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色風雪旅店。
白色風雪旅店內,有一座巨大的花園,雖然只是早春三月,但是在法陣影響之下,這裡的風都帶著幾分溫暖,更有一些抗寒的花朵已經早早開放。
安斯艾爾站在花園中的白色閣亭中,遙望著遠方天空,身姿挺拔如同一柄長劍。
作為奧托爾家族的嫡系成員,又是冰霜術士,他有一頭白的近乎透明的白髮。
這一頭白髮不但不顯得衰老,配上他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英俊臉龐,讓他有一種近乎妖異的魅力。
這是術士的通病。
術士血脈天生契合某一種能量——如果在地球上,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道體』,天然的『天人合一』。
然而在這個世界,天生契合某一種能量,也代表個人發展路線被限定死了,成也血脈、敗也血脈,當到達血脈的盡頭,想要再進一步,就要遇到加倍的阻礙。
不排除有驚才絕艷之輩能夠打破血脈的上限,但是這其中難度,絕不比一般高階職業者突破傳奇來得差——事實上,能夠打破自身血脈極限的術士,幾乎全都成了傳奇。
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
事實上,從凌晨三點開始,他就已經站在這裡了。
昨晚,他被人半夜從床上叫了起來,趕往父親宅邸。
「您說什麼?」安斯艾爾剛坐下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又蹦了起來。
按理說,他也是獨當一面的人了,雖然不能說城府深沉,但是能把他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事情絕對不多。
可這其中,絕不包括突然得知夜魔不是刺客、而是劍聖這等勁爆的消息。
「沒錯,已經確定了,格拉德帶回來的投影石也證明了這一點。」
安斯艾爾的父親、克拉倫斯侯爵淡淡的說:「安斯艾爾,我的兒子,我很失望。」
「父親大人,我、我——」安斯艾爾有心為自己辯解幾句,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頹然的坐了下來。
的確,這主要是情報人員的錯誤,但是,作為總負責人,對後果的責任無可推卸——更何況,企圖謀殺一位劍聖,等於是與這位劍聖結下大仇。
哪怕對整個奧托爾家族,這都是無法承擔的惡果。
「不過,總算你做事還算巧妙,這事情未必不能遮掩過去——但是,我們不可能派其他人試探這位劍聖是不是知道這一切,安斯艾爾,你要親自去確定那位劍聖的情況。」
克拉倫斯*奧托爾說著,站起身走到窗口,望向窗外黑暗的夜空,語氣有些軟弱、:「孩子,比起你一個人的性命,我們奧托爾家族的安危更加重要,你知道嗎?」
「父親大人,我明白。」安斯艾爾低著頭,回答道。
「你去吧,去找安德爵士,與他結伴前往卡蘭砣。」克拉倫斯*奧托爾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謝謝您,父親大人。」安斯艾爾猛然抬頭,眼中有一絲淚光。
哪怕自己犯下如此大錯,父親依然沒有放棄自己。
父親叫他去找安德爵士結伴同行前往卡蘭砣,是讓他以奧托爾家族的次子身份,成為安德爵士的朋友,這也代表父親為了保護他,做出了最後努力。
這其中兇險,在於夜魔的態度,如果夜魔依然堅持要殺掉自己,那安德爵士自然無法阻擋——而自己作為罪魁禍首,又是以安德爵士同伴的身份被殺掉,可以大概率的避免夜魔遷怒整個奧托爾家族。
奧托爾家族的次子身份,多少是一層保護傘,然而真正的保護並不是這些。
真正能救自己性命的,是夜魔不知道自己才是幕後指使者。
夜魔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幕後指使者嗎?當然可能!
