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累不累,先躺下來歇一會兒吧,餘下的事情我來安排。」看見孔令芳臉上都帶上了幾分疲倦,章元敬心疼不已卻又毫無辦法,鎮北王妃去世,孔令芳既是王妃的外甥女,又是關山知府夫人,即使王爺體諒,也是不可能完全不出面的。
孔令芳確實是有些累了,她一手扶著肚子,一邊順著夫君的攙扶半躺下來,也幸虧她身體一直強健,之前又養的分外的好,這段時間才能撐下來。
如今王妃已經出殯,她倒是也能輕鬆一些,只是心底到底是有些難過:「我年幼喪母,這些年來多虧了姨母照顧,本還以為未來的日子多的是,誰料到……」
章元敬也是感嘆造化弄人,當年先帝亂點鴛鴦譜,京城的閨秀嫁到邊疆之後,大部分其實都不能好好過日子,孔令芳的母親和鎮北王妃前後嫁過來,卻能分別抓住丈夫的心,可見錢家女人的厲害之處,只可惜她們都沒能活的長久。
不過章元敬跟鎮北王妃並不熟悉,只是感嘆了兩聲,比起這個他更擔心妻子的情況,回頭親手端了一碗雞湯麵過來餵孔令芳慢慢吃:「王妃雖然去了,但小王爺卻還在,她拼了命也要把小王爺生下來,可見心中所望,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小王爺長大成人。」
孔令芳胃口不大好,但看著章元敬擔心的眼神,好歹還是就著他的手吃了大半碗,吃完之後,身體倒是覺得暖和了一些。
因為鎮北王妃的去世,整一個關山都沒能好好過年,這些日子還未取名的小王爺還是姜氏和孫氏親自照顧的,王妃一死,張嬤嬤自然是要回去陪靈的。
見她吃的差不多了,章元敬才把碗放了回去,又安慰道:「那孩子看著還算強壯,又有奶奶親自看著,你且放心。」
若是章元敬自己決定的話,是不想要讓這個孩子住在章家的,但那一日鎮北王爺讓人把孩子送過來之後,似乎忘記要把他帶回去,即使是王妃的葬禮也未曾讓他露面,最後摔盆的反倒是如今的鎮北王世子,王妃一手帶大的大王子。
孔令芳靠著軟墊子,又有幾分操心,微微嘆了口氣說道:「王妃的死訊想必已經傳到京城,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反應,只希望王爺能晚幾年再娶妻。」
鎮北王爺才過而立之年,誰也不覺得他能不再娶妻一輩子,但新王妃上位的話,王府的情勢必定更加複雜,對還未長成的小王爺,甚至是現在才滿十歲的小世子都不是什麼好事。
聽見這話,章元敬的眼神微微一閃,在他看來,京城那邊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絕對不會放過這般的好機會,當年先帝為鎮北王擇妃,選的是清貴錢家,說的好聽是清貴,說得難聽點就是朝中並無多少助力的家族罷了,同樣的,想要靠著錢家控制邊疆也不容易。
如今鎮北王妃一死,他若是文閣老的話也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有什麼比鎮北王妃的位子更加適合做手腳呢?只要來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鎮北王府不說被看的一清二楚,至少不會如先前那般省心省力。
只是這些擔心章元敬並未跟孔令芳提起,事情還未生,與其讓妻子跟著一塊兒擔心,還不如靜觀其變。文閣老不是病貓,但鎮北王爺也絕對不是那種任人宰割之輩。
不只是章元敬,鎮北王府內的長吏門客們都有此擔心,這些年下來,鎮北王妃心懷睿智,即使是鎮北王手底下的那些武將,對她也是敬佩居多。
只是鎮北王妃已死,鎮北王也不屑於甩詭計隱瞞王妃的死訊,這個女人跟著他從未享過福,總不能連死都不能風風光光。
與其等被人現,鎮北王選擇先下手為強,上書的時候言明與妻感情深厚,願為她守孝三年,按理來說,妻子喪,丈夫需要守孝一年,只是這年頭能做到的少,更別提三年了。
無論鎮北王爺此舉原意為何,倒是贏得了朝中內外不少人的讚譽,都言鎮北王是個情深意重的,就是錢家也為此對這位從來不親近的女婿備加稱讚。
那些深宅大院的太太夫人們更是對鎮北王心生好感,位高權重,對妻子還用情至深的男人就跟麟角鳳毛一般少見,這樣的人總不會太壞,倒是將鎮北王活閻王的名聲都沖淡了大半。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朝廷的反應十分迅,絲毫不顧人情倫理,鎮北王妃挺靈七七四十九天,才剛出殯,信使就趕到了鎮北王府頒聖旨,乃是賜婚的聖旨!
