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七十四章 我的故事結束了

    無垠神秘，唐奇提著船燈站在愚人船頭，不斷進行著維度跳躍，這具分身由一截夢幻觸手所化。

    他的本體仍舊是「夢幻主宰」，正以權柄窺視整個無垠神秘，也窺視正在快速爆發的戰爭。

    最重要的是，本體正在用隱晦的方式尋找「我們是光」家族每一位成員，尤其是執掌著命運權柄的「圖姆」。

    這位最為年長，無比古老的家族成員，祂或許能解答唐奇心底的諸多疑惑，以及唐奇涉入戰爭的程度。

    眼前大量的宇宙屏障，無法對愚人船形成阻礙。

    被唐奇手持著，絲毫不晃動的船燈灑出昏黃光輝，映照著翹起的船頭將前方的時空屏障撞開。

    一條通道顯現的瞬間，將唐奇連船帶人一起吸納了進去。

    新的戰場！

    「來晚了？」

    唐奇這夢幻分身剛站定，很快便發覺他已經來遲了。

    眼前宇宙內的戰爭，早已結束。

    「轟」

    冰寒徹骨且蘊著強烈污染的輻射風暴，從宇宙各處席捲而來。

    即便它們都被朦朧船燈光輝所阻擋，也依舊頑強的在唐奇面前顯現出各類巨大魔怪的形態。

    它們咆哮嘶吼，時而重現出戰爭開啟時的血腥畫面……寧靜的宇宙被惡魔與怪異聯軍入侵，所有生靈都被蹂躪，被掠奪。

    這些魔怪，都追隨著「憎恨、蹂躪與奴役之主克諾薩厄斯」。

    而這個喚作「溫格拉」，曾經生存著億萬生靈，數十個文明種族的宇宙，他們統一追隨著美夢女神奧涅普羅拉。

    現在，美夢醒來，噩耗降臨。

    從哪些模糊的殘存影像中，唐奇看到了被掠奪、吞吃的億萬生靈，戰士們試圖抵抗，但雙方力量並不在一個等級上，本該降臨的「女神庇護」，直至末日也未曾出現。

    一切結束，這宇宙內只剩下了一棵樹。

    由無數勇士戰士們的骨骼、皮囊拼湊成的巨樹，被種植在那主星球之上，巨樹高聳又孤獨的佇立在宇宙星空中，一顆顆頭顱被冰封著，有的已經閉上了眼睛，有的沒有，有的則在戰爭中便失去了眼睛。

