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敬正在查閱往年的資料,卻見外頭有人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大人,鎮北王妃的隊伍到了王府門口了,咱們要不要出去接一接?」
放下手中的卷子,章元敬微微皺眉,算算時間的話,這送親的隊伍確實收到王妃死訊之後就處罰,並且日夜兼程不畏風雪才能這個時候就趕到。
文九姑娘的身份尷尬,明眼人都知道是文家推過來的探子,關山知府的身份也是尷尬,因為在文九姑娘抵達之前,可是有正式的文書送到了他的案上。
不過無論如何,章元敬都沒有向文閣老投誠的意思,已經得罪狠了的人,文閣老也不是那種心胸寬廣的,他何必自己上趕著找沒趣,相信那些虛妄的承諾。
很快,章元敬就做好了決定,淡淡說道:「來了就來了,王府那邊自然會有人接待,雖說是王妃,但畢竟是未嫁的女子,我們怎麼好貿貿然的出面,沒的壞了規矩。」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下頭的幾個主事對視了一眼,也算是明白了這位知府大人的態度,對此他們也是喜聞樂見,雖說知府是朝廷的知府,但關山卻是王爺的關山,誰樂意作死。
又處理了一段時間公事,章元敬也覺得憋悶的很,索性站起身來往後院走去,還沒進門呢,一陣響亮的哭聲就從裡頭傳來。
撩開門帘子走進去,果然看見簫甯小王子正扯著嗓門大哭,似乎受了什麼要不得的委屈。
旁邊的姜氏和孔令芳都帶著幾分無奈,好聲好氣的哄著,而張嬤嬤更是一臉恨不得什麼都依著這個孩子的樣子,全家人都圍著那寶貝蛋兒轉悠。
章元敬咳嗽了一聲,裡頭幾個人才現他來了,姜氏匆忙的掃了他一眼,又忙不迭的哄著孩子去了,一邊還說道:「哎,是不是餓了,方才吃的也不太多。」
章元敬搖了搖頭,直接走過去將床上的孩子抱了起來,沒等周圍幾個人說話往上扔了兩下,孩子立刻不哭了,反倒是大聲笑了起來。
只是這動作卻把旁邊三人嚇得不輕,張嬤嬤礙於身份不好說,姜氏卻連聲說道:「快把小王爺放下,這要是磕著碰著了怎麼辦?」
章元敬壓根不聽這話,顛了顛孩子,經過兩個多月的調養,這孩子白胖了許多,看得出來眉宇之間更像鎮北王一些,只是輪廓有幾分王妃的影子,顯得更加清秀了些。
原本哭鬧不休的孩子到了章元敬手中就停止了哭泣,反倒是咧著小嘴哈哈大笑起來,顯然比方才被人圍著哄著的時候要開心許多,就是張嬤嬤心中責怪這位大人沒輕沒重,見狀也只能說道:「小王爺與章大人真是投緣,每次大人一回來,他就不哭了。」
章元敬抱著孩子玩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小王爺到底是男孩子,總不能跟女孩兒似得教養著,雖說如今天氣還冷不能出門吹風,但整日就在屋子裡頭干待著,大人尚且覺得無聊,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張嬤嬤聽了這話,倒是好笑的說道:「小王爺還在吃奶呢,知道什麼。」
章元敬卻不贊同這話,說道:「雖說是孩子,但哪裡會什麼都不知道,不然為何每次我回來了,他就覺得高興,還不是我會跟他玩耍嗎?」
孔令芳聽的若有所思,不過這年頭大戶人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嬌養著長大,一群奶娘丫鬟圍著一個孩子,生怕他有半點不舒服。
不過這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孔令芳聽了,猶豫的說道:「不如去請李家的嫂子帶著孩子過來住幾天,兩個孩子還能一塊兒玩耍。」
這話倒是得到了在場人的一致贊同,就是張嬤嬤也覺得,讓李家的孩子過來給自家小王爺當一個玩伴兒也沒什麼不好的。
章元敬想了想,還是暫時沒把新王妃的消息告訴在場的人,沒得影響了大好心情。
另一頭,坐在轎子裡頭的文九姑娘越等越冷,不只是手腳冷,心底也是一陣陣涼,在來關山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絕對是不得鎮北王歡喜的,但來的路上,她到底是盼著鎮北王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不會做的太過。
但是現在,她帶著大隊的人馬就等在鎮北王府大門口,那些個下人居然敢不開大門放行,若說不是鎮北王爺示意的,她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難道就如祖父猜測的,鎮北王爺有不軌之心?文九姑娘越想越是深遠,心頭急促的跳動起來,她又想到文三那個蠢貨進宮時的風光,那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
再冰冷的天氣也擋不住那顆火熱的心,很快的,文九就做好了決定,她一手搭著丫鬟慢慢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當看見鎮北王府門口那兩盞明晃晃的白燈籠時,就算是文九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忿來,但是很快的,她就把這一絲絲不忿隱藏在了心底。
鎮北王爺越是兒女情長,越是情深義重,對她只會越的有力,文九嘴角的笑容都沒有拉下,她淡淡說道:「王爺想必有事在忙,以後我便是王府的主人,何必需要人迎接?」
說完這話,文九直接帶著人長驅直入,她到底是聖旨賜婚下來的鎮北王妃,王府的人並不敢直接阻攔,只能看著她帶著人走進王府之中。
先得到消息的不是鎮北王爺,而是這段時間掌管後院的幾個妾氏,一聽說此事,幾人面面相覷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暗道她們真是倒霉,第一任王妃是原配,身份貴重,她們比不過也就算了,第二任王妃是先帝賜婚,做事做人都是滴水不漏,她們也只能服氣,現在這第三任算個什麼,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居然這般囂張!
