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義正言辭的王離,掩日輕笑著問道,「如果羅網能幫將軍消除罪名呢?」
王離聽了這話沒有高興,反而眉頭一皺,冷聲質問道,「怎麼可能!?」
羅網有多擅長背著嬴政搞小動作王離很清楚,可大澤山之戰不是小動作啊!
百戰穿甲兵至少傷亡過萬人,三分之一的編制都打沒了,這怎麼瞞?
掩日不慌不忙的給出了羅網的解決方案:
「天降熒惑之石,實屬大災之象,引發大澤山周圍爆發瘟疫,這很合理吧?」
「將軍帶兵來此駐紮,突遭瘟疫,儘管全力防治卻還是不免受其所擾,士兵減員不少,也很合理吧?」
聽到這番話,王離臉皮抽動了幾下,隨即冷聲回道,「理由扯得不錯,可這怎麼可能瞞得過皇帝陛下!」
大澤山又不是你們的,這破地方擠了那麼多勢力,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嗎?
掩日聽得出王離的意思,淡定的解釋道,「農家六堂已經由羅網掌控,羅網的意思就是大澤山周遭的民意,而東郡周圍大小官員羅網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統一口徑,上報疫情。」
「至於墨家那些叛逆份子,他們的話怎麼能信呢?」
王離沒有因此被忽悠住,提醒道,「別忘了,還有流沙和影密衛!」
「你們能讓它們也閉嘴?」
「流沙現在不該出現在大澤山。」掩日不緊不慢的回答道,「至於影密衛的那個章邯將軍可以選擇讓他閉嘴。」
「反正將軍已經試過一次讓他閉嘴了,只是沒成功,又何妨再一次嘗試呢以更直接的方式。」
掩日的手掌搭在王離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道,「羅網,才是王家最強力,也最可靠的盟友。」
「功名榮辱,家族興亡,只在將軍一念之間。」
「將軍三思啊!」
說完,掩日徑直離去。
王離看著遠去的掩日,神色陰晴不定,眼神中閃過萬般思緒。
針對章邯的刺殺行動,他其實已經給羅網提供過直接幫助,也就是醉夢樓千蛛噬夢那一次。
但動手的畢竟不是他,鍋也不用他背。
但掩日這一次要他做的,就是親自對章邯動手了。
這不僅會讓王離承擔極大的風險,還會給羅網留下一個能致他死地的把柄。
王離幫羅網做的髒活不少,但像刺殺影密衛首領這樣的,還真沒有。
但不做,似乎又不行。
掩日提出的方案確實具備可行性,唯一的漏洞就是章邯。
他所代表的影密衛既不像是墨家那些叛逆分子,壓根不具備話語權,又不像是流沙,具備話語權卻不該了解大澤山的情況。
被扶蘇光明正大派來的影密衛,既有話語權,又有知情權。
章邯只要一上報,皇帝哪怕不直接相信影密衛,也會派人來仔細調查大澤山之事。
而羅網的矇騙方案想奏效,就必須建立在嬴政不認真查這個基礎上。
只要嬴政查,就肯定能品出點滋味。
這事兒,它不能上秤啊!
所以,要不要冒這個險呢?
