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混入傭兵團失敗,想體驗冒險者生活的計劃告吹以後,安德打消了這個餿主意。
畢竟對他來說那也只是一時興起,現在回頭想想,沒加入血薔薇傭兵團其實也是好事。
不然,要時時刻刻掩飾自己來體驗生活,那生活也未免太過憋屈——那到底是體驗生活還是吃飽撐了?
離開博安特城,安德一路駕駛著單人馬車行來,沒做任何規劃,走到哪裡算哪裡,有時與商隊同行,也有時落腳村莊和城鎮,但更多的時候露宿在野外。
一路獨行,只有大白與日月星光相伴,反而讓安德有機會擺脫一切紛擾,反思這世界和地球的區別——以及直到如今,自己走過的道路。
夜晚的原野寬廣而寧靜。
安德仰面朝天,放鬆的躺在草地上。
他的嘴角叼著一根草棍,就這樣躺在地上,望著夜晚的天空。
大白把四蹄蜷曲起來,臥倒在安德身邊,兩隻冰藍色大眼睛好奇的望著自己的主人,不知道安德為什麼發呆。
馬是相當聰明的動物,而進階到高階魔獸的大白,無論思維和記憶,比起一般人來甚至還要強上幾分,雖然暫時還不會說話,但是那只是它進階高階魔獸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學習如何說話。
不過,即使進階到高階魔獸,大白的思維依然相當簡單——和主人在一起,讓它覺得安全而舒適,哪怕面對刀山血海,它也覺得心中踏踏實實。
有些時候,大白實在很難理解主人為什麼老是發愁。
在大白看來,吃好喝好、身體強壯、在族群中占據首領地位、還能留下許多自己後代,這已經是生命的最巔峰,不應該有任何困擾。
大白是很不理解,為什麼主人看到小主人們不肯努力學習,就常常一臉愁悶。
大白看見自己的小馬駒活蹦亂跳可是很高興的——至於它們學不學習,大白才不在乎呢。
魔獸血統可以遺傳,尤其是像大白這種體質良性變異進化的魔獸,比起其他方向的變異進化,更有極大可能留傳後代。
這些年來,為了讓進階的大白多多留下子孫後代,開闢一支全新的馬種,安德和愛蜜莉雅沒少從吉爾特花高價購買霜風巨馬,給大白充當後宮。
安德屢次親自出手,反覆調試植入大白體內氣血提純核心,力求與大白本身生命能量頻率趨於一致,將這核心徹底融入大白體內生命能量循環結構,從外來的植入品變成可以自我生成、自我修補的能量核心。
大白的子孫後代是血潮公爵領的御用寵物兼御用戰馬——倒是霜風巨馬原本拉車的本行很少機會體現出來。
這些年來,安德對於能量符文的研究愈發深刻,對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基石卻越來越看不清楚。
地球的上物理知識體系雖然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從微觀到宏觀,已經有了一套邏輯自洽,可以解釋絕大多數現象的理論、
生活在地球那樣的世界裡,讓人覺得心裡很踏實。
因為看到的、接觸到的一切,在那個世界裡都可以通過科學來解釋——木頭為什麼會燃燒、水為什麼會結冰、陽光為什麼會普照萬物、天為什麼會下雨、大地為什麼能生長植物。
可是在這個世界,安德越是研究,越發現這個世界許多成果和規律,好像都是建立在某種不確定的東西上面。
比如說鍊金術,無論把各種條件控制的如何精確,總是有一定的失敗幾率。
在安德普及標準化計量器具以後,以萬德大師為首的鍊金術士們最先發現其中的好處,將實驗室設備更新換代了好幾次。對於劑量和時間的把握更是提高了十倍以上,可就是如此跳躍性的提高,很多實驗依然有相當概率失敗。
安德曾經就此請教過萬德大師。
按照萬德大師的說法,在煉金實驗的物質轉化過程中,鍊金術士的精神影響在其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物質微觀波動乃至空間的不穩定性互相作用干擾,沒人可以算盡一切變量,只能靠鍊金術士的精神觸角根據情況變化,隨機應變進行調控,所以失敗概率從根本上就不可避免。
當時,安德還很奇怪的問,既然有如此之多的不確定性,那法師該如何保證自己的施法成功率,結果得到的回答竟然是,除了正確的施法方式和施法熟練度之外,剩下還是得看臉——
而禁咒之所以被稱為禁咒,不光是因為對環境破壞大、後果難以挽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施展禁咒的環節太多太繁複,哪怕是傳奇施法者,也有相當大的概率施法失敗導致反噬——所以是被禁止的。
為什麼傳奇施法者幾乎與元素合一,卻還需要法師塔?就是因為法師塔可以幫忙分擔一部分施法反噬。
除非法術準備的冗餘量足夠,否則,施法就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說法。
