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己方這套線性隊列穩步向前推進的作戰方式,有著多年陸戰經驗的夏利揚認為這絕對是當下這個時代最成熟的戰術。
結成數道橫排的火槍手們在面對敵軍齊射時,可以立刻射出一張密集的火力覆蓋網,依靠這套打法,在當初征服薩利斯諾大陸時,那些敵軍就被打得潰不成軍,不論是步兵還是騎兵,在火力覆蓋下都將傷亡慘重。
而在這座島上,當然不可能會有騎兵,故而靠著線性戰術完全可以穩步推進,將見到的所有敵人全部擊斃,這種時候槍手們甚至能夠發揮出比火炮更強大的力量。
但如今的情況卻讓夏利揚心中並不樂觀,敵軍的炮擊直到此刻還未開始,這絕對是不正常的事,他有理由相信敵軍是在等待己方推進到一定地步後再開始發動炮襲,想以此讓炮彈的破壞性達到最大化。
基於這個擔心,在片刻之前,從海灘正式踏入島嶼後,他便下令讓列兵們將戰線拉得更長,人與人之間的間距比以往戰鬥時還要寬,而每一道橫排之間的距離也儘可能的長了些。
可即便如此,只在南面海岸線登陸的己方軍隊受限於單面地勢,目前陣型依然算得上密集,若是從多方海岸登陸,那麼便可以避免這個問題,可惜這是做不到的事,能從這邊海灘登陸就已經算的上運氣好了。
可當下的處境並不算樂觀,當敵軍炮擊開始後,己方必然要經受不小的打擊,而為了讓所受到的戰損最小化,夏利揚與其他列兵一樣,已是拼盡全力,雙足蹬得如同出現了重影,他在大口喘息著全力狂奔。
只有提高戰略縱深,才能在敵軍的炮擊中得到喘息的機會,這樣即便面臨打擊,也能有空間進行調整,並再次組織進攻。
這次來的步兵槍手們都訓練有素,他們能在一分鐘內射出三發子彈,那麼在正面交戰中,依據各橫排同時射出的子彈,夏利揚相信己方必然有著巨大優勢。
當然,前提是需要挺過炮擊的轟炸,並拉近與敵軍的距離。
奔跑中的夏利揚汗水止不住的流下,對於炮擊的擔憂像是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柄劍,他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前方,甚至連汗都來不及擦。
在其身旁的漢弗萊也是汗流浹背,這會氣喘吁吁的說道:「元帥,敵軍攻勢減緩,除了那些護航艦之外,我們運輸艦上承載的士兵們幾乎都順利登陸了!」
聞言夏利揚才抽出時間扭頭看向了後方。
果然,後方的大部隊也在朝前狂奔著,人數很多,甚至最遠處還能看見列兵們在搬運著重型火炮。
這無疑是件好事,己方在緊迫的時間內將陣地從海上轉移到了島上,但.....敵軍給出的時間未免也太多了吧。
這讓夏利揚眼皮直跳,他高聲大喊道:「注意前方動態,敵軍反應異常!時刻注意炮擊!」
一旁漢弗萊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直到此刻為止,己方登陸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但本該出現的敵軍陣線卻依舊看不到,他們像是根本沒有組織阻擊,這絕對是不正常的表現,敵軍在海上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又怎會在陸地上沒有強大戰力呢?
二人的擔心並非多餘,在片刻之後。
「嗚!」伴隨著一聲嘹亮的軍號聲,幾乎是瞬間!
「嘭嘭嘭!!」
如九天之上驟然響起的雷鳴之聲,倏忽之間,成百上千的密集轟鳴聲驟然而起!
炮擊果然沒有缺席,它如約而至,只是稍稍晚了些。
「注意炮擊!躲避!!躲避!」
在密集的炮擊聲中,線性隊列的各處都響起了列兵們緊迫的吼叫聲。
但這千百道急迫的嘶吼聲在炮擊中如同蚊蠅哼鳴,而當這些自高地勢處射出的大口徑爆破彈墜落時——
「轟轟轟!」
無可阻擋的爆炸在無數個橫排隊列中釋放,熾烈的火光在一瞬間爆燃,像是在這無數股洪流中驟然開放的鮮花!
可與柔軟美麗的花瓣不同,那爆裂開的彈片卻堅硬鋒利,它們激盪著四射而出,深深嵌入周圍一切物體之內!
頃刻之間,本還在穩步推進的列兵們立刻落入火光瀰漫的煉獄中。
在爆破彈落下的中心位置,列兵們像是脆弱的泥塑一般四分五裂,高高飛起的人頭,還有一塊塊肢體殘骸,肆意的朝著四面八方濺射。
橫排隊列在炮擊中被摧毀,像是毒蛇遭到了農夫的刀砍斧劈被斷成了數截一般,然而即便如此,被炮擊炸斷的隊列卻還是在炮火中快速組建,並以更快的速度往前發起了推進。
炮擊的開始仿佛打開了列兵們體內的開關,這一刻幾乎所有哥爾特人都拿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他們耳朵幾乎被震聾,但還是在一邊躲避炮擊,一邊朝前狂奔,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手中的步槍上。
人人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射出槍里的子彈,將敵人給擊斃!
抱有同樣想法的當然還有此刻才正式發動攻擊的焱兵們,同樣是火槍手,此刻從高處傾巢出動的焱兵們卻並不像組織線性隊列前進的哥爾特一般,焱兵們並無章法,他們沒有組建隊形,只是以一股股分開的兵力行動。
準確來說,他們的戰術是散兵線,人人手中都配備著的後裝式線膛擊發槍給了他們這個實力,這種武器相較於哥爾特人所持有的燧發槍,擁有更遠的射程,更高的精度,更快的射速!
他們並不需要靠密集火力來擊殺敵人,而是需要精準擊斃便可。
武器的不同,帶來了整個戰術的改變,擁有更強力武器的他們,此刻已然化身這片戰場上的死神,且正在揮舞鐮刀收割敵人性命!
「嘭嘭嘭!」
從四面八方響起的射擊開始,一枚枚錐形全金屬黃銅子彈穿越硝煙瀰漫的戰場。
「啪啪啪!」
正在躲避炮擊的夏利揚渾身一震,他轉過頭一臉驚駭的看著身旁正在倒下的漢弗萊。
漢弗萊已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他還圓睜著眼,但在其前額之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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