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縣試的人已經夠多了,等到府試的時候, 章元敬才知道自己天真了, 只見考場外頭浩浩蕩蕩的一千多人, 排成的長隊幾乎能繞出一條街。
李承業親自送了兒子和師弟過來,笑著說道:「行了, 你們進去吧, 放心大膽的去考, 就算是考不中也沒什麼,年紀都還小著呢。」
旁邊的章明林受不了了, 提醒道:「承業兄,這時候說這話太不吉利了, 子俊少爺和平安肯定都能用,他們的才學好著呢,老爺子都親口誇過的。」
李承業一拍腦袋, 笑道:「瞧我, 對對對, 不就是府試, 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李子俊無奈說道:「爹, 你快別說了, 越說我越緊張, 平安,你緊不緊張?」
章元敬的心態倒是更好一些, 主要是兩輩子加起來參加過的考試太多了, 以至於有些麻木了, 更有甚者,他對自己確實是有幾分信心在:「師兄,要是緊張的話你就深呼吸。」
李子俊跟著做了幾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果然覺的好多了。
府試可比縣試嚴格多了,除了考引之外,考生也就只能穿著一身衣服進去,紙墨筆硯包括過夜所需的棉被,餐食等等都是府衙提供的。
入門的時候,章元敬下意識的舉起手來讓搜身,大概是上輩子過安檢習慣了,倒是那個衙役愣了一下,實在是沒見過這麼配合的學子,又見他年紀小,心中倒是多了幾分喜歡。
不過喜歡歸喜歡,檢查起來還是分外嚴格,連頭都得捏一捏確定沒東西,畢竟要是之後才被現有夾帶,他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章元敬願意配合,卻也有學子覺的有辱斯文的,偶爾能聽見壓低了的抱怨聲音,至於鬧開倒是沒有人敢,畢竟弄不好就得被叉出去禁止考試。
過了兩次搜身,章元敬才在小童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等他坐下來看清楚對面的人卻皺了皺眉頭,原來坐在他對面的居然就是賈瑾玉,這會兒對他露出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章元敬心裡頭鬱悶了一下,也不再抬頭看他,自顧自整理起書案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但比起跟那位瞪眼睛,他還是寧願自己找事兒做。
府試分帖經、雜文、策論三場,分別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為此章元敬來之前把歷年以來的邸報都翻閱了一遍,這還是託了趙大人的福,不然一般人想看也看不到。
等帖經的卷子一下來,章元敬從頭至尾掃了一遍,倒是微微鬆了口氣,並未過三經的範圍,難度一般,可見這次出題的人並不是那種激進主意的。
章元敬先用草稿一題一題往下做,遇到不會的先空著,做完了其他的再回過來想,不過從頭至尾,他也就一題有些拿不準,大部分倒是熟讀背誦過的內容。
鄰近中午時分,有人給考生們送來吃食,是一個輕薄的干餅和一碗清水,摸上去已經沒有什麼熱乎氣來,不過幸好現在天氣不算冷,清水還有點溫熱。
章元敬停下了筆,將試卷收到一邊,這才打算趁著清水還熱乎泡著餅吃了,他吃的並不快,倒是覺的這干餅的賣相不好,味道倒是還成,嚼的久了有一股子甜味兒。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抬頭一看,卻見那位賈正經還在埋頭苦寫,不知道是嫌棄還是不餓,壓根沒把吃食放在眼中。
章元敬也沒功夫管別人,吃完之後他想了想,舉手示意要如廁,雖然是被人看著上廁所,但好歹能來回走動一次,舒展舒展筋骨。
解決完了人生大事,他坐定下來,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答案,這一看倒是真看出一個問題,他連忙提筆修改了,又從頭至尾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謄抄起來,
等謄抄完畢,天色已經到了夜幕時分,左右已經有人交卷離場了,章元敬也不急著走,又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拉了拉身邊的小鈴鐺。
鈴聲一響,自然有兩人走了過來,當著他的面講卷子糊了放好,又將其他的東西一一收走,這才示意他可以離場了。
等章元敬走出貢院大門,外頭等著的章明林幾乎望眼欲穿了,看見他連聲喊道:「平安,可算出來了,覺的怎麼樣,可累?來來來,先喝點熱水。」
章元敬喝了一口熱水,就聽見早前就出來的李子俊笑著說道:「我剛看見賈正經了,臉色慘白慘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考好。」