用萬德大師的話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建立在不確定性之上——只有靈魂,以及靈魂衍生出來的精神,才是唯一可以確信的東西。
安德對萬德大師提供的答案並不滿意。
但是萬德大師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施法者中的最博學者,要想獲得更多、更深入的知識,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他也只能去學者和施法者的聖地——萬塔之城求學。
天空中群星閃耀,仿佛璀璨的銀河。
這種在地球上已經被描述爛的風景,在這個世界裡,卻只是極少數人才能享受的風景。
這個世界裡,大多數人仰望星空的時候,只能看見稀稀拉拉的幾百顆顆星星——那是高舉的神國、也是神明的王座。
這就是一般人看到的星空。
這種和真實星空並不相同的空間景象,在萬德大師的解釋中,是所謂的『星界』,並非真正的物質空間,而是生命共同意識在自然界中的投影。
法術中的『占星術』和『預言術』都是建立在對『星界』觀測的基礎上。
其實這也很容易理解,人類或者國家的命運,怎麼可能在天體運行規律中反映出來?只有生命共同意識海的投影出來的景象,才能包含相關信息——不過也非常難以解讀。
只有通過觀星台的特殊設備,或者擁有某些如『真實之眼』、『天視地聽』等特殊觀測方法的生命,才能透過『星界』,觀察到真正的宇宙空間。
用『天視地聽』透過星界投影,望著漫天繁星,安德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是宇宙星空中漂浮著一個個恆星和行星,還是像法師們描述的,飄浮在虛界中的一個個位面?
位面到底是什麼?是星球還是其他東西?
深淵到底在哪裡?
據說高階乃至傳奇施法者可以通過星界傳送,達到其他位面,可星界傳送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必須通過星界,而不是一般的傳送法術?
讓自己能夠『偽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生命母河,到底又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林林總總,都像是一個個揉在眼睛裡的沙子,為了生存而奮鬥的時候,安德當然沒工夫想那麼多。
可是現在,安德已經擺脫了生存危機,這些疑惑就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讓安德忍不住想去探索背後的答案。
安德伸手朝天空虛虛抓了一把,仿佛想把天空握在手中。
夜晚的空氣如清涼的水,從安德的手指縫隙中流出,安德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手中空無一物。
遲早有一天,自己能夠揭開這世界的種種謎團,見證這個世界的真實。
在這個沒有篝火的夜晚,安德和大白露天席地,漸漸安眠。
對他們來說,困擾一般旅行者的蚊蟲、寒冷和野獸,全都不是問題。
夜晚想睡覺的時候,隨便找塊乾淨的地方躺下就行。
如此省事的宿營方法,旅行起來輕鬆愉快。
霜風巨馬是以耐力著稱的初階魔獸,當大白進階到中階魔獸的時候,已經載著安德一日夜奔行千里。
而到了現在,大白經過生命能量反覆提純滋養,早已超越霜風巨馬種族極限,進一步進階為高階魔獸。
雖然大白這個高階魔獸水分十足,真正單對單搏殺起來,還不一定能勝過一般的中階魔獸,可畢竟也是高階魔獸,尤其還是那種以耐力見長的高階魔獸。
它現在要奔跑起來,一日一夜間奔行二十個小時,每小時跑七八十公里毫無問題。
這種速度,只要一日夜之間,安德就可以穿越整個帕特萊姆王國。
雖然安德並不趕時間,不過大白腳程實在驚人,哪怕晃晃悠悠磨磨蹭蹭,在半個月以後,安德依然穿越帕特萊姆王國,來到次大陸最強盛的國度——聖*艾德特王國。
聖*艾德特王國是次大陸所有文明國家的源頭,也是次大陸第一個國家。
大約在兩千年以前,主大陸有一名幸運的開拓騎士,僥倖穿越瑪古拉山脈,發現一塊土地肥美、一望無垠的大平原,由此引發了一場開拓浪潮。
聖*艾德特王國如此建立起來。
後來,聖*艾德特王國抓住主大陸發生戰爭的機會,擺脫了宗主國的控制成為了一個獨立王國,同時壟斷與主大陸的商業通道。
隨著航海技術的發展,如今聖*艾德特王國和主大陸的交流,已經不需要千辛萬苦穿越數百公里山區。
通過海路,雖然繞了些遠路,但是無論貨物承載量還是旅行舒適程度、坐船都要比步行穿越崎嶇山道要好得多。
聖*艾德特王國,比奇倫港。
比奇倫港是近三百年來,沾了逐漸興起的海洋商業的光,才興起的大型城市,和安德所在北方相比,這裡毗鄰大海,氣候溫暖潮濕,商業發達。
(哪怕是帕特萊姆王國,相對於聖*艾德特王國也是北方;至于吉爾特王國,那是什麼地方?蠻荒之地嗎?)
