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雲想到適才李復臨走送給自己的鐵牌,後面不正有隱元二字嗎。暗想:「難道這李復便是隱元會的?當年衛大哥也曾提到這個神秘組織,似乎來頭不小,那麼他們到底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方輕崖看他心有所思,以為葉隨雲在考慮信的下落,道:「也許是那姬總管的到來,有些不尋常,我知道近幾天楊城壁都將信帶在了身上,更不好拿到手。」看了看賭莊方向道:「我須得馬上回去了,若是離開太久,恐怕會引起懷疑。」
葉隨雲被一語驚醒,連拍腦門,幾乎忘了齊御風二人還在裡面,情況危險。兩人立即分頭返回賭莊,臨走前,葉隨雲轉頭道:「方大哥,小弟對你佩服的緊,待這裡事情結束,定要請你喝一頓酒。」方輕崖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點點頭,徑直去了。
賭廳之內的齊御風和慕容雲清二人早已等得不耐煩,尤其是齊御風,心中因為掛念師妹,更是漸漸坐不住了。慕容雲清在一旁也已經把斷裂的琴弦一條條從新修好。眼看自己二人已經等候多時仍不見對方賠錢,心中鬱悶不已,加上葉隨雲久而未歸,心情更是焦慮,她忍不住問齊御風道:「葉大哥是不是迷路了,怎麼去方便也要這麼久?」
齊御風還未回答,就見那個萍姐又從後堂走出來,此時她臉上又是一副嫵媚誘惑的笑容,扭腰走到兩人面前道:「兩位久等了,我們當家的聽說了有貴客來訪,親自出來給兩位算賬了。」說完身子往旁邊一讓,只見一人走了過來,隔著賭桌站在齊御風對面,正是楊城壁,身後姬別情等人也陸續走出。
楊城壁氣凝如山,眼光似刀,上下打量著坐在對椅上的齊御風。而齊御風卻是泰然自若,毫不在乎,微微歪著頭,斜著眼光對視過去,目光絲毫不避。
半響楊城壁微微點了點頭,拱手道:「在下楊城壁,貴客有禮了。」他雖然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這搗亂的人,但生意場上自有自己的規矩,開門做生意,不管什麼情況,主人見面先要禮讓三分才是經商之道。
齊御風也不起身,說道:「楊老闆有禮,不知我贏的彩頭何時才能拿到手,貴莊不會是賠不起了吧?」語氣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楊城壁見對方態度無禮,強壓恚怒道:「閣下果然是個人物,我本就想一般的小混混也沒膽量敢來惹事。」語氣中透著一絲寒意。
此時廳中其他賭客都注意到這邊情況有變,眼見莊主現身,均想那財神爺附體的年輕人怕是沒好果子吃了,很多人都停下手上的注碼,慢慢圍攏過來看熱鬧。
齊御風依然斜著眼光道:「說來說去還是說不到正點上,我也不是不通理的人,只要貴莊說一句沒那麼多錢,我即刻起身走人,絕不廢話。」語氣充滿挑釁。
旁邊的慕容雲清卻坐不住了,急道:「怎能這樣,就算給不出全部,好歹給一半也行呀,這麼大的賭莊不可能拿不出一千萬兩吧?」她想自己兩個人的確贏得太多,對方吃虧太大,減掉一半也算對得起他們了吧。慕容雲清一番自認為合理得體的話,只把齊御風聽的暗皺眉頭。
慕容雲清哪裡知道,此時齊御風和楊城壁的較量已在對話中開始了。而齊御風有苦自知,他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實是強裝出來的,自楊城壁一干人走進來,他已察覺到情況不妙。不要說楊城壁本人,就是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中,至少還有兩人自己就沒把握勝得過。如果自己獨身一人也就罷了,要脫身總還是有機會。現在加上慕容雲清,情況就完全不同。難道唐笑還沒救出來,又要搭一個慕容雲清進去嗎?可是現在對方幾人實力強橫,明擺著吃定了自己,齊御風一時也沒有辦法,只好拖延時間,寄希望於把葉隨雲等回來,那樣己方脫身的機會就大了。