王離陷入了沉思。
大澤山,烈山堂外。
這地方還沒有重建,依舊是剛被火燒過的廢墟景象。
俠魁田言帶著田虎等人站在廢墟前,而陳勝和吳曠則朝著他們聯袂走來。
花影的問題得到了初步的解決,靠著古尋給的藥,朱家還真的成功把她的命給硬生生從鬼門關那邊拉過來了。
不過也只是有了一口氣吊著命,人還在昏迷,幾時能甦醒過來是個問題。
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好消息。
接下來的事陳勝吳曠他們也幫不上忙,自然就去忙正事了。
也就是烈山堂這邊的事。
田言曾經答應過,等打退了王離大軍,就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現在王離一方損兵過萬,短時間內絕對無法再次發動攻擊,甚至大概率會就此退兵,也是時候該聽聽田言的交代了。
「之前你承諾的關于田光老大的事情要給個說法,現在是時候了。」一上來,陳勝就直接開門見山。
對於陳勝的態度,田虎很是不忿,撇著大嘴想懟兩句,不過田言搶在他之前回道:
「這個當然。」
「不過,得換個地方。」
「去哪兒?」
「六賢冢。」
大澤山,炎帝六賢冢內。
在周遭火光的映照下,田言帶著陳勝吳曠二人,在六大長老的注視下坦然走近。
「新任俠魁田言,拜見六大長老!」
田言先行一禮問好。
聽到這話,六大長老眉頭都皺了一下。
脾氣最沖最急的兵主率先開口質問道:
「歷任俠魁都需要在六賢冢神農像下,得到六大長老的認可才可就任。」
「你,我們好像才是第一次見吧?」
沒得到他們六個老傢伙的承認前,田言理論上還不能自稱俠魁。
田言解釋道,「因前任俠魁田光失蹤多年,農家又陷入了內憂外患,六堂紛爭,帝國兵臨,所以只得事急從權,先以炎帝決投票表決。」
「田言獲得多數支持,暫領俠魁之位。」
「現在,帝國大軍已被擊退,農家危機解除,故來拜見六位長老。」
聽完她的解釋,兵主環視幾位同僚,問道,「諸位怎麼看?」
六長老之首的歷師回道,「事出緊急,炎帝決確是應急之策,農家過往也曾有過類似的先例,可以理解。」
歷師一說話,其他人自然不會反駁。
兵主也沒意見,畢竟內憂外患火燒眉毛,死守規矩實在沒必要。
他轉而問道,「繼任俠魁乃是農家重大要務,應當六堂齊聚,為何此時只來你一堂,還帶著他們倆?」
按理說,田言既然已經得到了農家內部的支持暫領俠魁之位,那就該要麼一個人過來,接受六大長老的認可正式坐實俠魁的身份,要麼就帶上全部堂主,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正式接任俠魁。
兩種都行,只要田言能證明自己得到了支持就行。
但她一個人來,卻偏偏帶了兩個不是堂主的人,就很奇怪——兵主,或者說六大長老並不知道陳勝已經重掌魁隗堂了。
田言回道,「田言如今已獲得五堂支持,也完成了神農令的任務,帶來了熒惑之石。」
「不過六堂齊心,方是農家之幸,而陳勝吳曠兩位前輩,作為魁隗堂的堂主和主管,依然對我有疑慮。」
「我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請六位長老做個見證。」
「六堂齊心」兵主輕嘆一聲,不由感慨道,「這話不錯!」
回顧近十年來農家的亂局,兵主他們這些長老自然是看不過眼的,只是他們並不能插手,什麼也改變不了。
如今田言這個新任俠魁能主動說起六堂齊心,確實是說到他們心坎上了。
「你要向他們交代什麼?」
「兩位請看!」田言走到旁邊的一處石台邊,將一個盒子放上去,做出手勢邀請陳勝二人親自上前查看。
兩人對視一眼,帶著疑惑走上前,打開盒子。
一縷淺淡的紅光自盒中射出,旋即消散不見,之後映入他們眼帘中的便是一塊嶙峋的石頭。
「神農令號召,先得熒惑之石者可為農家俠魁,而這盒子裡的就是將農家捲入腥風血雨的熒惑之石。」
吳曠伸手取出盒中的熒惑之石,仔細一看,不由喃喃念出了上面的刻字:
「扶蘇立始皇帝死而地分!」
這給他看的一驚。
之前他完全不知道熒惑之石上竟然有這麼一串文字。
「究竟是誰,故意在這石頭上留下這些文字?」
「任何經手之人都有機會做到。」田言淡淡的回道,「真正值得關注的是,這些文字意味著什麼?」
吳曠皺著眉頭說道,「有人想藉助所謂的天意,針對長公子扶蘇?」
這十個字里,扶蘇立三個字刻在石頭左上角,是小字,始皇帝死而地分則是大字,刻在中間。
比較引人注意的是,這兩段話的刻痕並不完全一致。
「文字可以造假,但從天而降的熒惑之石是偽造不了的。」田言冷笑著說道。
可以為造假的文字搭配不可偽造的石頭,會產生什麼效果呢?