章元敬喝了水覺的舒服了許多,才說道:「考場裡頭他坐在我對面,不過他有沒有考好也不關我們的事兒,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繼續考試。」
李承業一聽,伸手拍了一下兒子的後腦勺,說道:「就是,說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麼,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回家多讀兩遍書,待會兒不許對答案,反正這一場都考完了,考完就別想了,沒得讓心裡頭不上不下的。」
對於這點章元敬十分贊同,李子俊就算是有心想要對一對,無可奈何沒有人配合,只得按下了這門心思,想著等全部都考完了再對。
很快就到了第二場雜文,考到一半的時候,章元敬就聽見對面碰的一聲,一抬頭,只看見賈正經臉色慘白,整個人歪倒在書桌上,筆墨撒了一地。
章元敬心中一驚,差點沒喊出聲來,沒等他反應,很快有衙役帶著大夫過來,大夫把了把脈,低聲說了兩句話,接下去兩個衙役直接就把人架了出去。
章元敬只覺得心裡頭砰砰砰直跳,雖然跟賈正經沒交情,但眼看著他被拖出去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科舉是座獨木橋,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半路摔下去。
但是很快的,章元敬就收斂了心神,認認真真開始答卷,自己的路還不知道能不能走通,哪有那個閒工夫去管別人。
賈正經還得慶幸這只是府試,若是到了鄉試會試,不到考完考場是不准打開的,就算考生昏迷燒也只能在裡頭待著,如果真死了,那也只能怪自己歹命。
科舉是耗費體力心力的事情,等第二場結束的時候,李子俊也沒了嘻嘻哈哈的心思,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了似的,倒是章元敬的狀態還算穩定,至少跟昨日區別不大。
章明林心中擔心,回到家之後讓他在床上躺著,硬是給他從頭至尾按了一遍,別說,按過之後確實是通透了許多,可憐府試的考棚不封閉,這也導致他們連走動都不能。
等到考第三場的時候,章元敬也算是輕車熟路了,最讓他難受的是府衙提供的棉被也不知道多少時候沒用了,聞著一股子的霉味。
這一場偏偏還要考兩天,學子們都得在考場過夜,雖說現在天氣暖和了一些,但晚上卻還冷。章元敬想了想,趁著白天有些太陽,他先把那棉被在身邊攤開,想著好歹能曬曬。
這一場考的是策論,也是最難的一題,等考題一下來,章元敬一看就笑了,這題目他做過!李玉山在家猜了許多策論題目,讓他們都試著來做,這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的考官果然是規規矩矩的,幾乎是把自己框在了架子裡頭,章元敬眼神微微一動,倒是知道自己的行文風格應該是什麼樣了。
等寫完一篇策論,一抬頭天都黑了,這算是明白為什麼策論跟前面的不同要考兩日。
章元敬也沒趁著夜色繼續寫,解決完個人問題之後,索性拉開棉被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糰子呼呼大睡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棉被這會兒帶著一股子陽光的味道。
考棚有些漏風,不過有李玉山和李承業的提醒在先,章元敬用衣服裹住了腦袋,只露出口鼻來睡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雖有些腰酸背痛,其他倒是還好。
他仔細的用清水沾了沾臉醒神,等完全清醒了才開始檢查起昨日的策論來。
等終於拉鈴交卷的時候,章元敬只覺得身體都被掏空了,這還只是府試,一想到會試一考就是三場,一場就得三天,他只覺得眼前都在黑,看來這次若能得中的話,他還得好好鍛煉身體才是,不然不說其他,身體先就要扛不住!
到了外頭,章明林眼明手快的將他抱起來,直接送到了車上,章元敬如今也習慣了,配合的抱住了章明林的脖子來減輕重量。
到車上一看,章元敬倒是驚訝的問道:「林二叔,我師兄還沒出來嗎?」
李子俊是個不喜歡回頭檢查的,這毛病不知道被李玉山罵過多少次,只是老是不能改好,所以每次都是他先出來,在外頭等著章元敬。
章明林眼中帶著幾分擔憂,說道:「他先出來了,只是有些熱,我就讓承業兄先送他回去看大夫,希望沒事,平安,你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
章元敬搖了搖頭,卻還是被灌了一肚子的熱水,章明林迅的把他送了回去,一進門就又灌了他一肚子的薑湯,一副要把任何病灶扼殺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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