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劍俠傳 二百零四章 秋雨劍俠

    半年後,在杭州府西湖邊上幾里外的小正村鞭炮喧天,熱鬧非凡。www.ranwena`com這個已然荒廢多年的村落此時人聲鼎沸,恢復了往日生機。

    在坐落於村頭最大一所宅子的門前,阿不和小沫正手忙腳亂指揮著工人們將一件件家具物件搬入,時不時大喊著「哎呀,這位大哥你小心點,別磕壞了桌角」「這兩扇屏風搬到西廂房去,那是我師母最喜歡的」「那邊燈籠掛歪了,用點心呀」「送菜的要廚房結賬,楊管家,你快去看看。」

    那被喚做楊管家的老人笑眯眯的答應著,說道:「老頭子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這輩子還能有機會看見這大宅又熱鬧起來。」說著以袖擦了擦眼中淚水。原來這老人曾經便是這大宅的管家。當時這座宅子的主人正是葉隨雲幼時放牛的東家。在發生了葉隨雲救走谷靈靈之事後,東家被藏劍山莊的惡奴連打帶嚇,沒幾天便亡故。家中老小妻兒也紛紛逃走,至此這宅院便荒廢了。只剩楊管家一人獨守在此。

    一眨眼十幾年過去,唐西瑤花費了黃金百兩,從杭州官府將此處地契租約全部買斷,不僅購回了當初的大宅,甚至包括整個小正村在內的方圓數里之地都買入葉隨雲名下。使葉隨雲搖身一變,成了個如假包換的大地主。而後又找到了當日江津村倖存的眾多村民們,將他們安置在小正村,頓時讓這幾為**之地恢復了生機。

    經過多日的清理修繕,甚至將宅子大大擴建後,今日終於可以入住。此時主廳大堂更是熱鬧的不像話。除了雁無憂,蕭凝兒,慕容雲清三人遠道趕來,還有隨同冷小小一起,從長安而至的李芸嬈和冷思思。就連新婚燕爾的葉凡和唐小婉也帶著賀禮來訪,唐西瑤陪著眾人在廳中聊天嬉鬧的不亦樂乎。

    雁無憂環顧著四周煥然一新的豪宅,嘖嘖嘆道:「唐姑娘,認識你這麼多年,今日我真要謝謝你了。」唐西瑤奇道:「謝我什麼?」雁無憂道:「謝謝你從沒把我當成窮人看待。」他一說完,餘人哄堂大笑。

    唐小婉拉著唐西瑤的手走到一邊,感慨萬千,說道:「想不到你我姐妹最終竟可毗鄰而居,日後走動起來可方便了。」唐西瑤道:「家姐,要走動也是你來我這兒,我可不去藏劍山莊。你知道的,他們與葉哥哥有仇的。」

    葉凡神情有些尷尬,笑道:「此節唐姑娘不必擔心,半年前葉兄弟力挽狂瀾,將大亂之勢消弭無形,不但救了朝廷和皇帝,也免除了中原武林動盪塗炭之危。每每提及,我葉家上下無不衷心欽佩。至於我三哥與他的恩怨,我大哥也早已經開解過了,在葉兄弟的大仁義前,這點小恩怨不算什麼。他二人最多互不理睬罷了,卻絕不會再心生怨念,請放心。」唐西瑤聽葉凡一說,不由欣喜。

    唐小婉一拉唐西瑤的手道:「你家葉隨雲現在可了不得,如今整個武林都知道,幾乎是他一己之力扭轉了兩盟開戰的局面,如今他的聲勢真可說得上名震天下,我大伯都開玩笑說明年的名劍大會不用辦了,將寶劍直接送給葉隨雲就算功德圓滿了。」姐妹倆笑的花枝亂顫,葉凡插口道:「但是大哥還有句話卻並非玩笑,只怕以後這中原武林的大事都繞不過葉兄弟了。」

    此時在偏廳之中,葉隨雲與冷小小沏著一壺清茶,二人詳談了半日。通過冷小小口中得知,這半年來朝廷已是天翻地覆。皇帝從南屏山回到長安後,十日之內,便以雷霆手段剪除了李林甫一黨在朝中的所有勢力。接著以年老為由,勒令李林甫辭官退職。又過了不久,御史台彈劾其在任時瀆職罔上,因此皇帝又下旨,將李林甫逮捕下獄,最後在獄中暗賜一杯毒酒,令他自裁了。