安斯艾爾從未親自出面,唯一可能泄露情況的山迪會長,更是已經灰飛煙滅,根本不可能出面指證他。
但是,安斯艾爾知道,像是奧托爾家族這等大家族,做事從來不存僥倖心理——而一位劍聖的怒火,也不需要什麼證據。
直接交出他去,向夜魔說明他的罪過,用他來當做祭品、徹底熄滅一位劍聖的怒火才是正常操作。
父親現在的決定,固然把他放在劍聖的眼皮下面,但是卻給了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當然不是向奧托爾家族解釋,而是向安德解釋,從而把這解釋傳入夜魔的耳朵里。
只要自己能過得這一關,不但性命能夠保住,還可以獲得安德爵士的友誼。
原本安德爵士的友誼就已經頗有價值了——那可是一位前途無量、眼看就要踏入高階劍士境界的強者的友誼——現在再加上他背後的劍聖,這份友誼的價值,說翻了十倍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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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安德爵士、愛蜜莉雅爵士夫人,你們早啊。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們很久了!」
望著走出樓道,朝花園這邊走來的安德和愛蜜莉雅,安斯艾爾張開雙臂,熱情的迎了上去。
安斯艾爾他們當然認識,可安斯艾爾如此熱情,卻讓安德和愛蜜莉雅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安德還是和安斯艾爾輕輕擁抱了一下。
接著,安斯艾爾轉身大彎腰成九十度,抬起愛蜜莉雅的左手輕輕親吻了一下,同時,他看見了愛蜜莉雅手指上戴著『耐受者指環』。
「安斯艾爾爵士,您怎麼會在這裡等我們?」安德有些奇怪。
「是啊,家族裡有些事需要我去卡蘭咜一次,想起你們是我的朋友,我打算來湊個熱鬧,和你們一路同行,怎麼樣?感動吧?」
安斯艾爾哈哈大笑著,他用力拍了拍安德的肩膀,仿佛兩人是多年至交。
只有缺心眼,才會一上來就努力解釋誤會,如果那麼做,沒事都能被解釋出事兒來。
安斯艾爾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現在,想辦法和安德拉近關係,才是最好的選擇。
昨晚他離開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關於這位安德爵士和夜魔的所有情報翻出來,一字一句仔細研究。
去除掉情報人員的分析建議以後,光看客觀事件的記錄,安斯艾爾簡直後悔莫及。
這些情報上,明明白白記錄著,安德爵士以劍術和射術出名,擊殺整個盜賊團用的也不是什麼刺客手段,完全是劍術和射術。
至於那位夜魔,人家也沒用過陰影跳躍這高階刺客的招牌技能。
從頭到尾,兩份有關夜魔的情報里,人家幾乎都是提著劍正面硬鋼的好不?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劍士路線!
真不知道這情報人員幹什麼吃的,竟然會評價夜魔為高階刺客?
如果這位情報人員現在站在安斯艾爾面前,安斯艾爾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當然,不用安斯艾爾自己生吃了他,估計這位情報人員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導致奧托爾家族莫名其妙和一位劍聖結下大仇,這個混蛋絕對活不過明天。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別人能活多久的問題,而是努力讓自己活下去。
安斯艾爾迅速收回聯想念頭,專注於眼前的表演。
「安德爵士、嗨,帶著爵士頭銜實在太麻煩了,我可以直接叫你安德嗎?」
「呃,安斯艾爾爵士,您這是——」
安德有些吃驚,這位安斯艾爾爵士的熱情,和他高冷的相貌著實有些不協調,昨天他還沒這麼熱情呢。
「嘿嘿,是不是覺得我太熱情了?」安斯艾爾伸著腦袋靠近安德,在他耳邊故作神秘的說。
「你現在可是一條金大腿,我是來抱大腿的。」
安斯艾爾的高冷帥臉上,居然能笑出幾分諂媚的意思來。
說句實話,安德已經算是小帥哥一個,自從修持到通身無垢,明澈悠遠的境界之後,顏值更加提高几分,已經勉強可以算是大帥哥一枚。
可是,比起安斯艾爾這種天生術士來說,魅力還是要差了不少——術士靠魅力吃飯可不是假的,也許有文盲的術士,但是絕對沒有醜陋的術士。
如此英俊到高冷的冰霜術士,露出這樣的笑容,著實讓安德和愛蜜莉雅兩人吃了一驚。
「你還不知道嗎?昨晚寒風鎮上,夜魔大人掃平了陰影行會!」安斯艾爾壓低了聲音,說道。
「當時有一個鍊金術士裝死活了下來,我們有人拿到他的口供,確定夜魔大人是一位傳奇劍聖!」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我家那幫長輩們聽說夜魔大人居然是一位傳奇劍聖的時候,那是又想上來拍馬屁拉交情,又覺得上杆子攀交情有失侯爵家族的尊嚴。」
「這不,他們聽說我昨天結交安德你們夫婦做朋友,今天就早早把我趕出來,讓我想辦法和你一路同行,最好相交莫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通過咱倆的關係,和夜魔大人攀上交情。」
安斯艾爾一面自黑,一面朝家族身上潑些不太髒的髒水。
想和人拉近關係的一條捷徑,就是在別人面前說另一個人的壞話——尤其是說自己家族的壞話。
這既不損道德形象,又可以顯示大家親密無間——看,連我家的醜事我都可以和你說了,我們的關係夠親密吧?
