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八百一十九章 食腦夫婦

    「我記憶中的聖者不是這樣的，這果然很夢幻。」

    作為靈媒兼職《地獄火日報》記者的弗麗達，知曉自己沒死，戀人也沒死之後，終於有了吐槽的心情。

    斯坦也想開口，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吐槽國度內的聖懺悔者和原版不符合，豈不是就在污衊自家主宰的偉力出現了錯誤，作為一位虔誠的夢幻眷屬，斯坦·杜普萊西表示那不可能發生。

    「歷史不一定是正確的，聖懺悔者閣下畢竟曾經叛出過教會，說不定他就是這種風格……」

    斯坦沒有說完後續的話，但誰都能理解。

    至於他是不是這麼想，心底的真實想法是什麼，那都不重要。

    實驗高塔內，對於新生節點來了興致的唐奇也正看著那「黑暗紀新大陸」之上正在發生的景象，同樣也聽到了弗麗達的吐槽。

    不等唐奇辯解，他腳邊的悲傷青蛙先一步聲援了他這位主宰。

    「主人我相信你，正直且充滿智慧的法克可以作證，那個叫什麼聖懺悔者的起源星人類，的確是一個很惡劣的傢伙。」

    「我短暫進行了窺視，如果我的老主人還活著，一定會很欣賞這傢伙，有著同樣特質的傢伙總是互相吸引的。」

    「唉，我這樣的椅子會吸引什麼呢，另一張椅子麼，可我沒有性別，也不能像大部分生命一樣進行繁衍活動啊，法克太難了。」

    「閉嘴，法克。」

    「好的主人。」

    唐奇這偽主宰日常被懟時，那新生節點「教會侮辱者」之內，試煉還在繼續。

    血脈力量失去大半，幾乎被洗白的沃特·克蘭斯頓完全沒了地上之神的氣勢，他也認清楚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原本瀕臨墮落、死亡的他，被一位偉大的主宰選中，獲得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前提條件：通過試煉。

    而試煉的內容，此刻沃特身前，拎著一根荊棘，披著麻布，腰間懸著一柄鏽跡斑斑騎士劍的乾癟老者，一臉不耐煩的告知道：「擅長驢子叫的愚蠢迷途者，你將作為我的助手，和我一起走完懺悔之路。」

    「新的主宰和『光明』一樣愚昧，送來一個如此愚蠢的傢伙。」

    「獲得我的承認，你就可以離開這裡。」

    「出發吧，蠢驢。」

    被寫入聯邦歷史教科書，在大量文學、影視作品中出現的馬丁·西姆斯，在夢幻國度內成功變成一個暴躁老頭。

    夢幻光幕之前，斯坦和弗麗達等人神色各異。

    前者的「主宰」，也就是唐奇正在被聖者馬丁·西姆斯辱罵，後者的戀人在試煉中被稱為蠢驢。

    如果可以，兩人都想向馬丁·西姆斯發起決鬥。

    然而暫時還不行，試煉似乎正式開始了。

    大部分的聯邦居民都知曉什麼叫做「懺悔之路」，那是馬丁·西姆斯成就聖者的過程。

    在那漫長的路途中，馬丁·西姆斯遇上了無數難題、神秘事件，或是其他的什麼，最終他都解決了。

    但在這夢幻國度內，似乎並不一樣，這位聖者正在偷懶？

    斯坦和弗麗達心底騰起這念頭的緣由，是因為這一刻，那新生節點內，沃特與聖懺悔者一起踏入一個叫做「納洛亞鎮」的地方。

    馬丁·西姆斯在小鎮內唯一的小酒館內，接受鎮長的款待，品嘗著麵包、酥肉與啤酒。

    而沃特·克蘭斯頓，他挪動著軀體，揭下了小鎮關於「雌雄大盜」的懸賞。

    熟知歷史的二人，立刻浮現出相關資料：

    「懺悔者在納洛亞鎮遇上一對特殊的夫妻，丈夫羅傑·金斯利是起源星超凡者，一位獵魔人，而妻子卻是來自異域，一種喚作『賽爾妖』的雌性異種，賽爾妖最喜愛的食物排行榜首位，赫然是起源星人類的大腦。」