    這些頭顱如同「果實」般被懸掛著，隨著風暴互相碰撞，發出無比滲人的聲響。

    這慘烈恐怖的畫面，足以讓大部分超凡者看過之後心靈失控。

    這是一個警告，警告任何與「我們是光」家族有關的宇宙維度，警告那些秩序陣營的冒險者，或是神靈，不要參與這場戰爭。

    「哼」

    風暴中，唐奇吐出一道蘊著怒火的聲音。

    旋即他對著這個已被掠奪乾淨的宇宙吹出了一口氣息，夢幻風暴席捲而出。

    磷光所過之處，一切都化作美麗的泡泡，飄蕩破碎之間，戰士們安息。

    船頭再度翹起衝撞前方，通往下一個宇宙的門戶洞開。

    本體還未找到其他家族成員，但瘋狂的、慘烈的戰爭氣息卻開始在無垠神秘內這片區域內涌動，大量流浪的神秘生物、怪異存在紛紛選擇逃離家園。

    即便是混亂邪惡的星空怪物，也不會願意被戰爭裹挾。

    無法逃離的，唯有那些背靠著家鄉，遭遇入侵的文明、種族。

    這一場戰爭醞釀太久，發起的也太過突然，沒有給他們任何準備的時間。

    不論多麼強大的文明，不論多麼美好的宇宙，只要你信仰追隨「我們是光」這個家族，那必將淪為被掠奪、入侵的目標。

    唐奇不斷跳躍，本體仍在尋找，這一具夢幻分身則快速追逐戰爭氣息瀰漫所在，他需要知曉這場戰爭已經到達了什麼地步。

    眼前，一個被覆滅不知多久的宇宙。

    一顆顆星球都已荒蕪，上面的一切生命，以及超凡資源都被掠奪得無比乾淨。

    唐奇仿佛來到了自己「屬神」天災君主所主宰的國度，死亡與末日。

    幽暗的星空中，飄蕩著大量的垃圾。

    有各種抵抗軍的屍體，有戰艦飛船的殘骸，也有破碎的星球……。

    最慘烈的戰爭遺蹟之內，一艘在被毀去前或許無比巍峨偉岸的戰艦正漂浮著。

    它的能源已耗盡，它幾乎被啃噬的千瘡百孔，仿佛由彩虹光輝凝聚而成的艦橋上，有著大量生著飛翼的怪物屍體組成的屍堆。

    頂端，站著一位身穿鎧甲的高大身影。

    他是一位人類，異域的人類。

    他已經隕落，軀體上沒有生命的跡象。

    他雙手持著一柄滿是裂縫的巨劍，刺入屍堆，支撐著他的屍體不倒下。

    他的臉已被鮮血塗滿，雙眼仍睜大著，仿佛仍在釋放著怒火，屍堆各處仍有球形閃電、細長電弧在跳躍，但漸漸也在消散，殘存的神性力量正在完全消弭乾淨。

    「一位強大的半神。」

    唐奇站在他的面前，低語的同時，看到了他的名字。

    「超凡生物：阿瑞斯丹，他是一位強大的半神，他的體內流淌著某位閃電之神的血脈，但他卻並不信仰任何一位與閃電雷霆相關的萬靈，他是執掌著『希望』與『自由』的女神摩雅的虔誠追隨者。」

    「他並非本宇宙的土著居民，他在數百年之前路過這裡，因為共同的信仰，他選擇留下，與這裡熱情好客，無比善良的種族生活在一起，他漸漸融入，並成為一位合格的戰士和庇護者。」

    「為了阻止本宇宙的土著們被當成奴隸掠奪，他釋放了所有戰力，但他仍未能阻止那一切的發生。」

    「在死亡之前，他在風中留下了給女神的留言。」

    「是否讀取？」

    看著這道碎片流淌過去，唐奇無聲點頭。

    下一秒，一陣輕風吹拂過來，渾厚又溫柔的聲音響起。

    「我會死在敵人屍體之上，但我不會倒下……最後的希望沒有到來……偉大的女神，感謝您的光輝曾照耀我，我的故事結束了。」

    在這聲音落下時，唐奇面前，這位至死並未倒下的半神，他閉上了滿是憤怒的雙眼。

    「繼續前行！」

    唐奇沉默的看了一眼，隨著愚人船進入下一個宇宙。

    ……

    仍舊，來遲了。

    愚人船漂浮著的星空，雙眸注視的世界，已完全死去。

    儘管這個宇宙還在「運動」，內里的一切，群星、太陽、大地、生命……它們仿佛都還存在著，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即可觸摸。

    但那不是真的，所有的存在都是扭曲的，它們化作油彩混合成的旋渦，不再真實，變得虛幻混亂，就像是無數流動的、充斥著各種色彩的線條糾纏在一起，互相連接，互相融合。

    那些星球上的大地，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城市，那些荒野，那些生命聚集之地，不管是超凡生靈，或是古怪的種族，仿佛都失去了靈魂，失去了自我。

