上身,心中只想趕快回家。不禁心中猶豫,但是當他一看鮑大有此時的樣子,心中不忍,一咬牙道:「鮑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信送到。」
鮑大有露出微笑,輕輕道:「謝。。。謝謝了。」說著閉上了眼睛。
葉隨雲急道:「你還沒說在聽泉私塾的哪裡呢?是要找什麼人去要?」只見鮑大有嘴唇顫動,似乎還在說話,葉隨雲忙把耳朵貼上去,只聽到「在綠。。綠。。。」幾個字後,便沒了聲音。葉隨雲急忙查看,鮑大有氣息全無,已經死了。
無奈之下,草草挖了個坑,將鮑大有的屍身埋了。心中不禁犯愁:「這聽泉私塾是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只好慢慢打聽。」
如此又走了一天,來到一個小鎮,葉隨雲用銅板買了兩個干餅,正準備向人們打聽,卻聽得街上傳來一陣喧嚷。不禁好奇,走了出去。只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手上抱一個沒開封的酒罈子,被一個女子拉扯著,旁邊還站著五個官兵打扮的人正在嘻嘻哈哈的笑著。
只聽那女子哭道:「這酒不能拿,請幾位爺高抬貴手。」
其中一個官兵罵道:「不就是兩壇破酒嗎?爺們肯拿了那是抬舉你,你鬼嚎什麼?小心惹急了大爺連你一塊帶走。」說著一腳踢到了女子。
那女子只是邊哭邊哀求,旁邊站了十幾個圍觀的人也都敢怒不敢言,只是不住的搖頭。
葉隨雲心中怒極,站出來對著旁邊的一個路人大聲笑道:「知道什麼叫惡狗搶屎嗎?」那路人一聽不明白,茫然的搖搖頭。連那群官兵也都看了過來。
葉隨雲繼續道:「知道你沒見過,說實話我以前也沒見過,不過剛才我倒是看見了,不過這群惡狗搶的不是屎,你道是什麼?」
那路人又搖搖頭。只聽葉隨雲道:「搶的是酒,你說奇怪不奇怪,這惡狗也會喝酒?哈哈。」說完笑了起來。這時那人才聽明白這小子是要惹那幫惡兵,只嚇的掉頭就跑。
罵人的官兵大怒道:「哪來的小狗崽子,打抱不平來了。」說著走上來就是一巴掌扇了過來。葉隨雲身子偏矮,低頭避過,雙腿一用力,雙手猛托而上,轟在那兵的下頜處,只把那人打的仰面朝天,半天爬不起來。葉隨雲暗忖:「這段時間的歷練,看來自己力氣倒是大漲。」
其他幾個官兵一看大怒,都沖了過來,沒頭沒臉的打了起來,葉隨雲畢竟年紀不夠,力氣也不足,雖剛剛覺得自己武功有長進,準備放開手腳教訓一下這幫人,無奈兩三下就被幾個人按倒在地,拳打腳踢。葉隨雲大喊:「你們這群狗兵只會欺負老百姓,算什麼男人。」幾人一聽更怒,手腳加勁,直把葉隨雲打的口鼻都是血。
這時聽得遠處一陣鑼聲,從對面行來幾台大轎,走到官兵的身前停下來,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從最前面的轎子中走下,問道:「這裡是怎麼回事,這麼亂?「
那手抱酒罈的軍官一看,認得此人,忙過來行禮道:「周太守,您老好呀。」
那周太守一看,認出了此人點頭道:「原來是王鼎一呀,你們這是幹什麼,亂鬨鬨的,成何體統。」
王鼎一指著葉隨雲道:「回大人,我們幾個兄弟看見這小流氓在搶一個姑娘的東西,氣不過,上來教訓教訓他。大人不必煩心,直管趕路便是。」
葉隨雲聽到這是非顛倒的話,心中怒極,從地上爬起來,伸手一摸自己嘴上的血道:「你們這幾個狗官兵,還要不要臉,明明是你們這群惡狗搶東西。」周太守不知什麼情況,斜眼看著王鼎一。
王鼎一忙到:「大人別聽這小流氓胡說,他說我們搶東西,這裡有誰看見了。」
葉隨雲心想:「這麼多人看見還能抵賴不成。」忍痛微微一笑,轉頭對周圍圍觀的人群道:「你們大家說說,到底是誰搶東西。」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搖著頭說:「沒看見,沒看見」,急急忙忙都散了,頭也不敢回。
