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王翦以為,學宮雖妙,但數百年來,兵家傳承各執一隅,為秘傳之物,怕是學宮出現之時,會有諸多兵家的傳人為之不悅。愛字閣 www.aizige.com」
「而且,如果學宮之內的博士、教員僅僅教授一些粗淺之物,怕也是有負大王期待之心,那些均不可掌控之所在。」
重甲著身的上將軍王翦挺直身軀,拱手一禮,其言既是自己換位處之所想,也應該是整個秦國軍中所有的將領所想。
利益為上,身為兵家的傳人,自然希望自己所學傳授與嫡系後人,如此可保家族傳承不滅,就算有衰頹之時,只消有一人崛起,家族便可有望。
然則,若是將己身所依仗之物,放在學宮,公布天下,家族的優勢沒有了,那麼,長此以往,所有的興亡都將掌握在一人手中。
還有文信學宮的改造之後,期時,諸子百家都必須仰仗學宮,才有可能使得學說裡面發展,如此,一些諸子百家可能會消亡的更快。
如墨家、農家,雖然那兩家王翦也很反感,但對於他們的理念還是欣賞的,近些年倒是走了彎路,從某種程度上,兩大學宮的建立對於整個諸夏大家族與諸子百家來說,都有相當大的威脅。
誠如是,建成之後,怕是會有相當大的阻力。
如王家,也在其中,學宮立下,王家自身的優勢也將被極大削弱,若是學宮真的發展起來了,那麼,王家在將來也會變得可有可無。
「上將軍所言卻為切中要害,而且武真侯也曾多次論述個中之事,寡人深以為然。」
「百多年前,商君變法之時,秦國曾有老士族攔阻,老士族的勢力在秦國盤踞了數百年,何以盤踞數百年?那是因為他們擁有著先祖所不得不依仗的東西。」
「但商君變法之後,秦國軍功爵立,人人皆可為士族,人人皆可為君侯,韓非在《顯學》中也曾言: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所以,寡人以為,凡我老秦人,均有晉升君候的機會,如此,他日我秦國一天下,山東六國之人也都有盡皆君候之機,那時,將會更加容易統御諸夏!」
閃爍著一雙丹鳳之眸,秦王政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翦,果如王弟在文書所語,學宮這個東西絕對會有人攔阻的,不過秦王政有信心壓倒一切攔阻著。
秦國老士族的威脅不可能重現,也不允許重現!
學宮的立下,也是為日後一天下大勢準備,若然給予山東六國之人同樣的待遇,相對於山東六國以血脈尊貴論出身的品級,將會是一大利器。
更有一點,此舉或許會失去一些大家族的支持,但卻會獲得整個老秦人的支持!它日更是有可能在東出之時,獲得更多的山東六國下層之人支持。
「大王明鑑!」
聽此言,王翦心中一突,想不到大王對於此已經有了對策,就是不知道大王準備如何應對諸夏傳承甚久的大家族、諸子百家之力。
一旁的國尉尉繚聞此,眉頭也是輕皺,自然聽出大王與上將軍王翦話中深意。
不過,既然大王已經有了對策,暫時也當無憂。
隨後,諸人而退,以待明日學宮正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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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學宮方圓十里區域內為禁區,兵家要地,豈可隨意有人進出。」
次日辰時未至,以秦王政為首的軍政文武要臣御馬而今,前方有一支千人隊黑龍騎兵護持,身後則是跟著百多位從軍中調來的主將與郡縣守將等人。
接下來,也要靠他們將學宮要事公布秦國上下,只要符合學宮規矩,便可入學宮之內,將來便可為大秦柱石一般的人物。
數年前,嫪毐倒是為長信學宮選擇了一個好去處,背靠群山,旁側有兩條大河流淌而過,盛夏時節,綠柳成蔭,景色頗為宜人。
四周多為低緩的丘陵盆地,放眼看去,已然可以看到數里開外的學宮所在,那裡……已經被周清調遣工匠重重改造了。
方圓十里區域內,為禁區所在,每隔三十丈便是有著一小隊兵卒巡邏,每隔一里,更是有一個哨崗所在,道路休整的身為平坦開闊,直通學宮門前。
秦王政左右而觀,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前往這裡,於此,多有讚譽,身側其餘群臣,也好奇的左右而看,能夠被化作禁區的學宮,已然彰顯不同所在。
「趙高,寡人早就吩咐你烙印好的匾額與石刻是否就位?」
多日之前,王弟便是讓自己想出兩大學宮的名號,為此,耗費秦王政不小的精力,翻閱諸般典籍,總算是有所得。
「大王,已然就位。」
少府令趙高在一旁靜靜回應。
「哈哈哈,好。」
「傳令下去,全力而進!」
手持韁繩,朗聲而笑,御馬而奔,整個車隊為之加速,寬闊的道路之上,一陣的塵土飛揚,一位位軍中主將、郡縣守將同樣御馬跟上。
多日之前,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咸陽,前來咸陽的目的,便是為了一座學宮的開啟,於此,他們很是好奇,難道秦國也要有如齊國稷下一般的學宮了?
