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四百七十二章 母神降臨

    「瑟爾曦！」

    蕾娜·斯文頓和提摩西二人，都在這一刻睜圓了雙眼，死死盯著幽魂的變化，它初始的形象明顯仿造了月亮女神，聖潔而溫暖，儘管有著冰冷的機械音，但依舊讓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但此時浮現的，卻是恐怖的狩獵與生育之神，一手導演了恐怖大災變的瑟爾曦。

    之前一直隱匿著的，磅礴無比的惡意，這個時候終於毫無保留的洶湧出來，試圖跨越那門戶，進入控制室內，將他們全部殺死。來自古老神靈的「惡意」，顯然不是幾個超凡者可以抵禦的。

    幾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一些幻象，他們被惡意污染，軀體融化，靈魂扭曲，如同那頭邪種子體一般，變成擁有白色肢體，拖拽著頭顱的畸形種……但這恐怖未真正發生，控制室中央處，那顆「凱爾斯之眼」驀地放出微弱光輝。

    它就如同是一顆耗盡電力，進入最後掙扎的「燈泡」，釋放出昏暗光芒，但那光輝到達控制室邊緣，與「幽魂」釋出的惡意碰撞之後，它即刻發出了痛苦哀嚎。

    嗤！嗤！

    虛空中，傳來奇異的消融聲響。

    外貌如同瑟爾曦的「幽魂」，軀體因此變得更加虛無，仿佛隨時要消散。

    蘊著惡毒、憤怒的詛咒喝罵，不斷從它口中吐出，這次裡面卻不再是冰冷機械音，終於有了類似人類的情緒，但卻更讓人感覺恐懼，因為發出聲音的主體，根本不是人。

    「凱爾斯，卑劣、無恥的獨眼巨人，已經隕落的畸形怪物，休想再破壞母神的計劃。」

    「幾個脆弱的小蟲子，加一個居心叵測的異類，也想阻止偉大的塔尼克母神，唯一神族的孕育者，至高無上的生命之源，瑟爾曦大人。」

    「你們……都要死！」

    「轟隆！」

    唐奇撕破臉皮掀桌子的動作，也飛快導致局面向著失控滑落。

    由於失去了「蕾娜·斯文頓」這一枚預言中的「鑰匙」，而那顆本該順利被毀去的「凱爾斯之眼」卻依舊還存在著，幽魂偽裝成預言引領者、執行者的目的，一個都沒有實現。

    它也終於撕下了「偽裝」的臉，毫不猶豫顯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目。

    嘭！嘭！嘭！

    黑先知號震動的愈加可怕，不是因為與岩漿的碰撞，而是此時的幽魂，漸漸從虛無轉化為真實，如同是某種物事在漫長時間內變化的具現化，只是被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它誕生之初，赫然是一尊兩米高的「小獨眼巨人」，旋即一滴污穢的鮮血滴落下來，代表著智慧的光輝頃刻間將要爆發的恐怖惡意淹沒……而後，眾神施放祝福，它開始朝著眾神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月亮「邁雅」轉變。

    時間，快速流逝起來，漸漸的，女神形象的「幽魂」，似乎由於常年居住在「黑先知號」的深處，無所不在的污染與輻射，讓它也生病了，它完美的軀體上開始滋生「鐵鏽」，它溫暖、慈祥的臉，朝著冰冷、淡漠轉化……

    看著這詭異的變化，此時的蕾娜和提摩西，以及傀儡師三人，都已經明悟過來，幽魂被瑟爾曦污染了。

    它不再是預言的引領者，而是淪為瑟爾曦的「工具」。

    之前由「幽魂」講解的那些，恐怕很多關鍵處都是假的，它根本不是為了解決黑先知號以及被封印在這裡的瑟爾曦神族，它是要欺騙蕾娜·斯文頓和提摩西，讓兩人徹底毀去「凱爾斯之眼」，解放它的所有權限。

    屆時，它將作為「黑先知號」的智能程序，如同當年的瑟爾曦一般，操控這艘異域飛船離開維拉火山深處。

    ……

    儘管還有諸多疑惑沒有解開，但至少幾人都分清楚了敵我。

    不過讓他們很是鬱悶的是，由於唐奇暫時無暇去關注他們，也或許就是為了保險起見，依舊讓「黛安娜」將他們凍結著，在神之領域內，最強大的提摩西和蕾娜·斯文頓也無法反抗。

    唐奇這一刻，正全神貫注接收著來自瑪雅古神凱爾斯的最後一道「留言」。

    很出乎意料的，那是一團複雜的信息。

    跨越時空的長河，唐奇仿佛看到，在那遙遠紀元，身處火獄中，代替瑟爾曦被永恆火焰灼燒的凱爾斯，突兀起身，祂拉升著「維拉火山」化解邪種國王召喚來的滅世隕石。

    在死去之前，凱爾斯將眾神召喚過來，留下三塊預言石板，要眾神按照石板進行布置。

    倖存的瑪雅人以及眾神，注意力都被三塊石板吸引去了。

    凱爾斯的一顆獨眼，卻在此時，與唐奇對視在了一起。

    即便被漫長歲月侵蝕，卻依舊未曾損耗多少的信息，這一刻盡數湧入唐奇腦海。

    他的眼眸內，驚訝之色浮現。

    「女神侍者的後裔，尤卡坦刺客的傳承者，或是迷霧中那位來自他鄉的異類，當你們接受到了這一道留言，意味著幽魂終究被污染了，這並不讓我意外，我的神性加上瑟爾曦的神血，還有眾神的祝福，可以讓它獲得漫長壽命，但隨著時間流逝，還活著的瑟爾曦一定會將其污染……」