    葉隨雲聽完,慨嘆道:「李林甫機關算盡,這麼多年攪的天下不寧。可惜邪不勝正,最終也只落的個慘澹收場。」

    冷小小道:「他畢竟權傾朝野二十多年。如此死法,也算皇帝顧全了他的顏面。」

    葉隨雲問道:「我有一事不明,你天策府多年來各方打探,收集線索,死了那麼多人都無法動搖皇帝對李林甫的信任,為何這一次皇帝卻突然心志大變,終於相信李林甫謀反。」

    冷小小道:「那就要看是什麼人說話了。以前皇帝內心從未真正信任過天策府,所以無論我們拿出什麼證據都沒用。」

    「你的意思。。。」葉隨雲狐疑道。

    冷小小露出一副戲謔的神情,反問道:「你猜是誰最後讓皇帝下了決心?」葉隨雲搖搖頭,冷小小接著道:「真是讓人想都想不到,居然是楊釗。」

    「是他?」葉隨雲但覺詫異萬分。

    冷小小點頭道:「若非是他這個李林甫最大的心腹,試問旁人誰能拿出那些李最絕密的證據,就是那些與各方聯絡的密信。加之皇帝也心知肚明,楊釗與天策府不同,他一直都是李林甫的人。所以當他站出來告發後,李林甫的喪鐘也就敲響了。」

    葉隨雲道:「我還以為他是最忠於李林甫的人。。。」

    冷小小道:「這就叫丟卒保帥,楊釗一聽說南屏山戰事未起,當即知道大事去矣。為了自保,他立刻秘密上奏告發李林甫謀反,同時南衙十六衛的那些軍官也都紛紛上表,對皇帝表示忠心。這些牆頭草說到底都只為了自己,何來忠誠可言。」葉隨雲聽完,驚訝之餘,但覺心頭一股寒意飄蕩,說不出話來。

    冷小小看他臉色不好,笑道:「不提這些,說點高興的。這次在皇帝面前,我可把你的功勞誇了個十足十。陛下對你大加讚賞,還說要賞賜官爵予你,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替你推辭了。」

    葉隨雲長吁口氣道:「那還好。」

    冷小小道:「不過你須的隨我一同前往京城面見聖上謝恩。這一節可不能免。」葉隨雲無奈只得點頭答應,忽又想起一事,問道:「可知李家小姐怎樣了?」

    冷小小略一思索道:「你說李沐晨?她也受了牽連,雖非死罪,但自打相府被封后,她被貶斥為民,發配北疆,再後來就杳無音信了。」葉隨雲默然。

    這時鮑風風和秀眉氣呼呼闖進偏廳,嚷道:「隨雲哥哥你快給評評理,我二人想要住在東花園的兩間廂房,阿不說不行。」葉隨雲笑道:「你們想住就住,就告訴他我說的。」二女歡天喜地的去了。

    冷小小忍俊不禁道:「你這搖身一變成了大財主,以後管著一大家子人,可再也休想輕鬆自在了。」葉隨雲苦笑著搖頭。

    這時阿不又急沖衝進來,道:「師父。。。」

    葉隨雲不耐煩打斷道:「這麼大宅子,就算住幾百人都夠了,她們要住哪間就住吧。」

    阿不嚇了一跳,怯生生道:「不是。。師父,外面來了個怪人,我請他進來,他也不理我,還是你去看看吧。」

    葉隨雲微覺詫異,獨自來到大門外。瞧見不遠的柳樹下站著一個瘦長的身影,竟然是那個神秘人晏鷹。

    葉隨雲上前行禮,還未開口,晏鷹已說道:「你現在該當明白,我為何三番四次阻止你對付楊釗了吧?」

    葉隨雲一愣,隨即點頭笑道:「全明白了。」

    晏鷹道:「堅實的城池,最好的方法便是從內部攻破。尤其是裡面恰好有可以利用的人。」

    葉隨雲抱拳道:「受教了。」

    晏鷹看著眼前喧鬧的人們,道:「雖說最後結果尚算預期。但世間所在瞬息萬變,當中任何一個變數就可能扭轉全盤。葉隨雲,你也辛苦了。」

    葉隨雲笑了笑,道:「其實在我心頭一直有個疑問,不知前輩今天可否解答?」

    晏鷹道:「你是說我的身份?」

    葉隨雲道:「西瑤曾提及你是她唐門叔輩,代表家族馳援浩氣盟。可奇怪的是我與你初見時,便知你是惡人谷的不滅煙,這。。。。」

    晏鷹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反問道:「你認為呢?」

    葉隨雲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腦海中霎時醒悟了什麼,不由震驚連道:「啊。。。啊。。。原來如此。。。『晏鷹』。。。『煙影』。。。,你既是不滅煙,又是天璇影。。。」