楊城壁哈哈大笑道:「姑娘玩笑了,我鳳翔賭莊再不濟,區區兩千萬兩還是有的,銀子自然是要雙手奉上,不過在下有一個要求。」
慕容雲清一聽大喜,道:「什麼要求?」
楊城壁道:「在下於這賭術也算略有心得,今日難得遇見兩位這樣的大貴客,忍不住想玩上一手,讓我也過過這賭癮。只要你們贏了,兩千萬兩之外再加兩千萬兩,馬上兌現,如何?」
慕容雲清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得到,激動之餘喜憂參半,想到如果贏了,自己和師兄就能拿到四千萬兩,這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可如果輸了,就一分錢都沒了,又不由得有些擔心。
楊城壁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姑娘不必擔心,就算你們輸了,在下依舊奉上紋銀兩千萬兩,就當是交個朋友,也算陪我過過興致吧。」
這話一說,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慕容雲清當即高聲道:「好,就這麼定了。」她想這是穩賺不賠的事,為什麼不干?
齊御風還沒來的及阻止,慕容雲清已經一口答應,那自己想反對也不成了,況且對方已經給出這麼優厚的條件,如果不答應情理上說不過去,看來自己是拖無可拖。可他心裡很清楚,如果賭了,那麼這一局實在是生死一線之間的危險局面。楊城壁此時面帶微笑,目光炯炯的看著二人,似乎在說:「想贏錢?等你們有命離開再說吧。」
這時楊城壁身後一人走出,沙著聲音道:「齊御風,原來是你。」說話的正是沈眠風,他與齊御風曾在西陽林交過手,剛才一進到賭廳就認出了這個萬花谷弟子。
齊御風微一打愣,也認出了對方,暗想:「原來是他,難怪氣勢這麼強,卻不知道另外一個是誰?看來今天凶多吉少。」眼下情況越發嚴峻,可是他的性格往往是越危險,就越冷靜,此時的齊御風知道避無可避,整理精神,準備應付即將開始的賭局。
楊城壁和沈眠風微一打聽,拱手道:「原來是『書墨天機』大駕光臨,難怪了。」
齊御風也不答話,只是靜靜的盯著桌子,他知道現在決不能分神,體內的真氣已經開始慢慢匯聚丹田。
楊城壁也不生氣,坐了下來,道:「我這幾個朋友也想一起下注,齊少俠意下如何?」語氣雖像是詢問,可是旁邊的謝羽,趙天龍,還有沈眠風三個人已經坐了下來。
楊城壁道:「既然是大本事的貴客,那這次的玩法便須得改改,要先下注,後搖盅,而且只壓大小,如何?」
齊御風冷冷道:「沒所謂,我壓小。」
楊城壁一笑,道:「那我們幾個全都壓大好了。」說完一示意,站在旁邊的荷官擦了擦頭上的汗,拿起篩盅開始上下搖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
搖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荷官這才小心翼翼的把篩盅放下,但見他滿頭大汗,這個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卻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完。
齊御風知道裡面的點數加起來屬大,他手放桌邊上,運氣成束,準備將盅里的點數換成小。齊御風的武學主要是指法,因此內力是集氣成錐的方式發出,以致他能精準的撞動色子,如果換成雁無憂或者冷小小,又或者是葉隨雲,都無法如他般控制裡面的色子。