    它們都瘋了，徹底的瘋狂。

    它們凝固在原地，呈現出扭曲姿態，雙手捂著耳朵，眼睛、嘴巴之內，是虛無黑暗的空洞。

    它們的軀體、心靈以及靈魂，都被抹去了。

    這不是正常的死亡，但比死亡更可怕。

    唐奇看著自己腳下漸漸扭曲，但又在船燈照耀下恢復正常的愚人船，什麼也沒有做，往下一個宇宙而去。

    穿梭門戶洞開之時，唐奇耳邊響起一道無比癲狂，但充滿著怪異誘惑的聲音。

    「不朽？沒有什麼是不朽的……哈哈哈，明白麼，一切都將歸於虛無……嗯，對了，影子，我們可以留下癲狂的影子，快過來，你應該擺出一個足夠持久的姿勢，哈哈哈……」

    「閉嘴！」

    從齒縫間吐出兩個字，唐奇離開了。

    他不想忍耐，但將那個宇宙內所有生命抹去的「怪物」已經離去，只留下了一些癲狂的影子，那些聲音，也是影子。

    唐奇很渴望再度預見它，但那或許很難，那是一頭無比敏感的怪物，它和它的「創造者」，幾乎從未被抓住。

    ……

    新宇宙，充斥著「慟哭」聲音的可怕世界。

    漂浮在星空中的愚人船，正在面對著無形的海嘯巨浪，船燈瘋狂的搖曳，無法形容的悲傷充斥著整個宇宙。

    唐奇看見那一顆顆星球之上，所有的「成年生命」都消失了。

    入目所及，只有哭泣的孩子。

    異域的人類、魔怪、特殊種族……甚至是幽靈，都只剩下了稚嫩的孩子。

    他們無法遏制的沉浸在悲傷中，無法遏制的痛哭。

    無窮無盡的「痛苦」、「悲傷」氣息形成汪洋大海般的無形波動，湧向宇宙中央處，一張無比巨大的「悲傷面具」，那是一件神物，出自一位強力神靈的神物。

    它緩緩旋轉著，因痛哭表情而張開的，扭曲的巨口不斷吞咽著那些磅礴氣息。

    當它轉到唐奇所在方位時，映入他目中的，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獰笑」表情。

    它在吞吃，它在獰笑。

    讓唐奇即刻動手的信息碎片，此刻迸發。

    「神性實物：俄爾賽德之面，歸屬於『悲傷、哀嚎與失控者之神』的神物，這樣的面具大量存在，它們可以吞噬生靈的悲傷與痛苦情緒，輸送給神國之中的俄爾賽德。」

    「這位混亂邪惡陣營的邪神，最喜愛的情緒之源，是失去父母的孩子。」

    「俄爾賽德的本體，參與了對執掌快樂與力量的『烏奧丁格』的伏擊，祂仍在未知的悲傷宇宙內圍殺這位『我們是光』家族的成員。」

    「噓！」

    無比動聽的口哨聲，驟然響徹宇宙。

    頃刻間讓所有痛哭的孩子止住聲音，在他們迷茫且又將失控時，悠揚充滿吸引力的笛聲又響起。

    卻見這宇宙內大量門戶憑空洞開，一位接著一位身穿花衣，頭戴尖帽的「吹笛人」走出，他們的笛聲中承載著幻想神性，所有的孩子們都受到了吸引。

    他們不由自主的跟著吹笛人，互相牽著衣角，一起走入門戶。

    宇宙中央處的「俄爾賽德之面」試圖反抗，但不等它發出恐怖的哭聲，無比強烈的威脅隔空落下，它的面上出現裂縫。

    它完全轉向獰笑，並對著愚人船光輝灑落處發出咆哮。

    「路過的未知萬靈……你不可能拯救『烏奧丁格』所庇護的所有宇宙……總有孩子要哭泣，悲傷永恆存在……」

    「轟隆」

    咆哮落下，面具在哭泣中炸裂。

    所有的碎片都在自動消弭，俄爾賽德很果決，那未知的神雖然無法藉助這種數量過多的神物定位到祂的神國，但卻可以藉助同源的神性，找到相鄰的其他「俄爾賽德之面」。

    對於這邪神來說，祂的進食正在被打擾。

    不過，祂註定被打擾。

    爆裂無比的神性風暴中，一艘怪誕木船駛入。

    大量快速消弭的碎片中有一塊停止了變化，朦朧船燈靠過來，唐奇伸手捏住了這一小塊碎片。

    「屬於眼睛？還是鼻子？」

    「那不重要！」

    低語的瞬間，唐奇已藉助那種特性無比明顯的氣息，找到了另一張「俄爾賽德之面」所在宇宙。

    而且，那宇宙內傳遞出來的氣息還很活躍，那代表著戰爭還未結束？

    唐奇的眼眸亮起，沒有任何猶豫的撞開了門戶。

    他的心情已經變得很不好，不久之前死神索普所說的話，正在被一一驗證。

    我們是光家族庇護的宇宙維度太多了，當家族成員遭受劫難，這些被庇護的追隨者們，同樣很難倖免。

    唐奇知道，這戰爭不論如何都會爆發。

    但這些，並不妨礙他如今需要一次出手，釋放積壓在心靈深處的怒火。

    幽光大放中，載著唐奇的愚人船進入新的宇宙。

    唐奇很快知曉，上一個宇宙內的景象是如何造就的。

    無數艘龐大、猙獰的「奴隸船」，它們組成的一個個戰艦群，將所有有著智慧生命存在的星球都圍了起來。

    這些奴隸船由一種喚作「格蘭多摩」的魔怪種族駕駛，它們中的工兵成員負責抓捕，它們生著肉翅，渾身上下都覆著漆黑鱗片，有著巨大耳朵，以及長鼻子，利爪中抓握著黑色的鎖鏈。

    它們飛入星球，發出一種類似嬰兒哭泣的聲音，所有智慧生命在聽到這聲音之後都被動陷入僵直。

    有些擁有超凡力量的生命選擇應戰，但沒有用處，每一艘奴隸船都能釋放恐怖的攻擊。

    而格蘭多摩的一些喚作「長老」的高級成員，它們每一頭都擁有傳奇級的戰力，少數成員越過了這個等級，有半神級格蘭多摩存在。

    大部分智慧種族只能眼睜睜看著鎖鏈拋下來，將他們帶走。

    所有的孩子，都被留在原地，孩子們開始痛哭。

    格蘭多摩們更加興奮，它們獰笑哭泣，將這宇宙內的美好攪了個粉碎。

    本宇宙中央處，一張新的「俄爾賽德之面」正在被組裝出來，那有著獰笑、痛哭兩面的巨大面具，高懸於星空之上，它即將開始吞吃所有孩子的情緒，直到他們力竭、枯萎並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