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一百零五章 你無法讓我自殺

    理察·帕克在這次輪迴中的初始階段便仿佛失去理智，他翻到最後一頁。

    在那空白處，用凌亂筆跡寫下一句句強烈質問：「……你是什麼鬼東西？」

    「快告訴我啊，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你想做什麼？你想要我死亡？要我崩潰？要我向你投降，跪伏在你面前祈求寬恕？」

    「說啊，快說啊。」

    理察瘋狂的質問沒有得到回應，他猛地轉頭，通過逃生艙的透明門窗立刻看見，一顆顆頭顱擠在那裡，發出讓人骨髓浸透冰涼的獰笑。

    「哈哈哈……哈哈哈……」

    「開門啊船長，快打開啊。」

    門外，理察所有的屬下夥伴都聚集著，他們整張臉都擠扁，用暴突出來的雙眼死死盯著理察·帕克。

    同時不斷撞擊著艙門，試圖闖進來。

    已經經受過多次輪迴折磨的理察·帕克忽然做出了新決斷，時間繼續加速。

    「理察·帕克通過修改裝置，引爆寂靜號，所有宇航員死亡，他乘坐逃生艙順著爆炸的力量被彈向洛曼努星。」

    「逃生艙損壞，求生失敗，理察·帕剋死亡。」

    「遊戲重啟！」

    ……

    再次，唐奇耳邊響起這聲音。

    而理察·帕克則又一次回到了那個讓他瘋狂的開始，他沒有再試圖阻止船員們去看那壯美的「星爆」。

    在他自己也不記得的輪迴次數中，他阻止過多次，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他木然著臉，徑直起身來到已是無比熟悉的逃生艙。

    再次取出那「日記本」，開始翻頁，每過去一頁便會觸發相關記憶。

    過去的輪迴中，理察·帕克嘗試了無數次，無數種可能。

    「我不能阻止災難降臨，不論那是什麼東西，是某種輻射？某種宇宙怪物？或者寂靜號早已墜毀？這一切都是幻覺，我的幻覺，我們所有人的幻覺？」

    「我不能讓他們從瘋狂中醒來，我甚至無法阻止自己偶爾的瘋狂。」

    「我曾經一個一個，殺光了他們所有人，並在食物吃光之後，食用他們的屍體。」

    「我也曾將他們囚禁，解剖，試圖找出寄生蟲？或者別的什麼？但是沒有，他們的血肉是真的血肉，他們的臉是真的臉，他們是馬修，是瑪莎，是德雷克，是菲比，是西蒙……」

    「我死亡過無數次，被炸死，被殺死，被餓死，被凍死……」

    「嘩」

    忽然，理察·帕克停下了。

    他原本木然的面色發生變化，雙目中爆出一種莫名的光，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死亡了無數次，死去的方式也很多，但唯獨沒有自殺。

    理察·帕克顫抖著手，持著筆在那空白處寫下一個個問題。

    「你，想讓我自殺？」

    「只要我自殺，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我可以解脫了，所有人都可以解脫了？」

    就在他寫出第三個問題時，他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手的掌控。

    但他的手掌，仍在握筆書寫。

    只是筆跡不再凌亂，而是變得規整，冰冷且陌生。

    逃生艙內部的溫度陡然降低到零下，唐奇這個透明人眼中，理察·帕克的身軀發生恐怖變化。

    空間變得無比黑暗，唯有他的軀體輪廓變得雪白，大量「黑色線條」在他軀體裡面閃爍跳躍，他的臉變得猙獰，眼眶全黑，嘴角的獰笑弧度裂開到耳朵處，猩紅血肉嵌著利齒，發出意義不明的獰笑。

    他持著筆，直接在那三個問題上面開始塗畫。

    黑色的線條不斷畫著圓圈，互相連接，互相環繞，互相追逐……扭曲的星空誕生了，大大小小的「星星」就像是由瘋子勾勒出來的，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道蹲伏著，捂著頭顱尖叫、獰笑的人影。

    「轟」

    答案毫無預兆的顯現在理察·帕克眼中，他忽然明悟，之前出現在寂靜號外的壯美星爆不是真實的。

    這詭異的畫面，才是真的。

    他的靈魂仿佛炸裂，他驟然開始急促呼吸，他醒來了。

    理察·帕克重新睜開雙眼，他不再身處於逃生艙，眼前也沒有日記本，他又一次回到了寂靜號的駕駛區，端坐於鐫刻著銀白紋理的橢圓桌上首，屁股下是冰涼觸感，踩踏著地板的雙腳卻感受到了粘稠液體。

    他下意識低頭，殷紅刺激他的雙眼。

    他又抬頭，看見了仰倒著的、趴伏著的、腐爛著的諸多身影。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以類似於「定格動畫」般的方式，為唐奇這個透明人呈現後續。

    「理察·帕克回到現實世界……他端坐在椅子上，他看著自己所有的夥伴與屬下。」

    「都死了，馬修、瑪莎、德雷克、菲比、西蒙……他們全都死了，包括那隻猴子和斑點狗，它們還在籠子裡，但因為瘋狂或者掙扎，它們都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以撞爛自己頭顱的方式死亡。」