和其他城市不同,這座比奇倫港沒有城牆,是一個徹底開放式的城市,只在城市的南北兩端,各有一個駐紮軍隊的大型城堡。
安德騎著大白,走在足以容納十輛馬車並行的大路上。
大白是超大型戰馬,但是只要不被人認出是高階魔獸,在這裡並不算稀奇。
在安德身邊不遠處,有一隻比大白還要高出半米、寬上三倍,類似巨型蜥蜴的巨獸,輕鬆的拖著一列長長的車廂,沿著木質軌道向前走去。
這是類似公共汽車的公交設施,它會停靠在一些設定好的站點上,只要很少的錢就可以上車乘坐。
「這位先生,這位先生!請等一下。」一個十二三歲,斜戴著一頂鴨舌帽的男孩,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嗯?」
「先生,您是外地來的吧?您需要嚮導嗎,只要五個銅幣、只要五個銅幣一天。」男孩急促的說。
「唔,我需要找一家旅店,要有單獨的院子,環境要好,要可以讓我的馬和我一起居住。」
「哈、哈——」男孩喘了兩口氣,緩過一口氣,連忙說道:「大人,一看您的馬,就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我知道一家精靈德魯伊開的旅店,專門招待您這樣帶著高級坐騎的貴賓,就是價格——」
「價錢不是問題——帶我去,其他就賞給你了。」安德隨手彈出一枚銀幣。
男孩手疾眼快將銀幣抓在手裡,看了一眼,臉上綻放出笑容。
「大人,請跟我來,翡翠葉子旅店離這裡只有三條街,很快就到。」小男孩在前面引路。
「你叫什麼名字?」安德躍下馬背,一邊安步當車,一邊望著道路兩邊的建築。
這裡建築大多數都是四層樓以上,五層和六層也毫不稀奇,木質的樓房很少,大多數都是磚木混合結構建築——一個個窗戶和陽台之間有隔離,顯然屬於不同的家庭。
「曼特,大人,我叫曼特,大人,等下安頓下來以後,您想去哪裡都可以跟我說,這幾天我隨時恭候您的吩咐。」男孩一邊帶路,一邊高興的說。
安德給他的那個小銀幣,價值相當於二十枚銅幣。
「你多大了?」
「十二歲,大人。」
「怎麼想起來幹這個?」安德隨口問道。
「大人,這個不要什麼手藝,只要肯跑腿、熟悉路就可以干,算是很容易入門的工作——等我再大一些、攢點錢學一門手藝,生活就算有著落了。」
「大人,您要在這裡停留多久?如果您有其他的事,也可以吩咐我做,我認識很多人,無論打聽消息還是跑腿,我都可以勝任。」
「明天有一次拍賣會,據說有很多海商帶來的好東西,大人您想去看看嗎?」
「上個月大競技場中爆出一個大冷門,一名中階狂戰士在決鬥中擊殺高階斧戰士普特雷特,據說有人一下子賺了七千金幣。」
「明特斯子爵的女兒在結婚前一天和人私奔。」
男孩雖然歲數不大,但是非常健談,各種小道消息和花邊新聞層出不窮,讓安德聽得津津有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625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