    晏鷹哈哈笑道:「葉隨雲啊,你果然聰明。難怪李復說你是那個扭轉時局的關鍵之人。」

    葉隨雲問道:「這般說來可更加奇怪了,兩盟之爭水火不容,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晏鷹道:「我是兩不相幫,又或者兩邊都幫。」他轉頭看到葉隨雲的表情似乎更加糊塗,便道:「浩氣盟與惡人谷於我來說,無所謂正義與邪惡,亦無對錯。誰的勢頭弱了我就幫誰,反之任何一方過於強勢,我便暗中打壓。」

    「這。。這是為何?」葉隨雲問道。

    晏鷹道:「世間萬物都需要平衡,就像一塊木板,放平了才是最穩妥的。任何一頭翹起,都會打破這個平衡,在木板上存在的所有事物都不得安寧。而我就是那個使木板平衡的砝碼。」葉隨雲似懂非懂,細細咀嚼話中之意。

    晏鷹道:「自南屏山起,就有傳言是謝淵暗中殺害了司空仲平,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的威望已是大不如前。另一面文小月的出現,導致惡人谷馬歸南山,也沒了動靜。兩方都從聲勢滔天轉息回歸平靜,正好又是均勢。究根溯源,這兩盟劇變皆是因你而起,葉隨雲,你在其中起的作用,不也是個砝碼嗎?」

    眼看葉隨雲怔怔發呆,晏鷹道:「話已經說的太多了,我今日前來不是為你,而是西瑤。」葉隨雲頓時提了神,晏鷹道:「我兄長唐傲天已病重多時,身子已大不如前,因此打算將門主之位交託。老祖母與眾人商量多日,決定讓西瑤接任門主之位。」

    葉隨雲奇道:「她?一個丫頭片子,如何能擔當門主。」

    晏鷹道:「此次重選門主,乃是為了長遠打算,因而決定從第四代中選擇。無尋,無言,無影,無心等人因為老一輩的灌輸,自幼相互較勁,互不服氣,因此誰上都不合適。唯有西瑤與這兄弟幾人感情都好,聽說選她,眾人也都沒了異議。」

    葉隨雲道:「不是還有她姐姐嗎?」

    晏鷹道:「小婉性子柔弱,看事格局有限,也不適合。」他說完轉身道:「話已帶到,你轉告西瑤,讓她儘早回歸唐家堡。」

    這時唐西瑤在遠處喊道:「葉哥哥。。。」原來她看葉隨雲出門太久,有些擔心便出來尋找。來到近前,問道:「你在這做什麼?」

    葉隨雲道:「我與你二叔。。。」說著一轉頭,才發現晏鷹早已不知去向。他心知這怪人一向如此,也不多理會。遂將唐門之事說了。

    唐西瑤聽完道:「我才做不來門主呢?倒是該回去瞧瞧我爹不假。」葉隨雲問起何時動身,唐西瑤道:「冷小小說你要去京城面聖,我與你同去,之後咱二人一同回唐家堡可好?」葉隨雲一想,點頭道:「也好,反正無影還欠著我一頓好酒,正好討來喝。可是這裡。。。」唐西瑤道:「有阿不和小沫在,還有這麼多人幫忙打理,你就放心吧。」

    這時大門外煙花鞭炮聲大作,家具物件全都安置妥當。所有人都喜氣洋洋,來到門外圍成一圈,招呼葉隨雲和唐西瑤過去。盧茂勻著人抬著一塊紅木金絲的大匾走到當中。

    冷小小對葉隨雲道:「此空匾乃是陛下特賜,葉大俠,就請你給自己家起個名兒吧。」

    葉隨雲拿起金筆掂在手中,這一瞬前塵往事,酸甜苦辣似乎都在心頭滑過,他想了想說道:「我的一切都始自秋雨訣。」言罷將筆沾飽了墨,沉腰揮毫一蹴而就,在朱匾上寫下『秋雨山莊』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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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葉隨雲唐西瑤二人跟隨冷小小的車隊,再次回到了大唐國都長安城。九妹也接到信息,早早在城門迎接。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葉隨雲與冷小小一同入宮覲見皇帝。在紫宸殿中,皇帝李隆基率先召見了葉隨雲,一番誇讚嘉獎後,言道:「朕本欲為你加官進爵,日後長留京城,卻為冷愛卿勸阻,說你故土難離,不喜在外生活。也只好作罷。」