    「其餘船員，他們都是自殺，用了不同的方式，有用槍械的，也有自己掐死自己的，還有的吞下了某些機械零件，亦或是用刀剖開了自己的心臟。」

    「誰也不知道，船員們輪迴了多少次，那隻猴子和斑點狗又輪迴了多少次，他們遭遇了什麼，是和理察·帕克一樣的經歷？或是更加瘋狂的？」

    「不過都不重要了，他們都做出了選擇。」

    「死亡，能讓一切解脫的抉擇。」

    「理察·帕克忽然看著自己面前，一件件物品漂過來，還剩一顆子彈的手槍、沾染血跡的匕首、從西蒙肚子裡飄出來機械零件、裝著致死藥物的藥瓶……他有了很多選擇，通往同一條道路，死亡。」

    唐奇看著此時的理察·帕克，他在無數次的輪迴中被折磨的有些非人。

    不論是軀體還是靈魂，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其他自殺的船員和動物，也都是如此。

    他們或許都很堅強，都懷著希望，甚至都試圖用智慧、勇氣來求生。

    但最終，他們都屈服了，都選擇了同樣的道路。

    就在唐奇好奇理察·帕克的抉擇時，他起身了，他拿過手槍摩挲了一陣，又握著匕首在自己心臟處比劃，用指腹抹去機械零件上的體液，將藥瓶里的韋德福林（致死藥物）倒出……他在這區域內流連了許久。

    半小時後，他拖著扭曲軀體坐回椅子上。

    用幾乎被猩紅充斥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面前。

    那愈加清晰的銀白紋理，這太空橢圓桌的材質……以及莫名出現的日記本，和一支筆。

    「呵」

    理察·帕克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聲，他拿起筆。

    開始一頁一頁翻動，翻過那些血跡斑斑的頁面，也翻過那有著詭異星空的頁面。

    最新頁，空白處。

    理察·帕克拿起筆，嘴角漸漸勾勒起弧度，手掌顫抖著，凌亂寫下：

    「fxxx……看見了麼？我，理察·帕克，fxxx……你的母親，如果你有母親……fxx你醜陋的軀體，如果你有……fxxx你腐爛的靈魂，如果你有……」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狂笑起來，字跡變得更加凌亂，而且很肆意。

    「我不會自殺的，你奈何不了我，不知道從那個陰暗角落來的腐爛蛆蟲，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多強大，你能不能讓我自殺，快來啊。」

    理察·帕克一邊嘶吼一邊寫著的時候，原本停滯的寂靜號，陡然被發動了。

    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人在操控。

    寂靜號飛船點火，它開始返航。

    時間又一次在唐奇眼前加速，動畫閃爍。

    「寂靜號返航，並在十二小時之後降落洛曼努星。」

    「全球直播畫面中，洛曼努大聯邦航天局工作人員發現全船幾乎都已死亡，唯一倖存者為船長理察·帕克，他們打開他身上的航空服，由此釋放致命病菌，該病菌在數月內，將洛曼努人盡數感染為類喪屍生物，理察·帕克未自殺。」

    「遊戲重啟！」

    「寂靜號點火返航，降臨洛曼努星之後，全體船員指控理察·帕克已經在一場太空行走任務中被未知的『外星怪物』寄生，他被逮捕，被監禁，並在二十四小時之後被聯邦以毒氣殺死。」

    「遊戲重啟！」

    「寂靜號返航，理察·帕克是事故唯一倖存者，他被允許回歸家庭，他在當夜瘋狂，他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兩個孩子，之後他前往父親處，先後殺死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被趕來的警察擊斃。」

    「遊戲重啟！」

    「寂靜號未返航，發出求救信號，聯邦組織救援，在直播畫面中，理察·帕克撕開救援者的航空服，在億萬同類的注視下，將她吃光。」

    ……

    寂靜號，駕駛區域那橢圓太空桌前，理察·帕克已經沒了人類的基本形態。

    他的肢體扭曲，面容猙獰，散發著腐爛惡臭的氣息，他的周遭依舊是夥伴船員們，他們死去不知多久了，有的腐爛，有的完好無損，似乎處於不同的時間線。

    只是這一切都很真實，就像每次他被殺時感受到的痛苦，沒有任何減免，真實到他每次都會發出哀嚎，像是被宰殺的羔羊。

    而此刻這羔羊理察·帕克，他正低垂著頭，用烏黑乾瘦的手掌握著筆，一字一字在那日記本的空白頁，繼續寫下充滿挑釁意味的句子，一如過去的無數次那樣。

    「fxxx你的母親，如果你有？」

    「你想要我自殺……為什麼不親自來，徹底的寄生我……讓我完全絕望，完全崩潰……來吧，你以為你還能在陰影里躲藏多久，我感受到你很多次了……你知道的，除了與我融為一體，你永遠不可能讓我自殺。」

    「很痛苦對麼，你無法奈何一個凡人，哈哈哈。」

    「再次，fxxx你的母親。」

    ps：還會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