就在齊御風以內力觸及篩盅的時候,不料對面也是一股力道傳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趙天龍雙手推在桌上,要干擾齊御風,從兩人的姿態來看,已經高下立判,趙天龍雙手緊緊推在桌面上,而齊御風是單手輕拍,有點眼光的人就知這二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兩股力量在桌下一撞,只聽趙天龍一聲大叫,連人帶椅向後翻去,『通』一聲摔了個『倒栽蔥』,好不狼狽。場中眾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趙天龍立即跳將起來,漲的滿臉通紅,指著齊御風罵道:「臭小子,你,你。。。」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僵在當場。
齊御風一咧嘴角,道:「閣下想要表演雜耍也等賭完了再說吧,不過我看這樣的雜耍動作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
眾人更是轟然大笑,慕容雲清笑得更是幾欲流淚,雖然大家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剛才那一幕確實是滑稽好笑。
就在現場笑聲未停之時,齊御風突然感到一股更強的力量傳來,緊緊鎖住自己的氣息,讓自己不能輕易的變換色子,從方位判斷,正是『雷霆手』謝羽所發。只見他也是雙手緊按桌面,神色凝重,狠狠盯著齊御風。
齊御風也將另一隻手搭上,內息直衝手指懸鐘穴,陽明指力疾出,疊加在自己之前的內息上,猛力一撞,謝羽就覺胸口一痛,險些一口血噴出,好在他硬生生的忍住才不致與當眾出醜,可是臉色卻已經好似金紙,焦黃一片。
沈眠風嘿嘿怪笑,也把雙手放在桌上,十根手指猶如槁木枯杈一般,哪裡像是人手,說是鬼爪子倒還更貼切些。站在周圍的人都不自覺的退開兩步。
雖然樣子難看,沈眠風的功力可不是說笑的,此時他一加入,情況立時轉變,齊御風感到壓力驟然變大,謝羽的力道還沒消,又加上沈眠風攻來的,自己已隱隱有些支持不住。可是到了這個當口,純以內功相搏的局面,就算他想認輸也不行。只要自己的內息稍微一收,對方會馬上趁勢推進,那個時候就算不是當場死亡,也必受重傷。因此雖然情況危險,但以勢成騎虎,齊御風必須硬撐下去。
此時三人發力的終點都集中在篩盅之內,因此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奇異的一幕。只見沒人觸碰的篩盅開始顫動起來,裡面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要知道這三個人角力糾結在一處,互不退讓,篩盅裡面壓力漸增,三個色子被這幾股壓力一逼,在裡面亂碰亂跳。只把在場的賭客和旁邊的荷官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怎麼回事。
謝羽得沈眠風之助,緩了過來,他又慢慢催起內力,加強對齊御風的緊逼。沈眠風卻越來越驚訝,想不到這個小子年紀輕輕,在自己幾乎全力攻擊之下,還能硬挺著,況且自己這邊還有個謝羽幫忙,這情況說出去,等於已經輸了。如果今天不能除掉此人,日後必是禍患。想到此,沈眠風又一鼓氣,將功力推到最高,直攻齊御風。
齊御風此時已經苦不堪言,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而且還在增強,好不讓自己喘息。
旁邊的慕容雲清終於看出情況不對。只見齊御風臉色發紅,額頭見汗,神色顯得很痛苦。雲清好歹也是習武之人,就算她再大意,此刻也知道齊御風陷入了危險之中。加上篩盅的晃動,她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情急之下,她忙喊道:「楊莊主,此局算我們輸了,請開盅吧。」
楊城壁笑道:「姑娘莫急,齊少俠還沒說話呢,好歹也要尊重他的意思再開盅吧。」他心知肚明,齊御風現在別說開口了,就算眼珠子也動不了半分,本就是要趁這個機會取了他的性命,怎可能給他機會逃走呢。這般想著,楊城壁也把手搭在桌上,運起功力,要趁此時一舉殺掉齊御風。
楊城壁此時動手,也是因為吃驚不小。沒想到這個二十出頭的人,竟然可以抗衡沈眠風和謝羽的合力攻擊,未免夜長夢多,這才忍不住三人聯手。