這就要看你願不願相信了。
而對一心求長生的嬴政來說,你很難說他不會相信這從天而降的讖言。
「石頭上的文字將矛頭指向扶蘇,而它又恰巧出現在大澤山,恰巧被農家極力強奪,恰巧讓農家內部的矛盾徹底爆發,你們覺得是為什麼?」
陳勝皺著眉頭分析道,「扶蘇的長輩昌平君熊啟,墨家前任巨子,以及我們農家的田光老大,曾經是青龍計劃的發起人和主導者。」
「以這塊石頭為證據,不僅可以扳倒扶蘇,還能順便將農家徹底打成和墨家一樣的叛逆分子還可以激化農家內鬥。」
吳曠最後總結道,「又是一場帝國內部的權力傾軋,只是順便捎上了農家。」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巨大陰謀!」陳勝恨恨的罵道。
田言跟著說道,「這也是我為什麼必須成為俠魁的原因。」
「如果一切按照設定好的劇本發展下去,農家就會落入幕後黑手的掌控之中。」
對田言的這句話,陳勝二人不置一詞,吳曠只是問她:
「為什麼王離會優先攻擊神農堂?是不是你提供的情報?」
「如果顆粒無收,王離肯空手而歸嗎?」面對質問,田言淡定的反問一句。
「你這是在混淆概念!」吳曠不吃這一套。
田言也不急,繼續問道,「如果王離勢必要發動攻擊,攻擊哪一堂最合適?」
陳勝一皺眉,甩手回道,「哪一堂都不行!必須阻止他!」
「那農家有沒有發動反擊?王離的進攻又是否遭到了挫敗?」田言淡笑著再度反問。
「有。」陳勝回答道,「但」
那是神農堂和魁隗堂的功勞,管你個出賣自家弟兄的叛徒什麼事?
這話他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田言打斷:
「道家先賢老子有一句話——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我不給他神農堂,你們怎麼提前預測王離的攻擊目標呢?」
這話問的陳勝和吳曠很想反駁,卻又只能相顧無言。
乍一聽,她這邏輯沒啥毛病,但仔細琢磨,又總有些不對味。
田言見狀繼續說道,「在我的帶領下,烈山堂和神農堂往日仇怨一筆勾銷,並重用朱家推薦的韓信,最終六堂齊心,共退強敵。」
「這個結果沒錯吧?」
「呃沒錯。」陳勝依然不是很服氣,但這話他確實不能反駁。
田言轉向六大長老,「六位長老,我的交代已經結束,請各位見證。」
六大長老看著她,只覺得年頭真是改了啊!
農家也能出這麼牙尖嘴利的人物了?
當初俠魁田光都沒這小丫頭能說會道。
不過他們倒也並不因此就否定田言這位新俠魁。
她已經取得了絕大多數堂口的支持,完成了神農令的任務,更是剛剛帶著農家弟子打贏了一場自衛反擊戰。
這樣一位俠魁,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說她不合格。
至於出賣神農堂人家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只要沒有其他證據證明田言有問題,六大長老還是願意相信她的。
畢竟,分裂多年的農家在她手上重新『癒合』了。
沉默片刻後,還是兵主開口問道,「此次農家危機,你怎麼沒有找我們出手?」
田言努力的穩定住自己的笑容,不讓它走形。
我找你們?我找你們有個錘子用!
她原本覺得這六大長老會靠譜一點,結果怎麼比那些個堂主還離譜?
農家的最大危機在於王離和他的百戰穿甲兵。
怎麼的,你們六位能對抗三萬帝國王牌啊?
還是說你們還想效仿當年故事,像圍殺白起一樣幹掉王離?
可問題是當年白起死了,還有山東六國扛著秦國,你們現在把王離弄死,要是他老子通武侯親自帶兵過來報仇,你們上哪兒找人扛?
繼續搞斬首戰術?
那帝國也不是傻子啊,還能讓你再二再三的斬首嗎?
不過她也不好指著鼻子罵他們普信老頭,只能委婉的回道,「六位長老是農家最重要,也是最後的希望,不到萬不得已,田言自不敢貿然驚動你們。」
「況且,我若是無法帶領農家渡過這次危機,這俠魁之位又如何得到十萬農家弟子的信服呢?」
陳勝和吳曠感覺田言說這話的時候好像瞥了他們一眼。
這是在拿話點誰呢?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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