至於說家族想和一位傳奇劍聖攀扯關係,那有啥丟臉的?
這世界上,想和傳奇搞好關係的家族車載斗量,倒是沒事主動和傳奇結仇的家族絕無僅有。
安斯艾爾一邊說,一邊盯著安德和愛蜜莉雅的臉色變化。
安德臉色紋絲未變,倒是身邊的愛蜜莉雅驚呼起來:「安斯艾爾爵士,您說什麼?夜魔老師是劍聖?傳奇劍聖?」
自從正式嫁給安德,愛蜜莉雅連羅恩*賴爾特這樣的平民都肯開口叫哥哥,對夜魔自然也改口稱為老師。
「嗨,你們稱呼我阿爾就好,不用叫安斯艾爾爵士這麼麻煩。我們的消息應該沒錯,活下來的鍊金術士賀德克雖然只是初階鍊金術士,但是他以前生活在王都卡蘭咜,親眼見過傳奇的。」
看到安德和愛蜜莉雅兩人的不同反應,安斯艾爾覺得自己又掌握了一些情報——安德*蒂爾斯明顯是知道自己老師的身份;
倒是這位爵士夫人的驚訝不像偽裝,她應該不知道丈夫的老師竟然是一位傳奇。
至於鍊金術士賀德克,自然已經落入奧托爾家族掌握之下,或者說,是這位老兄屁滾尿流,求著奧托爾家族庇護自己。
雖然如此,如果夜魔堅持要殺掉此人,賀德克的人頭將立刻被送過來。
「安德、安德,夜魔老師真的是傳奇?」愛蜜莉雅用力搖著丈夫的手臂,希望能獲得一個準確答覆。
安斯艾爾也把耳朵豎的高高的。
「我不知道。」安德搖搖頭:「老師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的職業和職階,他只是教導我劍術和體術,平時他在哪裡我都不知道,除非他主動出現在我的面前。」
夜魔這個身份,是安德的保護傘,只要一天不被別人知道夜魔就是安德,就一天沒人敢打安德的主意。
沒人願意因為一個年輕人,得罪一位隱身在黑暗中的可怕強者。夜魔被傳的越強,安德也就越安全。
「這樣啊——」愛蜜莉雅有些失望。
不過,一轉眼間,她又高興起來。
愛蜜莉雅原本對復興洛科威家族已經放棄,自己已經成為蒂爾斯勳爵夫人,復興洛科威家族的重任已經交給哥哥他們。
可是,如果能在不損害蒂爾斯家族的基礎上,幫助哥哥復興洛科威家族,愛蜜莉雅還是願意出一把力的。
如果夜魔老師真的是傳奇劍聖,想要復興一個男爵家族,說是舉手之勞也許沒那麼輕飄,但是也絕不會難到哪裡去。
愛蜜莉雅覺得,如果自己有機會見到夜魔老師,以安德妻子的身份好好懇請他的幫助,也許真的有機會復興洛科威家族——至少比哥哥他們打生打死來的容易多了。
「安斯艾爾爵士,商隊只在這裡停留三天,我們現在就要出發離開格拉城,您——」
安德打量了一下安斯艾爾,這位兩手空空、服裝打扮可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請叫我阿爾!」安斯艾爾認真的說:「安德,如果你覺得我不配做您的朋友,也可以把我視為您的下屬,我還是很能幹的——反正我是來拉關係的。」
安斯艾爾放低姿態開了個玩笑,然後繼續說道:「我的長途馬車就在外面,還有,我為你們這對新婚夫婦準備了一輛馬車,保證讓你們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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