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決戰後的第二天,天氣晴朗,陽光正好,為秦軍打掃戰場和追殺殘敵提供了不少方便。
趙佗下達的軍令是派遣樊噲、梅鋗等將領各率秦軍和越人附庸軍清剿山林中逃散的越人,同時宣布接下來的對越政策。
抵抗者死,投降者活。
秦軍擊破了越人主力,又斬殺了駱王,龐大的駱越部族轉眼間就成為了一團散沙,他們失去了核心領導者,短時間內難以形成統一的力量。
如果在這種時候,秦軍實行屠殺政策,不給越人活路,很有可能逼得他們再次凝聚起來,甚至出現一個抗秦英雄之類的領袖人物,帶著越人們在林子裡和秦軍打游擊,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在趙佗看來,不管任何國家或是部族,有人能捨生取義,同樣就有人愛惜自己的性命。
他決定給越人們一條生路,藉此分化敵方的力量。
「駱越的王和西甌的都老庫達都被我軍殺了,倒是阿屠骨這傢伙跑的挺快,此人逃命是一把好手啊。」
趙佗想到這一戰的斬獲,眼中有寒光閃爍。
阿屠骨。
南越虎部的首領,是南越王阿古斯手下大將,性格兇悍且十分狡詐,是那種只要見到形勢不對,轉身就跑的人物。
此人曾幫助閩越抵抗秦軍,眼見情況不好,在秦軍合圍前,殺閩越王騶無諸而逃。
阿屠骨從閩越跑到南越,從南越跑到西甌,又從西甌跑到這駱越。
逃命的手段稱得上一絕。
如果換成其他越人,趙佗不一定上心,但阿屠骨食人。
這傢伙吃過秦國的使者,還給秦軍征服百越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這種食人惡魔,趙佗存了必殺之心。
「不管秦人還是越人,持阿屠骨首級來獻者,賜爵,賞金十鎰,或換等價財物。」
趙佗發布了對阿屠骨等南越殘餘的通緝令,同時定好了接下來的戰略部署,然後就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
他將手裡的信紙抖了抖,打量著韓信在上面寫下的文字。
「劉羽,呵呵,這名字好啊!」
趙佗神色古怪,坐在案前寫下了一封信件。
他放下筆後,轉頭看向侍立在旁的夏侯嬰:「此番大破越人,諸軍皆立功勳。猶以軍候韓信及麾下將士為最,先燒駱越王城,後殺駱王於道,其部功勞甚大。明日我當率軍前往,召見斬殺駱王的有功將士,給予嘉獎賞賜,以激勵士卒用命,此乃賞不逾時也。還有這封信,你派人交予韓軍候。」
「唯,末將立刻前去傳令。」
夏侯嬰領命應諾,雙手接過趙佗的親筆信,小心的將其封好,眼神里有些好奇。
昨晚韓軍候處派人送來一封緊急信件,轉交給夏侯嬰後,由他親自送到趙佗手上。
當時夏侯嬰見上將軍臉露驚訝,看像是從信中聽說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那種神色是夏侯嬰跟隨趙佗這幾年來從未見過的,他很好奇韓信到底在信里說了什麼,竟然讓上將軍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夏侯嬰性格穩重,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去探聽。
他壓下好奇心,轉身下去傳達軍令,並派短兵將信件送往前方的韓軍候處。
見到夏侯嬰離去。
趙佗吐了口氣,低語道:「我四處找你都找不到,沒想到居然躲在我的麾下。你這是想做什麼呢?」
……
前線的秦軍,主要分成兩個部分。
其中樊噲帶著大部隊在清剿山林中的越人。
曹參則統帥另一部士卒,鎮守駱越王城,清點和看押被俘獲的越人。
韓信所部屬於曹參下轄,同樣在王城駐紮。
他們在這一日收到了來自後方的軍令,一經下發,各部士卒皆激動起來。
「上將軍明天就要來了。韓軍候已經下令,讓吾等做好準備迎接。」
「吾等立下大功,先燒王城,後斬駱王,功勳是諸軍中最大的,上將軍這次要嘉獎吾等,真是天大的榮耀啊。」
「嘿嘿,咱們的戰功多半能按盈論算,至少能升一級爵位。但上將軍的嘉獎卻和咱們沒什麼關係。除了韓軍候外,恐怕只有劉五百主和其麾下士卒才有資格被上將軍召見。」
「那是應該的,劉五百主可太勇猛了,身先士卒,親自斬殺駱王,這般勇力都能和樊噲將軍相比了。」
眾士卒對於此事十分興奮,私下裡議論著即將得到的獎賞。
特別是項籍和他手下的將士。
他們是這一場大戰的核心人物,賞賜自然是最好的。
「趙佗啊趙佗,伱果然不出我所料,要來送死了。」
軍帳中,項籍激動的全身發顫。
兵法里說:賞不逾時。
士卒立下功勳,賞賜就要及時發下,這樣才能激勵士卒效命,越發奮勇爭先。
趙佗這些年打仗,對於賞罰之事看的很重,從來都是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上一次曹參等人在黑土壩殺死西甌王阿拉莫,消息傳到趙佗手上,他立刻從西甌王城趕到黑土壩,驗證完功績後,親自召見了殺死西甌王的梅鋗等功臣,對他們進行嘉獎。
項籍看在眼中,記在心頭,這才策劃出了今日的事情。
一切,都在按他的計劃進行。
趙佗明天抵達,除了韓信外,必定會召他和劉邦等幾個百將上前,然後頒發爵位和金錢賞賜。
那就是項籍發動雷霆一擊的時候。
每當想到自己割了趙佗的脖子,為自己的祖、父,以及項氏一族復仇的場面,項籍就感覺全身血液沸騰,恨不得立刻動手。
只是數年的軍旅生涯教會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項籍勉強壓制內心的興奮,在韓信以及同僚手下面前都竭力表現的正常。
唯有在看著劉邦時眼神有些難掩。
劉邦對於項籍的頻頻注視,表現的很坦然。
他和平日裡一樣大大咧咧,項籍甚至還聽到劉邦對彭越等人開玩笑,說等這次回去了,他就要娶個新婦生個大胖小子,還要給兒子取名叫做「盈」,以慶賀這一次的戰功盈論。
「邦兄可真是厲害,大事之前居然毫不緊張,還有心情和人開玩笑。我果然沒看錯他,只有劉邦這等壯士,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項籍暗暗感嘆,對於劉邦越發佩服。
他甚至學起了劉邦的模樣,努力讓自己的狀態變得輕鬆。
可惜項籍這個二十歲余歲的熱血小年輕,終究不能和劉邦這種四十多歲的老油子相比,在趙佗來之前的一晚上,他晝夜難眠,只迷迷糊糊的眯了半晌。
到了第二日清晨,營中鼓聲還沒響,項籍就在帳中挺身而起。
他大步走到帳門處,撈開簾幕,望向遠方的天空。
晨曦微明,這是新的一天。
也是他項籍苦苦等待的一天。
「趙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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