這樣一來,齊御風更是瀕臨崩潰,他因為鼓催全身功力,此時耳不聞聲,目不視物,要張嘴說話更是不能。感到又一股不遜沈眠風的力道加入,自己的真氣被徹底壓下,對方幾人順著自己發功的路線攻了過來。齊御風心知已入絕境,想要開口叫慕容雲清自己快逃,無奈連聲音也發不出。全身骨骼吱吱作響,仿佛就快被幾股巨大的壓力壓斷一樣。
此時不光是篩盅,就連整張賭桌都在急速晃動,好似地震一樣。旁邊人都已經傻了眼,誰都不敢開口說句話,只是呆呆看著眼前一幕,整個賭廳鴉雀無聲,只有賭桌嘎吱嘎吱搖個不停的聲音。
慕容雲清悔急不已,想到:「我們來這本就是闖虎穴救人,哪裡是來賭博贏錢的。我怎麼這麼糊塗,還答應這幫壞人的要求,卻要害死了齊師兄。」她救人心切,當即伸手去拉,可剛一碰到齊御風的手臂,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將慕容雲清彈得直飛向後。
齊御風現在全身內力鼓盪,真氣繞體,什麼東西都不能碰他。也幸虧慕容雲清功力不夠,若是齊御風剛才被她拉動了身體,也許立刻就走火入魔,經脈錯亂而死。
慕容雲清如遭電噬,被這股大力彈得直飛出去,速度極快,眼見就要撞在旁邊的柱上,卻被一雙手扶住了後背,飛撞勢頭立時減下來,讓她能安穩的站住。
慕容雲清看清之後,高興的差點就要哭出來,叫道:「葉大哥,快救師兄。」正是葉隨雲剛剛趕回,救下了她。
此時楊城壁等人眼看只要再加把勁,齊御風就要口噴鮮血,倒斃當場的時候,從人群中鑽出一個面露微笑的年輕人,似乎對場中形勢毫不知情,邊笑便道:「大齊,怎麼還玩呢,該回家吃飯了。」說著用手拍了拍齊御風的肩膀。聽到這麼不倫不類的話語,慕容雲清驚怕之餘,忍不住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霎時間楊城壁三人只感一股大力湧來,把自己的力道盡數逼回,而且餘震不減,三個人的手同時被彈離桌面。這一下,對齊御風的圍攻立時瓦解。同時伴著一聲巨響,桌上的篩盅炸裂而開,裡面的三個色子已經不復存在,只留下一堆白色的粉末而已。
齊御風就在即將吐血崩潰的時候,忽覺自肩膀處如海浪般連續傳來三股雄渾而柔和的氣息,立時將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三股內力擊潰,而身上巨大的壓力也頓時煙消雲散,再沒有半點痕跡。他眼前一亮,又從新看到了四周的景象,只見葉隨雲站在身後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對面的三人臉色大變,警惕的盯著葉隨雲。
葉隨雲心裡清楚,剛才不管是伸手去拉或者是用掌力逼開對方三人,齊御風都很容易受內傷,要想平平穩穩的保住大齊,必須從他自身出發將對方攻勢化解出去。因此才把曾在慕容雲清身上用過的招數又在齊御風身上使了一遍。自己雖然裝作輕鬆簡單,實際上剛才傳過去的內力一道強過一道,要先保住大齊的經脈,再反推回去,最後一舉擊潰對方,逐層慢慢提升,才是化解傷害的最佳方式。
葉隨雲想的明白,只因秋雨內功太過強大。他並不知道的是,如果出手的人功力低過齊御風,下場就和慕容雲清一樣,如果功力相若或是只高出一點,那麼齊御風就有可能受重傷乃至走火入魔。而當世能用剛才的方式解決局面的人不會太多,葉隨雲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賭場大廳死一般寂靜,人們面面相覷,啞然無語。所有人都還沒從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和後來的爆炸聲中清醒過來,就聽葉隨雲大聲叫道:「開盅,沒有點數,小,齊御風獲勝,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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