    葉隨雲叩首道:「謝陛下天恩,冷將軍所言不差,草民出身鄉土,確無為官之才。在老家過些耕種的日子倒是更適合。」

    李隆基笑著點頭道:「也罷,你既不願朕自不勉強。你若還想要些其他賞賜,不妨說與朕。」

    葉隨雲道:「草民確有一事懇請陛下恩准。」李隆基道:「說罷,朕必定允准。」

    葉隨雲道:「李家小姐沐晨,與草民幼年相識,乃為好友。懇請陛下赦其罪名,准她回歸家園。」

    李隆基臉色一變,道:「你說的可是李林甫之女李沐晨?」葉隨雲道:「正是。」

    冷小小眼見皇帝轉喜為怒,趕忙上前一步道:「陛下,葉隨雲與李家罪女相識於微時,確然是幼時好友。葉隨云為人重情義,得知了李家罪女發配北疆,想到她不過一介柔弱之軀,定然艱辛萬分,因此這才出言懇求,絕無他意,微臣可以命擔保。」眼見皇帝臉色好轉了些許,冷小小繼續道:「當初葉隨云為了襄助天策府打擊對抗李林甫一黨,可說披肝瀝膽,九死還生。因此臣絕對相信他僅僅是憂心故友,絕無其他。更不用說和李林甫會有半點瓜葛,望陛下明鑑。」

    李隆基點點頭,這才道:「沐晨這孩子朕是從小看大的,深知她性子,也相信她對其父所謀之事並不知情。既然如此,這也非是什麼壞事。朕當然不能食言,就應他所求吧。」葉隨雲和冷小小大喜,拜倒謝恩。

    二人並肩退至一旁,冷小小道:「放心吧,陛下既然答應了,剩下一切都好辦,我會派邊軍仔細盤查,一定將她尋到接回長安。」

    葉隨雲問道:「她在長安可還有相識之人?」冷小小怔住,這倒是沒想過。葉隨雲道:「她一個女子無親無故,若是還有親人投靠便罷了。否則就勞煩你將她送到秋雨山莊。」冷小小點頭答應。

    這時聽到唱官高喊道:「中書令楊大人覲見。」葉隨雲看去,只見楊釗身穿朱色大袖袍,腰系玉綬,頭戴漆紗武弁籠冠,得意洋洋來到殿中,對著皇帝叩首,高呼萬歲。

    冷小小低聲道:「中書令為百官之首,以前是李林甫,現如今給了姓楊的。」葉隨雲心中暗嘆,楊釗可說是一步登天,難怪這般神采飛揚。。

    李隆基笑呵呵道:「此次破獲逆黨一案,多虧了楊愛卿及時搜集證據,穩住南衙眾軍,可說居功至偉。」

    楊釗道:「臣不敢居功,那都是靠著陛下的聖德,方天下歸心。任何宵小之輩想要興風作浪,也不過是螳臂擋車。臣只是做了該做的。」

    李隆基點頭道:「好,功成不居,實為朝廷棟樑之才。朕體念楊卿一片忠誠之心,今日特賜名『國忠』於你,願愛卿今後忠君愛國,克己為公,為朕和朝廷分憂。」

    楊釗大喜,跪地連連叩首,大呼:「謝陛下天恩。」得皇帝賜名,是莫大榮耀,從此楊釗便改名為楊國忠。

    這時唱官又喊道:「三鎮節度使,東平郡王覲見。」冷小小道:「是安祿山。」

    葉隨雲看去,就見殿門外走入一個又黑又矮的大胖子,此人面似橘皮坑坑窪窪,頭髮梳成無數小辮攏在頭後,身子肥胖猶如一個球,走進殿中時左右搖擺,呼哧呼哧喘得厲害。一對小眼眯成一條縫,就像是一直在笑。葉隨雲不禁有些詫異,想到安慶緒的飛揚跋扈,卻原來他背後的靠山竟是這副尊容。

