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恨人 062、心上人

    自古翩翩月色下,脈脈情意生。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於是本王自己也著了瘋魔,明知尹酒同她是師叔同師侄的關係,可聽到她講到尹酒救她於亂世街井並買來小藍為她遮蔽傷痕的時候,仍將那個違背常倫、大逆不道的問題問出口——

    「你……你可曾喜歡過這位師叔?」

    秦不羨猛地一顫,手中酒壺掉落,哐哐噹噹滾下屋頂,摔得粉碎。

    我知道自己嚇到她了,趕緊賠不是:「抱歉,我問錯了話。叔侄之間怎麼會有別的情愫呢,是本王多想了。」

    身邊的她不曉得在想什麼,坐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唯有月影在雲間遊蕩,落在她臉上留下朦朦朧朧的光。

    我一時無措,打開包著燒雞的荷葉,撕下一個雞腿遞給她:「你餓了罷?」

    她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我在外面吃過了。」

    「哦,你一個人麼?」

    她悠悠道:「同趙大人一起。」

    我只聽自己那顆不大沉穩也不大爭氣的心臟砰地一跳,若是沒有小藍留下的神膠遮蔽,這一跳得泵出三碗血。儘管心裡極其不痛快,但我還是擺出一個端方得體的笑:「趙大人清新俊逸溫潤如玉,看著確實比本王下飯。」

    秦不羨淺淺一笑:「嗯。」

    本王慌了:「……他真的比我下飯?我長得也不差,我母妃當年可是錦國第一美人,父皇求了三年才把她求進宮裡。」

    秦不羨搖搖頭:「與相貌無關,我只覺同趙大人吃飯可以不用想別的事情,吃飯便僅僅是吃飯,比起處處提防爾虞我詐,要自在許多輕鬆許多。」

    好一個處處提防,爾虞我詐。

    「本王……本王叫你覺得很累麼?」

    她沒有猶豫,點點頭,對著月盤發出一聲喟嘆:「我已許久沒有這麼累過了,尤其是這半年,發生的種種事幾乎要將我的心神都耗盡了。殿下,等給你找到你體內丟失的不老琮,我就乘船南下,與疏桐匯合,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踏進帝京這個是非地一步了。」

    那一瞬間,我忽然希望那不老琮丟入深海、陷入沼澤、撞於磐石、化為粉末,最好風一吹,了無蹤跡。這樣,秦不羨就不會走了。我怕是真的瘋魔了,瘋魔到連命都不想要,只想她能留下來。

    可說出口的話永遠與心中所想背道而馳相聚十萬八千里:「本王先謝過你了,但過去這麼多年了,不老琮怕是有些難找,」頓了頓,壓住湧上喉頭的酸澀,溫和笑道,「你還是以自己的打算為主罷,不要為了本王浪費了自己大好的時光,左右高蜀李敬堂已被種恨,受衛添排斥責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本王這後半句不過是客氣客氣,誰料秦不羨那廂當了真,嘆了口氣放棄了治療本王,轉頭看著我,一雙眼裡全是可憐我:「嗯,殿下說的是,如果一個月內依然找不到那我便不找了,殿下是死是活,全憑天定罷。」

    本王如鯁在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後擠出一個慘笑:「好吧,那你……會帶著趙孟清走麼?」

    秦不羨愣了愣,悵然笑道:「便是我請趙大人走,他也不會跟我走的。」

    「為什麼,他不是十分鐘意你麼?難不成也是逢場作戲演給本王看的?」

    「你還是不夠了解趙大人。錦國一日不安寧,南國府的百姓一日得不到尊重,他便一日不會退隱。」

    我怔了半晌,思忖這話里的意思,最終惶惶出聲:「趙孟清也要奪帝位不成?」

    秦不羨眼中露出些對我的鄙視與不滿:「殿下,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覬覦帝位,在我看來,趙大人堪比東晉謝安石,他若出仕必是臨危受命,看不下去朝中這亂臣賊子也看不慣邊境那眈眈虎視。」

    東晉謝安,風神秀徹,大才槃槃,忠貞賢臣,風流宰相,是多少人心頭那一道明晃晃的白月光。秦不羨覺得趙孟清堪比謝安,那趙孟清在秦不羨心中的地位便如清風霽月,可見一斑。

    但本王偏偏不太贊成秦不羨這看法——南國府這大錦軀體上的頑疾存在並非一朝一夕,整整十五年了,他趙孟清袖手旁觀十五年,現在想起南國府子民還沒有尊嚴這一樁了?就算他真是東晉謝安,他也該重出江湖了,可他打從衛添得了天下開始,就長年累月地稱病不上朝,哪裡是謝安,明明是謝病。

    如今他以為南國府的頑疾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並非是他真心想對南國府的子民好,而是看本王撕開了這頑疾的一角,惹得時局動盪,他好整以暇作壁上觀,最後漁蚌盡收,莫說南國府,整個錦國都是他的。