將鎮北王妃晾在門外的行為,自然不是鎮北王爺吩咐的,他就算是不喜這位王妃,也絕對沒有在這種小處為難女人的打算,只是王府如今幾個妾氏管家,自然樂意給下馬威。
只是文九居然不接招,不但沒把下馬威看在眼中,還自封為女主人,可不把後院的女人氣的半死,恨不得衝出去咬死這個黃毛丫頭。
拉下面子進了府,文九姑娘倒是不急了,她找了房間好好洗漱了一番,又重新上了妝,為了配合接下來的戲碼,妝容顯得分外的單薄,更襯得她楚楚可憐。
想了想,她又把自己的金釵拿了下來,換上了白玉的簪子,雪狐的披風一穿上,整個人都顯得素淡起來,腰間的束帶卻讓她分外動人。
鎮北王爺從軍營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已經得知了王府門口生的較量,他微微皺眉,進到王府之後看見的,便是這麼一位衣著素雅,卻帶著幾分孱弱嬌柔的文九姑娘。
鎮北王爺微微挑眉,將手中的鞭子扔給了下屬,看了眼站在寒風中等待的文九。
文九露出一個最美好卻不會太過的微笑來,款款行禮道:「恭迎王爺回府。」
說完這話,她上前一步想要結果鎮北王爺的披風,卻見鎮北王直接穿過她朝著內院走去,文九不過是微微一頓,很快就快步追了上去。
鎮北王的步子極快,等文九趕到的時候,這位王爺已經坐下來喝上了熱茶。看見她進門,鎮北王倒是沒有如方才那邊下她面子,只是語氣之中也帶著幾分冷淡:「王妃新喪不久,本王無心大辦婚宴,只能先委屈你守孝了。」
一句話,直接將這場婚姻定性下來,沒有婚禮,進了門還得為前面的王妃守孝,這樣的憋氣恐怕不少人都忍不下來,但是文九忍住了,她不但沒有生氣怒,臉上甚至露出幾分哀傷來,不得不說,光是這一點,宮中的文皇后差之遠矣。
「這是應該的,雖然臣妾從未見過姐姐的面,但也聽聞姐姐是個聰慧的女子,只可惜......為此,臣妾也願意跟王爺一起守孝,就當是為姐姐盡一份心意。」
文九的話誠懇萬分,這一點就比後院的那些女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即使鎮北王爺對她有些戒備,看著她懇切的模樣,也升不起任何的厭惡來。
對此,鎮北王爺眯了眼睛,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安分分的留在府內,本王也不是那等蠻不講理之人。」
對於鎮北王爺而言,只要這個女人安分守己,他不介意多養一個人,但若是她暗地裡想做什么小動作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文九眼神微微一閃,忽然上前一步跪了下來,還未說話,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落下來,她並未抬手擦拭,反倒是用一雙瑩瑩雙眸看著鎮北王,眼中似乎藏著說不出的悲切和愧疚,又帶著幾分對鎮北王爺的敬畏和愛慕。
沒有多少男人能夠抵抗這樣子的眼神,尤其是跪在面前的還是個楚楚動人的大美人,文九的美麗看起來毫無侵略性,卻能讓人一下子心軟起來。
只是可惜的是,鎮北王爺當年在宮中見識過了這種模樣,心中不但沒有憐惜,反倒是更加警惕起來,不過心中戒備,臉上卻柔和了許多,看在文九的眼中那就是心動了。
文九微微垂眉,露出自己頎長而白皙的脖頸來,她哽咽了一聲,柔聲說道:「臣妾對不起王爺,這些年王爺困守邊疆,為了大興,為了百姓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臣妾心中也是傾慕不已的,當初知道要嫁到王府的時候,臣妾簡直是欣喜若狂,誰知道......」
鎮北王爺神色莫名,人卻微微往前傾,似乎要伸手攙扶文九卻不知因為什麼硬生生忍住的樣子,「誰知道什麼?」
文九又是哭泣了一聲,一顆顆淚珠低落在地上,灑出美麗的水花來,她似乎很是掙扎,最後還是說道:「誰知道祖父讓我嫁過來之後,暗中打探王爺的消息傳往京城。」
沒等鎮北王爺說話,文九跪著膝行了幾步,幾乎是要抱住鎮北王的大腿哭訴道:「臣妾不想,也不忍,更加不願,王爺是大興的大英雄,也是臣妾愛慕的大英雄,我不能這樣做。」
「王爺,臣妾請求你原諒我。」文九微微抬頭,眼淚順著眼角流過臉頰,紅唇微啟,「請您原諒臣妾曾經有過的一絲動搖,那是臣妾的罪過。」
鎮北王爺靜靜的聽完她的話,忽然伸手抬起文九的下巴,文九顯得有些羞澀,又有幾分愛慕,鎮北王藏起眼中的冷意,伸手將她拉到了懷中,他撫摸著女人的長,目光深邃而遙遠:「你這般坦誠,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本王怎麼會責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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