在聽完聖旨之後,鎮北王爺一腳踹翻了供案,也不顧臉色鐵青的內侍直接甩手離開了。
等章元敬趕來的時候,鎮北王爺已經過一頓火反倒是冷靜下來,顧廷安正在一旁勸解,只是重點也不是賜婚一次,而是這次的賜婚人選:「王爺,聖上與文閣老勢同水火,就算是想要賜婚也絕對不會賜下文家女,此事必定有所蹊蹺。」
鎮北王爺一拳打在桌子上,堅硬的書案立刻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他咬著牙怒道:「文賊欺人太甚,本王絕不會讓文家女入王府。」
賜婚已經讓他憤怒不已,但這事兒當年先帝也做過,不至於讓他憤恨,但賜下的人居然是文家的女兒,傻子都能想到其中有什麼問題。
顧廷安微微皺眉,他自然也不想讓文家的女兒入駐王府,不然身為王妃,這個女人就有天然的優勢來控制王府,文閣老既然敢送這個女人過來,她就絕對不是蠢材。
只是送嫁的隊伍已經在路上,文閣老大約是怕他們在路上做手腳,竟是派了五千人馬護送,甚至美其名曰說這些人是送給新王妃的護衛隊!
這樣以來,除非他們想要明目張胆的反抗朝廷,不然就得捏著鼻子接受這個女人進王府,更糟糕的是,一個手上有護衛隊的王妃,可不如普通內宅女人那麼好糊弄。
「王爺,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想王妃定然也不希望王爺為了她跟朝廷硬抗,反倒是誤了大事兒,王爺,想想小王爺。」顧廷安很能知道怎麼遊說自己的主子。
果然,一聽這話,鎮北王爺就冷靜了許多,他皺著眉頭,眉宇之間的陰鬱卻從未消失,顧廷安給了章元敬一個眼神,原本想要當壁花的章元敬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王爺,只是五千人馬,又都是男子,他們總是不能進內院的,至於內院的事情,如今王妃過世,幾位側妃卻都還在,不如先讓她們管理起來,給不給文家女這個權利,還不如王爺一句話的事情。」
話雖如此,但這一場賜婚就像是一顆老鼠屎,偏偏鎮北王爺還得捏著鼻子喝下這鍋粥。
顧廷安又在旁邊說道:「當務之急,我們還得知曉這位文家女的品性,到時候才好拿捏。」
最簡單的事情其實就是讓文家女過世,但現在看來,文閣老怕是也有幾分準備,別的不說,這個女人活著就是威脅,將來若是她忽然出面說鎮北王謀反,那就是鐵證如山!
章元敬也想到這一點,或許文閣老將文家的女兒送過來就是打著這個主意,他皺了皺眉頭,提醒道:「王爺,我想有一個人必經十分熟悉文家的事情。」
鎮北王眼神微微一閃,揮手讓人去把雷如也請了過來。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通常是你的對手,雷如也確實是對文家熟悉的很,一聽來人是誰倒是笑了起來,說道:「文閣老居然會把這位九姑娘送過來,倒也算是看得起王爺了。」
迎著幾個人疑惑的眼神,雷如也解釋道:「當年先帝有意賜婚皇上和文家,文家想要送進宮的就是這位九姑娘,說實話,若不是先帝故意選了如今的文皇后,恐怕皇上與文家的關係不至於緊張至此,這位九姑娘頗有幾分才能。」
要雷如也猜的話,先帝恐怕也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最後賜婚的時候選擇的是性情秉直卻身份貴重的文皇后,而不是性情溫柔善解人意才貌雙全的文家九姑娘,說起來,除了一個嫡長女的身份,文皇后真的處處都不如這位文家二房的九姑娘,並且,她們也並不和睦。
要說起文皇后來,朝中對她不是沒有微詞,畢竟常聽說這位皇后與皇帝當庭大吵的傳聞。
但要說起文家的九姑娘,十個文人裡頭,必定九個都有所稱讚,當年文家九姑娘一祝壽詩,一副長壽畫,可是在京城傳頌了許久,更別提她出色的容貌足以傲視群雄。
雷如也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說出來,最後看著鎮北王爺說道:「當年我曾有幸見過這位九姑娘一面,確實是位風華無雙又八面玲瓏的姑娘,文家她這一輩統共十八位姑娘,嫡出的就有五位,包括文皇后在內,都被她襯的毫無色彩,偏偏在外人面前也不敢說她一句不好。」
這話一說,鎮北王等人也明白了,這位文家九姑娘不但才貌雙全,手段也絕對不俗。
雷如也似笑非笑的看著鎮北王爺,挑眉說道:「別的倒是不怕,只怕王爺到時候享受美人恩,對她失了防備,忘記她原本是文家的女兒了。」
鎮北王爺的回答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再針對此事談論,反倒是起身在桌上寫下了一個甯字,吹乾墨漬,鎮北王將那張紙遞給了章元敬:「王妃既然希望那孩子平平安安一輩子,那就取名為甯吧,章愛卿,之後就辛苦你了。」
章元敬只能將那張紙仔細收好,新王妃到來在即,鎮北王自然不放心剛出生的小王子留在府中,那些側妃會使勁對付新王妃,卻不會照顧先王妃留下的嫡子。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章元敬也只能將這個差使接了下來,心中卻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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