    「為了供養自己的妻子，原本出色的獵魔人墮落，與妻子一起四處入侵新大陸人類聚集點。」

    「馬丁·西姆斯聲稱願意用自己的大腦換去納洛亞鎮的平安，誘使二人出現，而後被懺悔之劍斬殺，頭顱被居民們懸在小鎮外，以此警告試圖入侵的魔怪們。」

    這部分資料絕對真實，但接下來那節點內的變化卻與歷史衝突。

    因為這次動手的，變成了沃特·克蘭斯頓。

    誘餌理所當然也變成了他的大腦，被剔了光頭的沃特站在小鎮外。

    即將入夜時，他遭遇了襲擊。

    雖然沃特失去了原本「地上之神」的力量，但融入他體內的「夢幻種子」，卻賦予了他更堅韌、仿佛永不枯竭，且對於混亂邪惡生物似乎有著天然克制的力量。

    只靠著那一柄滿是鏽跡的騎士劍，沃特擊敗了墮落的獵魔人和那頭所謂的賽爾妖。

    「嘭嘭！」

    悶響中，兩道身影倒地。

    永遠都會「遲來」的小鎮居民們蜂擁而來，燈光照射在兩個兇手身上。

    想像中凶煞、殘暴的畫面並未出現，墮落的獵魔人是個滿臉鬍渣，乾瘦無比的中年人，而賽爾妖則是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女人，雖然從破爛的衣物下能看出她擁有完美火辣的身材，以及雙腳雙手都過於修長，呈現出一些爪子的痕跡，與正常人類迥異。

    兩人都遭受重創，軀體正在痙攣，源自沃特體內的淡淡白光仍停留在他們體內，讓他們愈加虛弱。

    居民們遲疑了半秒，沒有立刻喊打喊殺。

    而那墮落獵魔人很快抓住機會，他身上的傷口正在迸發鮮血，他蠕動著來到沃特腳邊，哀求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人都是我殺的，放過我的妻子……。」

    面對哀求，沃特陷入遲疑。

    但小鎮居民們沒有，他們很快想起地上這看起來「普通」的夫婦給小鎮帶來了多麼巨大的悲痛。

    那一具具死去親人的屍體，其他部分完好無損，但頭顱卻被掀開，裡面被掏空，小鎮的草藥店主告訴他們，為了保證食材的新鮮，所有受害者都是在活著的情況下被掀開頭蓋骨的。

    悲傷與憤怒瞬息席捲居民們的心靈，他們壓下恐懼，開始掏出刀具、農具對地上的特殊夫婦進行懲處。

    這一幕讓沃特過往的習慣甦醒，他幾乎是下意識喊道：「住手，我們應該監禁……」

    「監禁？不，我們要殺了他們。」

    「對，他們必須死。」

    「這兩個惡魔殺害了我的父親，我要剁碎他們。」

    「砍下他們的頭顱，掀開頭蓋骨。」

    居民們擁擠著，爭先動手，新鮮的肉塊與粘稠鮮血橫飛濺射。

    羅傑·金斯利聽到了沃特的聲音，他看了自己即將被剁碎的妻子一眼，用滿是血污的頭顱挪動著，他想要爭取一線生機，他昂起頭，血淚流淌，對著沃特發出哀求：

    「監禁我們吧，我們骯髒罪惡，但仍舊需要經過審判不是麼？」

    「求求你，年輕的正義騎士，請遵循主的神諭，遵循那萬物都需遵守的法典。」

    「轟！」

    羅傑·金斯利口中吐出的「正義」二字，如同是開關。

    頃刻間，他打開了沃特·克蘭斯頓心靈深處的痛苦回憶。

    聖懺悔者的三次鞭笞，可以挽救他即將墮落的靈魂，但過去那些可怕痛苦的記憶，卻不會因為荊棘的鞭笞而消失。

    同樣沒有消失的，還有沃頓腦海裡面，那一道道來自「人間惡鬼」的癲狂笑聲，那舞動的紫色身影，那踢踏踢踏每一個節奏點都像是利刃刺入他靈魂深處的聲音。

    「哈哈哈……愚蠢的學生，你還不明白麼？」

    「規則是鎖鏈，混亂才是真理，堅持虛偽的正義，你才會失去你的父母、叔叔、妹妹、戀人……力量，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你掌控力量，你是規則本身，只有你才可以徹底的杜絕邪惡。」

    「監禁？那只會是悲劇的開始，瞧瞧這兩個骯髒的東西，將他們投入監獄，他們會用金錢、超凡力量腐蝕獄警，鎮長，或是其他的虛偽人類，他們會被放出來，於是會有更多的人類受害者出現。」