    冷小小目光如冰,低聲恨恨道:「安祿山這次借著剿逆之名,濫殺無辜。不管是否真的李林甫黨羽,只要平日裡與他不合的,或是他看不順眼的將領,這次都被扣了逆黨的罪名處死。各軍衛中折損了不少良將。」

    葉隨雲問道:「那天策府。。。。?」

    冷小小道:「天策府他還不敢隨意誣陷,畢竟皇上心裡清楚,天策府多年來都是李林甫的死對頭,姓安的也心知肚明。」說罷嘆了口氣,又道:「只恨我得到消息時太晚了,當我護送皇上回京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我就是想救人也來不及了。」

    葉隨雲忽然想起曾在虎劍嶺遇到過的那個瘸腿強盜獨孤霸,後來發現他竟是安慶緒的手下。再看著眼前的安祿山,不由讓他隱隱覺得不安,卻說不上哪裡不對。

    大殿中皇帝對安祿山也是一番讚賞,誇獎他在剿滅逆黨的行動中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將所有軍隊中歸附了李氏逆黨的各級將領連根拔除。李隆基最後道:「能有兩位卿家的忠心輔佐,乃是朕與朝廷的大幸。你二人一文一武,何愁我天朝不盛,國運不昌。」殿中眾臣聽罷齊齊高呼萬歲,紛紛轉身對楊國忠和安祿山恭喜起來。這二人眼瞅著成了皇帝眼前最紅的重臣,自也是志得意滿。皇帝李隆基輕捋長須,滿意而笑。站在一旁的葉隨雲耳聽眾口阿諛之言,看著群臣前倨後恭的樣子,不由有些厭煩。

    自皇宮出來,冷小小問起葉隨云何時離開長安,葉隨雲回道:「再等兩日,我還要送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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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葉隨雲趕到了曲江渡口。只因晁衡得到皇帝允准告老還鄉,即將啟程回歸故國,因此葉隨雲特來相送。

    晁衡見到葉隨雲,不禁有些詫異,喟嘆道:「老朽大唐為官四十餘載,結交了無數達官顯貴。想不到離開時前來相送的,卻只有少俠一人。」

    葉隨雲回道:「晁大人為人忠直,晚輩始終心中欽佩。加之大人曾對我施以援手,此情永不敢忘。」晁衡讚賞的看著葉隨雲不斷點頭。

    二人談起李林甫謀逆之事,說到最後,晁衡嘆道:「走了一個李林甫,又來了一個楊國忠,看來這朝廷之禍還遠未完結。哦,還有那個安祿山,此人狼行鷹顧,更非善類。也不知這大唐真正的太平日子何時方至呀。」二人相對而嘆,儘是無奈。

    船舶駛離港口,葉隨雲與晁衡揮手告別。眼見小船漸遠,忽聽身後有人道:「晁大人走了。」

    葉隨雲一看原來是李復,眼光又轉回江面,只見那船已變成了一小點,他淡淡的『嗯』了聲,道:「你也是來送晁大人的?可惜晚了一步。」

    「不」李復道:「我是來找你的。」

    葉隨雲奇道:「找我?」他看李復滿臉笑意,忍不住問道:「如今諸事完結,一切塵埃落定。你又在我這兒打什麼主意?」

    李復不答,反問道:「三十年前的李林甫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郎,官微職小,又非皇室宗親,更無後台靠山。這樣一個毫無分量的人,卻在那時構織了一個橫跨近三十年的龐大陰謀,以圖帝位。你不覺得奇怪嗎?」他邊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鐵牌在手中把玩著。

    葉隨雲不知他何以突然問起這個,想了想道:「誰知道呢?似他這般的野心家,心智思慮自然不能以常理揣測。」

    李復笑了笑,又道:「還有,那簫沙出身紅塵,早年混跡西域,乃是一介草莽梟雄,沒有絲毫朝廷背景。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與李林甫相輔相承,一內一外聯手攪動著整個天下三十年。是否太過不合理?是什麼力量使得這樣兩個毫不相干的人連在一起。」

    葉隨雲滿眼迷茫之色,這些他從未想過,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李復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李林甫也許並不是那個最終的幕後之人?」