但從雍都走來,觀四周的兵卒運轉,迥異於傳聞中的稷下學宮,此般,更為奇異,聽聞這是以武真侯為首改建的學宮,專為大秦軍將服務的學宮。
「雖然已經從圖上一覽學宮的奇特,但真正一觀,才知武真侯對於這座學宮同樣有相當大的期望,門如險關,城樓而立,進去不易,出來亦是艱難。」
「好!」
半柱香之後,隨行的護衛黑龍騎兵早就分列在道路兩側,拱衛尊貴之人,信馬由韁,導引方向,道路不存,迎面不如一處方圓數百丈遼闊的區域。
大地被夯實的仿佛巨石紋理,馬匹踏足其上,竟然迸出清脆的聲響,極目而視,整個原本行入文信學宮的長信學宮大大變換了一個模樣。
原本開門迎諸夏來客的方便之門,被鑄就如同城堡一般的存在,其上正懸掛著一處大小合適的匾額,正門右側更是矗立著一尊兩丈來高的局勢,均用黑色的布匹籠罩著,外人看之不清。
「這處地基是公輸家的人極力打造而成,為此深入大地之下丈許,花費不小的力氣,才打造出這處演武場,整個城堡的架構,也是仿照函谷關大致形體。」
「在這裡,新進入的人將會經受所有普通兵卒應該經受的一切,而且還超越五倍、十倍,不然,不可能被允許從學宮而出。」
周清隨伺在側,徐徐將這裡的一切道出,周圍盡皆秦廷中樞要臣,自無大礙,整個學宮凝聚了將作少府墨家傳承與公輸家的精華傳承。
「當如此。」
秦王政點點頭,如果自己所為之期待的學宮是那麼容易進出,是那麼容易得到軍中職位,也非自己希望看到,他們必有有接受那份職位的能力!
身著玄色常服,翻身下馬,向著數十丈開外的學工入口行進。豁然間,身後跟著的百多人為之而動,彼此相視一眼,未敢多言,盡皆打量著四周。
一道道目光匯聚在大王的身上,匯聚在前往城堡上的匾額之上、石刻之上,以前這裡為長信學宮,現在不知是大秦的什麼學宮。
拾階六級而上,行進學宮入口之前,那是一座高出演武場三尺的弧形高台,秦王政踏步在前,周清隨伺身後,國尉尉繚、上將軍王翦、桓齮、蒙恬、王賁等隨後。
其餘軍中主將、郡縣守將未敢登臨,自動的停留在下方,均身披甲衣,雖制式不同,雖來至大秦國內各處,但身上肩負的重任是一樣的。
「軍中主將為右,郡縣守將為左。」
「以此為界限,給你等九十個呼吸的時間,以成軍中隊列!」
秦王政雙手背負身後,行至學宮入口,抬起頭,靜靜看著那尚未解開的黑色布匹,凝視良久,王弟說得對,自己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
一個以前不曾有過,將來也不太可能會出現的時代!
而自己要成為這個時代真正的主人!
眼前這座學宮將會給予自己絕大的助力,思忖良久,對著王弟揮動手掌,隨其後,周清拱手一禮,踏步而動,俯視階梯下方的百多位軍將,沉聲喝道。
只有一句軍令,沒有多餘的秩序規矩,他們是大秦的軍將,就應該做到他們應該做的。
剎那間,下方的演武場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起,順著上首武真侯手指的方向,軍中主將近五十位出現在右側,郡縣守將六十位上下出現在左側。
以成隊列!
只有九十個呼吸的時間!
諸位軍將面面相覷,武真侯不似說笑,諸位軍將心中惶恐。
以職位高低?他們都差不多!
以身高程度?憑什麼矮的就應該在後面!
以爵位的高低?又都差不多。
……
「大王!」
九十個呼吸未至,周清近前一步,低語而落。
「哦,他們是如何以成隊列的?」
秦王政從沉思中醒轉,面上帶著笑意看向王弟,對於這個策略,路上就曾說過,要看看眼前這些軍將的應變能力、處事能力。
「自然是以修為強弱,彼此無論各方面均相仿,唯有實力為上。」
周清也沒有想到這一點,本以為他們會爭論相當長的時間,最後可能會妥協一個規則,現在看來,實力為上,諸人皆認同。
秦王政聞聲頷首,放眼看去,面前的演武場上,涇渭分明,一側為軍中主將,一側為郡縣守將,年歲大都在三十歲以上,更有些許鬚髮灰白之人。
將他們匯聚在這裡,已然將整個大秦軍中七八層的精銳主將調來,將地方郡縣八層以上的精幹守將調來,也許他們中一些人將來還會在學宮待上一段時間。
「數日之前,寡人還在考慮這座學宮的名字,該如何為這座嶄新的學宮取名?」
秦王政踱步而動,身側文武重臣自動讓開一條路,一邊緩緩說著,一邊看向下首的百多位軍將,視線一一掃視過去,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數百年來,魏國有西河學宮,可惜持續了不過二十年,便煙消雲散了,齊國雖有稷下學宮,但不過圖一個養士之名,趙國有一個陘城書館,上次一戰,也被秦國大軍攻滅。」
「是故雍都學宮這個名字直接被寡人放棄了。大周曾設置五處大學,東為東序,西為瞽宗,南為成均,北為上庠,中為辟雍,盡皆是一些故作風雅之名。」
迎著下首一道道看過來的目光,秦王政心中感慨良多,是啊,如果沒有學宮的話,那些人此生不過是一個守將,不過憑藉淺淺的領兵謀略廝殺。
或有立下功勳升爵,但更多的怕是要退出軍中、戰死沙場!
如此,豈不可惜。
「寡人思忖良久,又重新翻閱武真侯第一次建言設立此學宮的文書,其上有一言道出此學宮之名目的,便是培養出源源不斷的將帥之才,護我大秦,護我國土,護我臣民。」
「所以,寡人不希望學宮的名字有多麼風雅,不希望學宮有多麼高貴,這座學宮本就是為了所有的老秦人而立的,是為了所有忠於我大秦之人而立的。」
「此學宮旨在護國強兵,是為——大秦護國學宮!」
很是簡單的六個字,從秦王政的口中道出,余落,身後城堡上的匾額綻露陣容,身側不遠處的石刻綻露形體,在東升天際的陽光照耀下,閃爍別樣的光澤。
——大秦護國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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