    「不論瑟爾曦多麼瘋狂，祂終究是邁雅的孩子，母親永遠無法殺死自己的孩子。」

    「但一切，終究會結束。」

    「瑟爾曦的歸宿不會是至高無上的母神，請以永恆烈焰焚去祂的執念與罪惡，讓祂在月亮光輝照耀之下，在萬靈的注視之下，懺悔犯下的錯誤……作為回報，你們將獲得凱爾斯與邁雅的感謝。」

    ……

    伴隨著幻影中，一尊獨眼巨人的溫和講述，唐奇獲得了許多信息，其中包括了一份黑先知號自毀系統操作圖、逃生艙操作權限……以及一份讓唐奇也忍不住心動的謝禮。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眼眸內所有疑惑都消失了。

    有關瑪雅神系的誕生與覆滅，所有的秘辛都纖毫畢現的在他腦海浮現。

    而此時，控制室之外的幽魂，也徹底放開力量。

    這一刻幽魂的形象，也即是它被污染之後的真實，那是一尊渾身上下腐爛、鏽蝕的「獨眼女人」，它身後屬於眾神的賜福象徵，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唯一剩下的，是智慧之神凱爾斯，以及月亮女神邁雅。

    前者是由於幽魂的誕生之源，是凱爾斯的一道神性。

    而後者，恐怕是源自「瑟爾曦」的墮落之血。

    當初瑟爾曦誕生時，還是巴摩爾的「邁雅」，曾向自己的孩子允諾，祂將永遠被月亮光輝庇護。

    幽魂的頭顱之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由黑色管狀物構成的「電路」，它們代表著幽魂在黑先知號內所擁有的權限，隨著它不斷的解放自我，源源不斷有著管狀物從飛船各處飛來，刺入它的頭顱內。

    同時，在它身後，光影浮動中，亞馬大叢林內一處懸崖上的景象出現。

    那裡正有著一座屍骸祭壇，大量「呆滯」的奇圖加人，成年男性、女人、孩子和老人，無一例外都盤坐著，它們手腕被割破，對準了地面「祭祀陣法」中的孔洞，污穢的血液噴涌而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惡意和光輝不斷溢出……

    祭壇上，已經換了一副面孔的「納姆巴」，它正站在祭壇上，高昂著頭，以古老的瑪雅語狂熱的念誦著召喚咒語。

    「呼喚吾主！」

    「偉大的塔尼克母神，孕育唯一神族的母親，至高無上的生命之源，您的孩子們期待您的降臨……塔尼克神族最初的信仰者們，將奉獻他們的身軀，鮮血和靈魂，為您指引回家的路徑。」

    「被漫長歲月所侵蝕、折磨的家人們，需要您的拯救。」

    「降臨吧！母親！」

    「降臨吧！母親！」

    即便是唐奇，在聽到由第一頭逃逸的邪種成熟體「納姆巴」吟誦出的咒語之後，完全無法壓制心頭湧出來的驚駭。

    「預言中，並不存在這一幕……逃逸出去的邪種，取代了納姆巴，只是引領著八位傳承者進入黑先知號……這種召喚神靈降臨的祭壇和咒語，是納姆巴自己學會的，還是瑟爾曦暗中賜予？」

    唐奇驚訝時，那吸收了大量鮮血、靈魂和軀體的祭壇，赫然變成一個「燈塔」般，閃爍著強烈、莫名的氣息。

    它正在指引「神秘」中的瑟爾曦，而力量的接收者……是幽魂。

    轟！轟！轟！

    突兀的，整個黑先知號陷入瘋狂震動。

    透過門戶，幾人同時看見，巨大的通道內，一個個大洞憑空出現，伴隨著「嘭嘭嘭」的動靜，一頭頭「畸變體怪物」不斷從飛船各層掉落下來，它們是泄露的「基因庫」與女神子宮結合之後，誕生的怪物大軍。

    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怪物們潮水般湧來，當先的數十頭在進入「幽魂」惡意籠罩區域時直接爆碎成柔軟、腐爛的碎肉，朝著它蠕動過來，頃刻間，一個「小山」一般，不斷蠕動的怪物誕生。