葉隨雲呆在當地,不明白怎會如此,轉念道:「看來這群惡狗在這裡橫行慣了,當地老百姓都不敢惹他們,怕惹禍上身。」他心中氣憤難平,轉頭又去找那被搶了酒的人,誰知那女子也已經不知何時逃跑了。葉隨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這回這個好人當得真是冤,人都走了,自己這不是犯傻嗎?嗨,算了,義之所在,管她領不領情呢。」可沒了證人,自己站在原地,到不知如何是好。
王鼎一笑道:「怎麼樣,事實證明是你這個小崽子行兇,你還敢賴不成。兄弟們,給我繼續打。」一幫官兵過來又準備動手。
周太守道:「停手,要打也不忙在一時,莫衝撞了貴客,你們可擔待不起。」
王鼎一等一愣,還沒明白過來,從後面走上一個小丫環,不耐煩道:「周道通,怎麼回事?你還要我家小姐等多久呀?」原來那此人名叫周道通,乃是洛陽太守。
周道通賠笑道:「蘭香姑娘,且莫生氣,這幾個神策的兄弟在懲治賊人,我馬上就讓他們把路讓開。」
王鼎一等見了此等情景大吃一驚:「洛陽太守對這丫鬟打扮的小女孩竟如此恭敬,這女孩子有點邪門,只怕來頭不小。」都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
葉隨雲心道:「原來是神策的兵,難怪比不上天策了。」其實天策和神策誰厲害,他也不知道,不過心裡自然而然的偏向,總覺得天策強而神策弱。
那蘭香聽明白了事情經過,跑回去朝轎子中說了幾句,接著又走回來道:「小姐說了,這酒就交給我們保管吧,等見到了失主自然歸還。」周道通,王鼎一等人都道:「是,是。全憑小姐做主。」蘭香接著道:「至於這個小強盜嘛,東西既然已經歸還,也不用把人打死吧,放了他吧。」說完轉頭對葉隨雲道:「你這小強盜還挺有膽量,我家小姐說你受傷了,讓你跟我們去,給你治傷。」
葉隨雲心中本就憤憤難平,此時聽這小丫鬟說話的語氣好似下命令一般,且喊自己強盜,心中一股傲氣夾雜著不滿,冷冷的道:「我這人挨打挨慣了,不必操心。」心想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搶東西,跟你們也用不著客氣。」
蘭香沒料到對方說話竟然這樣的態度,生氣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這小子也太不識好歹了。」
葉隨雲道:「只可惜我不是狗,也用不著認識你們。」說完轉身就走。在經過後面的轎子時,一個聲音道:「少俠莫生氣,我知你是幫人,不是搶東西。」聲音甚是柔美好聽。
葉隨雲一呆,心中怒氣立時消了大半,心想:「原來她知道,難怪要給我治傷呢,這也是幫我解圍了。」
轎旁站著一高瘦男子道:「小姐,此處離聽泉私塾還有一段距離,如果再不趕路,怕太陽下山前趕不到了。」
葉隨雲心頭一跳:「我正愁找不到呢,看來好心有好報。」忙道:「你們可是去聽泉私塾?」轎中之人輕輕地嗯了一聲,以示回答。葉隨雲道:「我正好有事要去那裡,但偏偏不認識路,正好隨你們同去。」
那高瘦男子道:「好,跟著吧。」只聽前面周道通喊道:「起轎!」
一群人又開拔上路,葉隨雲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在王鼎一等人驚訝的眼光下,離開了小鎮。
一路上沒人說話,丫鬟蘭香惱怒葉隨雲,故意別過臉不理他。葉隨雲心道:「嘿,你不理我正好,省的我浪費口舌。」
走到將近旁晚時分,離開小鎮已經有將近二十里時,來到了一所大宅之前,白牆朱瓦,大片青竹靠牆而種,甚是雅致。大宅正門上掛著一個匾額,上面用正楷寫著『聽泉私塾』。只見門外恭恭敬敬的站著兩行人,似在迎接自己一行人。蘭香伸手到轎前道:「小姐,下來吧,咱們到了。」一直纖纖之手搭在蘭香的手上,從轎上走下一個少女,容貌端麗,眉宇間一股清雅之氣,讓人不禁眼前一亮。眾人躬身行禮,在前引路。他們以為葉隨雲只是個僕役之類的,也沒人管。葉隨雲到也不在乎,坐在旁邊看著。待那小姐進去之後,外面就熱鬧了,跟著轎子的僕人們不停地往裡面送著東西,一箱一箱的不知有多少。