    聽他這麼說,葉隨雲忍不住面露駭然。李復接著道:「我動用所有力量潛心調查了李林甫和簫沙數年之久,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但追溯他二人的來歷,背後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人。」他看葉隨雲吶吶說不出話來,問道:「你不問我是誰嗎?」

    葉隨雲搖搖頭,道:「我不想知道。」李復哈哈一笑,道:「好吧,這個消息就免費送你。此人便是當今大唐皇室之中,地位尊崇的王李守禮,他是高宗皇帝的孫子,章懷太子之後。。。。。」

    李復還沒說完,卻見葉隨雲雙手亂擺,腦袋撥浪鼓似的搖,打斷道:「拜託你別說了,這些大人物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摻和。李大官人要是沒有其他事,在下告辭。」說著一抱拳就要跑。

    李復見他似要落荒而逃,忙叫道:「好好,別急著走,咱們說正事。」葉隨雲不由停下腳步,面露狐疑。

    李復微微一笑,將手輕輕一揚,掌中的鐵牌平平飛出。啪一聲,葉隨雲抬手接住,仔細觀瞧,只見那鐵牌似曾相識,正與當年李復的那塊一樣,只是背面文字卻有不同。自己手中這塊寫著『皓天』二字。葉隨雲愣住,不明所以。

    李復道:「我正式邀請你,成為九天之一。」

    葉隨雲目瞪口呆,李復接著道:「都說一教兩盟三魔四家五劍六派主宰著整個武林,事實上真正決定天下命運的只有九天。這塊鐵牌原本屬於劍聖,現今交到你手中,也算傳承有序了。」

    葉隨雲愣了半響,喃喃自語「九天,九天。。。」他想起衛棲梧曾經的話,內心忽然有些激動,抬頭問道:「我。。。為什麼要成為九天?」

    李復一愣,不意他有此一問,想了想道:「因為那是無上的權利,你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來改造這個天下,包括皇權更替。」

    葉隨雲的神情似乎仍然迷惘,李復又道:「你不是討厭爭鬥,討厭殺戮嗎?你希望這世上的人都平安喜樂。現在就是個機會。用你的力量去幫助他們,保護他們,去改造這人世間,使百姓不再面臨苦難,豈不是好?」

    葉隨雲眼中光芒閃爍,有些激動問道:「這。。可能嗎?」

    李復道:「當然,這是賦予九天的權利。」

    葉隨雲低頭看著鐵牌,手微微顫。想到如果李復所說是真的,自己若早點擁有了九天之力,是不是親人們就都還活著。他不經意一抬頭,望見天空中的白雲飄過,赫然見到奶奶慈祥的面容似乎在雲端顯現,正微笑的看著自己。接著父親聶笑天的臉龐也出現了,只不過並非半好半壞,而是完全如常。再跟著谷靈靈,齊御風,李裳秋,方輕崖,司空仲平,尹天賜,鮑穆俠以及許許多多故人的面容都一一閃過,乃至最後就連李林甫,阿薩辛,簫沙,錢宗龍,宇文兄弟等人,甚至方浚的影子也都滑過眼前。這些自己或愛或恨的人,現在想來,不都是或直接或間接的,在對權利和**的追逐中失去了生命嗎?

    想到此葉隨雲不由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手中鐵牌似乎異常的冰涼,他轉頭對李復道:「你所言的確令人心動。但在我看來,權利一物,只有當別人給你的時候才算數,否則縱使能奪走他們的生命,也不能凌駕在他們的尊嚴之上。這些年的經歷使我明白,漩渦一旦開啟,就永不會停,如此可怕的東西,我可不配要,也不想要。」說完他將鐵牌一彈,又交回到李復手中。微微一笑,轉身朝著城門方向揚長而去,他知道唐西瑤一定在那裡等著他。

    李復拿著鐵牌征在原地,神色間似乎想不通。這時秋葉青走上來問道:「復哥,怎麼了,他怎麼走了?」

    李復嘴角一彎,嘿的笑出了聲,秋葉青不解的看著他。李復道:「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在引導他。如今看來。。。。」秋葉青皺皺眉頭,只覺越發聽不懂。

    李復抬頭望去,只見此時火紅的晚霞仿佛在天際燃燒,餘暉斜灑下萬道金光,葉隨雲的身影漸行漸遠,投在地上的影子卻越拉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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