    縱然心中萬般不快,但我還是不忍把秦不羨心頭這道月光驅散,仰頭灌了一口酒,啃了一口燒雞,呵呵笑道:「趙大人可真是心懷天下的人啊,這境界本王畢生難及。」

    秦不羨看著我,於悠悠的晚風中輕聲道:「你也不差。畢竟,南境都是你一肩擔負起來的,南國府也是你盡心盡力想保全的。我師叔曾說過,世上完人少之又少,功過相抵可稱勇,功大於過可稱聖。」

    我又灌了幾口酒,喝得有些猛,酒氣激得滿眼都是霧,心中滿滿當當都是委屈,前有趙孟清,後有尹師叔,本王在她心裡怕是沒有一丁點兒地位。

    我攥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近,等這絕美無雙的容顏近在咫尺,看她眼中生出驚疑和惶恐,我涼聲一笑,又問出了那個傷風敗俗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你對你的師叔,怕是有別的情感罷?」

    面前長長的睫毛撲簌地顫了幾下,剪碎了月光投下稀疏的影,她眉頭皺得厲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對上我的眼睛,耳邊呼吸亂成一團。

    「師叔有心上人……」她頓了頓,輕嘆一聲,「那個人,不是我。」

    說罷起身,離我而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不曉得為什麼,腦子裡忽然出現程遇的名字;我更不曉得為什麼,明明我叫衛期,她的師叔叫尹酒,我同這位尹酒毫無關係,可我卻想上前拉住她告訴她,程遇是我要保護的姑娘,這位姑娘在我心上比任何姑娘都重要,可她卻不是我的……心上人。

    我對程遇,大概是兄長對小妹的愛護。

    而我對另一個人,是動了心後的有所企圖。

    可轉念一想,我和秦不羨說這個做什麼呢,說出來一則平添煩惱自討沒趣,二則她也不信本王喜歡上她了。於是對月一笑,淒淒涼涼地坐在屋頂,灌完剩下的桂花酒,打算了卻這一場心上愁。

    最近便是過得這樣惆悵,又因為心口刀痕一直流血也沒怎麼出去,於是天天過得跟個閨中望夫的女人似的,哀怨淒婉,苦不堪言。若不是衛添派人端了聖旨來提醒我,運河河道還等著本王和本王的將士去修,我這廂怕是就忘了這件大事。

    只是這聖旨有點古怪,他讓本王率領麾下所有將士三日後啟程,唯獨點名要讓徐光照留在帝京幫本王看守王府,而且,聖旨上被提及的還有秦不羨,衛添以家眷不宜一同前往為由,將秦不羨扣在了帝京城。

    徐光照十分不解:「皇上不是一直不待見我們南國府人麼,我記得以往南國府人到帝京來是受歧視的,為什麼這次點名道姓地讓我留在帝京?」

    縱然我十分不想往壞處想,可還是覺得事情蹊蹺,只能囑咐徐光照:「聖旨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一旦發現情況有變,第一時間逃離帝京,千萬別瞻前顧後。」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即便是本王出了事,你也還是該逃命就逃命,畢竟,你還要幫本王護著阿遇。」

    徐光照堅定地點了點頭:「屬下知道了。」

    我走了兩步他又追上來:「殿下,屬下是否也要保護好王妃?」

    這個問題著實讓我愣了愣,沉思片刻道:「不用,她在帝京應該不至於出事,以來她能保護自己,而來朝堂上還有趙孟清給她撐腰,你護好自己和阿遇就可以。」

    提步走到十米外的迴廊,轉身就看到了秦不羨端著茶點站在迴廊處,我心下一顫:「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點點頭,面上一派溫和:「嗯。」

    「本王並非不擔心你,只是……」

    「無妨,比起你的心上人,我確實能保護自己,趙大人也確實能護我一護,殿下說得沒錯。」

    「……嗯。」

    三日後,帝京東運碼頭,本王帶著一行將士從此處乘船南下,修運河河道。

    秦不羨一路送我到碼頭,臨別的時候遞給我一張運河河道圖,指著上面標出的紅點道:「信鴿今日清晨送來的,是疏桐所畫,她前些時日才走了一遍,知道哪些河道完好哪些河道崩塌,你可以只在紅點標記處停留,剩下的地方可走快船略過去,這樣可以節省些時間。」

    我道了聲謝,將地圖揣進懷裡,一隻腳踏上船都準備走了,想到一件事又轉回身來。

    「怎麼了?」秦不羨問。

    我低頭湊近她的耳廓,小聲問道:「本王回來後,還能見到你麼?」

    她似是沒想到我這樣問,所以著實愣了很久,輕笑一聲才道:「希望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你的不老琮找到,親手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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