    它不再是一尊獨眼巨人，形狀如同巨人頭顱，鮮紅的血肉中生出頂著扭曲臉龐的綠毛，鑽出拖拽著骷髏頭的白色怪蟲，黑色管狀物插滿後腦，便在兩側形成一顆顆冰冷的眼球。

    在頭顱中央處，一個「女嬰胚胎」飛快成型，其他軀體還未生出，卻先孕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上方穹頂，「神秘」洞開一道裂縫，一條粗壯、虛幻的腐爛觸手在可怕的吟誦中，裹著污濁的白色液體，垂落下來，刺入「頭顱怪物」體內。

    那張臉，剎那睜開了雙眼。

    轟隆！

    來了，難以想像的惡意風暴，只有「神靈」才能擁有的力量，沿著那一道門戶朝著控制室湧來。

    「咔嚓！」

    凱爾斯之眼，立刻出現一道裂縫。

    這一幕，看得唐奇在感受恐懼的同時，也一陣肉疼。

    這顆某種意義上，屬於智慧之神凱爾斯的「眼球」，可是包含在那感謝中的。

    「愚蠢的凱爾斯，祂明知道幽魂無法抵禦我的污染，還根據它來安排一個更愚蠢的計劃，那顆爛眼球可以限制幽魂，限制我的孩子們，卻限制不了我的降臨……多少年了，偉大的瑟爾曦終將回歸起源藍星。」

    「吾將帶著完美的塔尼克神族，降臨這裡，統治這裡，吾……即是至高無上的唯一母神。」

    虛幻的魅惑聲音，仿佛隔著難以想像的壁障，穿透進幾人的目中。

    其中蘊含的「女神魅惑」，讓蕾娜·斯文頓、提摩西和其餘三人，同時突破凍結，跪伏下來，發出痛徹靈魂的哀嚎，鮮血凝聚成「血珠」從他們的皮膚之下溢出。

    體表開始腐爛，散發著惡臭的綠毛要生出，斑駁的鏽蝕色彩即將覆上……即便隔著「神秘」聆聽了神靈的聲音，他們也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這還是由於黛安娜的神之領域還未收起。

    轟！

    金色的光焰，驀地自唐奇體內爆發，熔爐巫師的身份，讓他直接豁免污染。

    儘管此刻的唐奇，就如同是一個火人，被扔進了「冰窟」中，隨時可能熄滅。

    他艱難抬起頭顱，看向那不斷膨脹的頭顱怪物中，快速生長的那個「女孩」，她的上半身已經孕育完成，美麗又充滿誘惑，好似蝙蝠般的下半身，也正在誕生。

    兩位神靈，隔著時空長河的戰爭？

    智慧之神留下了「凱爾斯之眼」，讓被污染的幽魂無可奈何。

    神秘中的瑟爾曦，利用逃逸的「納姆巴」，指引路徑，催生一具「神之軀殼」，容納祂的降臨？

    轉瞬明悟一切的唐奇，完全顧不得體內魔力正在快速被消耗。

    他昂起頭顱，黛安娜昂起頭顱。

    「絕對淨化！」

    伴隨著少女的聲音，聖潔光輝充斥控制室。

    黛安娜是半神級奇物，但它所擁有的「神性」，卻是純粹、潔淨。

    被削弱了許多，遠無法與本體相比的瑟爾曦神力，在抵抗剎那之後，很快被驅逐了出去。

    蕾娜幾人的哀嚎停止，體表的污染變化也在消失。

    他們腦海中，同時響起唐奇的聲音，以及一幅清晰的「自毀系統操作圖」。幾人掙扎著起身，對視一眼，立刻按照操作圖，開始在控制室內進行布置，啟動醞釀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自爆程序。

    唐奇越過正在孕育「神之軀殼」的幽魂，看著光影深處，那正在念誦咒語的「納姆巴」，盯著那已經被吞噬殆盡的奇圖加人。

    他們的一切，血肉與靈魂，都融入了召喚祭壇內。

    冥冥中，一道微弱的感應，隔著遙遠距離，落入唐奇心底。

    祭壇周遭流淌的「血肉之河」中，一絲絲極微弱，不可見的金色光焰，它們正從蟄伏狀態甦醒，在「錘鍊法」的牽引下，快速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顆小小的金色光球。

    光球旋轉著湧入祭壇，停滯在中央處。

    旋即，大爆炸。

    轟隆！

    狂暴的金色光焰帶著淨化一切、焚燒一切的力量，自那顆小小的的光球內席捲而出，任何污穢、墮落之物在與之觸碰的瞬息化作虛無。

    當初不起眼的小動作，這一刻發揮作用。一顆細小的「太陽之核」，或許連「納姆巴」都未必可以殺死，但要炸毀一座由污穢、墮落血肉構成的祭壇，卻是再合適不過。

    正念誦著咒語的「納姆巴」，完全沒想到身下會爆發變故，恐怖的反噬湧來，它體表的爛肉一塊塊脫離，污穢的鮮血噴出，那一直在閃爍著的強烈指引氣息……隨之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