    「多麼熟悉的情節啊，你所愛之人，都是這麼死去的不是麼？」

    「親愛的沃特，你還要讓悲劇再度重演麼？」

    「不」

    突兀的，小鎮之外，一道咆哮聲音爆發。

    伴隨著出現的，是將所有人掃倒在地的幽光波浪。

    原本熾白堅韌的光輝，邊緣處多出了一些刺眼的紅，與墮落的黑。

    但沃特·克蘭斯頓沒有看見這些，他那原本痛苦猶豫的臉，不知何時變得冰冷，仿佛堅定了某種心念。

    他的心靈深處，做出了改變。

    沃特·克蘭斯頓大踏步穿過人群，重新來到那食腦夫婦面前。

    此刻他們的軀體都變得無比悽慘，幾乎都被剁碎了四肢，吸引仇恨最多的賽爾妖，她的半個脖頸都已經被割開，惡臭的鮮血還在濺射著。

    但她畢竟是超凡生物，生命比羅傑·金斯利這獵魔人強太多，幾乎被剁碎的金斯利圓睜著雙眼，仍舊死死看著自己的妻子，似乎早已死亡。

    女妖異種並未哀嚎，她冷漠的看了沃特一眼，緩緩張開嘴，露出尖銳無比的一排排牙齒。

    原本容貌只是普通的女妖，忽然變得妖異，充滿著一種異樣的魅惑味道。

    她挪動著來到丈夫身邊，咔嚓一聲，利齒刺入羅傑·金斯利體內。

    後者軀體猛地一顫，肉眼可見蘊著生命氣息的血絲從賽爾妖體內湧出，鑽進羅傑·金斯利體內。

    頃刻間，羅傑·金斯利原本成肉泥的軀體快速復原，而異種則劇烈萎縮，很快就變成一個乾癟、醜陋的老女人。

    似乎受傷太重，異種沒能讓金斯利徹底恢復過來。

    兩人的氣息仍舊虛弱之極，脖頸糾纏，躺在血污之中，畫面混雜著邪惡與愛情，看起來殘忍悽美又詭異。

    原本憤怒不已的小鎮居民們，在目睹這一幕之後，表情都有所緩和，甚至連眼眸中無比深沉的仇恨都開始淡化。

    渾然不覺，原諒這一對「食腦夫婦」是多麼不可理解的事？

    羅傑·金斯利的胸腔劇烈起伏，艱難睜開雙眼，先用深情、憐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妻子，而後艱難轉頭看向走來的沃特，他嘶啞著道：

    「我和妻子都只剩下幾天的生命，我哀求您，正義的使者，讓我們再一起度過最後的……」

    「嗤！」

    墮落獵魔人的話未曾說完，熾白的劍光閃耀。

    那生著鏽跡的騎士劍緩慢的，清晰的，刺入異種的太陽穴，而後穿透過去，帶著某種腦漿般物事的劍尖，又刺入羅傑·金斯利的頭顱之中。

    驟然遭受重擊，食腦夫婦同時瞪圓了雙眼。

    他們同時看到那一張冰冷的臉，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如同一位毫無感情的法官，正在進行最後的裁決。

    「我拒絕！」

    當這三字吐出時，熾烈的光芒自那由馬丁·西姆斯借給他的懺悔之劍上爆發。

    下一秒，所有小鎮居民一起看著那光圈之內，交纏在一起的食腦夫婦哀嚎著被蒸發。

    居民們只是呆滯了半秒，很快他們便起身圍繞著沃特·克蘭斯頓歡呼起來。

    他們甚至想要將他舉起來，在小鎮內遊行，誇耀傳頌著一位「正義騎士」的善舉，他英勇果斷的殺死了兩個惡魔。

    遠處小鎮入口，聖懺悔者同樣看著這狂歡畫面，不發一言。

    ……

    蒙昧之森邊緣處，正在觀看試煉的一眾夢幻生物，以及弗麗達·赫西，他們都愣住了。

    斯坦·杜普萊西等人完全知道沃特·克蘭斯頓的「不殺原則」，他們不知道是不是這種特質，才會讓那顆夢幻種子選中他作為試煉眷屬。

    但實際上，不管是斯坦這唯一眷屬兼起源星人，或是阿曼達、泰倫、仙女這些夢幻生物，都不怎麼贊同所謂的不殺。

    在對待混亂、邪惡生物上，他們或許各有不同。

    但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不會追求特意的不殺，除非有特殊的狀況。

    不過這並不代表者此刻他們認同沃特·克蘭斯頓的「改變」，他們一時之間無法說出什麼來，但本能的，他們每一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弗麗達·赫西！

    這位地上之神的戀人，此刻的感受更加劇烈。

    她的眼眸裡面充斥著震驚，首次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那沐浴著聖光的身影，一句話在她的心底翻滾，卻始終無法吐出。

    「這不是沃特，不是那個正義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