葉隨雲心中納悶:「這個小姐是誰呀,這麼大排場?」轉念一想:「管她她是誰,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鮑大有的信,趕緊找到了,我立刻就走人,這些大官人家看不起我,他們也絕不會發現我離開。等把信送到了,趕快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就開始找。
當晚葉隨雲就和僕人們睡在一起,等到夜半三更,偷偷起身,走到後院,望著偌大的院子發了愁:「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真不知從哪裡開始找,這個鮑大有臨死前就說了個『在綠』,也不說清楚,這不耍人嘛。」
猛然聽到旁邊的一個小廳里傳來陣陣喧鬧之聲,葉隨雲忍不住過去一看,原來是帶來的家丁和私塾的僕人們無聊,打起了牌九,么三喝四的賭著錢。自己從小就沒見過賭錢到底是什麼回事,不禁好奇心起,走了過去。眾人一看是葉隨雲也沒理他,都當他是個僕人而已。
看了一會兒,只覺得有些煩膩,一抬頭看見一個人坐在門邊喝酒,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葉隨雲走了過去道:「這位大哥,你怎麼不過去玩一手。」他知道現在要從一切可能的蛛絲馬跡入手,不然真不知道怎麼找信。那人道:「哎,沒心情呀,沒心情呀。」說著又喝一杯。
葉隨雲笑道:「什麼煩心事和小弟說說,興許能給你出出主意。」
那人斜眼看了看葉隨雲,道:「好吧,反正憋在心裡也不舒服。」說著遞給葉隨雲一個酒杯,道:「我叫盧茂勻,是神策軍的士兵。」葉隨雲一聽神策二字,想起街上打自己的那幫人,心中便後悔了。盧茂勻接著道:「前幾日我爹讓我叔父給帶來了家傳的寶物,那是一個極其珍貴的玉酒杯,叫做碧落杯,說是要我先收著。誰知道被我的上司何震給看見了,硬是給要了去,說是要當成當成賀禮送人。」說完不住的搖頭嘆氣。
葉隨雲問道:「送給什麼人?」
盧茂勻道:「說是李相國大壽,他要爭面子。這個王八蛋,爭面子回家拿你老婆去爭,搶我的東西做甚?」又灌了一口酒道:「無奈他是上司,我這小兵又哪裡敢去理論。」
葉隨雲喝了盧茂勻給他到得酒,問道:「盧大哥,你既然是神策的兵,為什麼會在這裡?」
盧茂勻道:「我昨日自己偷偷跑過來的,我叔父是這裡的花匠。」說完眼神有點猶豫道:「而且說心裡話,我覺得神策不是一個長久之地,他媽的真不想幹了。」
葉隨雲點頭道:「是呀,我覺得神策沒什麼好人,倒是天策比神策強了不知道多少。」
盧茂雲道:「我當年是跟著人糊裡糊塗的就被拉進了軍營,誰知道沒他媽一個好玩意,要是能進天策府當差,那可有多光榮呀。」說完,顯得很是沮喪。
葉隨雲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道:「盧大哥,如果你想去天策府,我倒是可以給你引薦引薦。」盧茂勻一下坐直了,道:「當真?」臉上顯露著興奮和一點不相信。
葉隨雲點頭道:「恩,你可知道冷小小嗎?他是我的朋友。」
盧茂勻驚喜道:「真的?這冷小小據說小小年紀現在已經官居昭武校尉,以後恐怕更是了得。如果你沒騙我,姓盧的在這裡謝謝你了。」葉隨雲連說不用。二人又聊了陣,葉隨雲覺得也問不出什麼了,便返回住所,想著明日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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