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董慧瑩起身的那一刻,他就醒來了,一開始還以為董慧瑩是去茅廁了,但等了許久都不見董慧瑩回來,這才起身來到了外面。
「妻主。」
梁智宸開口,聲音從後面傳來,董慧瑩嚇了一大跳。
這人是鬼嗎?居然無聲無息的,走路竟沒有聲音!
梁智宸也學著董慧瑩那樣,拉來一隻小板凳,坐在了董慧瑩身旁。
「睡不著嗎?」
「嗯。」
「妻主可是有心事?」
「……梁智宸。」
她側首,看向兩鬢生著一叢白髮的男人,他英俊的無關深邃立體,稜角分明,薄涼的月色灑在他身上,為沉穩睿智的男人增添幾分超脫世外的悠然。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想法。」
「哦?」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見她遲疑了一下。
「我們和離吧。」
「……」
「當然還要再過幾個月,淑玉身體不好,總不能一直病著,而我又恰好董醫,我可以令他健康起來;淑君之前在山上受了傷,身體損了元氣,若是不管肯定要落下病根;浩銘臉上、身上,有大片的火上,越寧也一樣,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種祛疤膏,還有逸宣的腿,那時我一樁心事……」
董慧瑩沉重地吐出一口氣,她又重新看向皎潔的明月。
「我曾做了很多糊塗事,我欠這個家太多,就連你的右手都是因為我而廢的,這些全是債,等我把債還完了,我們就和離吧。」
梁智宸徐徐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許久,才聲音低沉問,「妻主是要休了我們嗎?」
董慧瑩搖頭,「不是休,是和離,和平離婚。」
梁智宸掩面,他低啞地笑了聲,旋即徐徐起身,但神色竟滿是悲愴。
「妻主莫不是不知道,這大元只准女子休夫,而不准男子休妻,更沒有和離一說。雖然妻主是入贅我梁家,並不是娶夫,但名分擺在這裡,我兄弟六個,生是妻主的人,死是妻主的鬼,不拒生死都要綁定在一起,除非妻主休夫,可妻主您真的懂嗎?呵,休夫啊……這又意味著什麼?
梁智宸冷笑著,他的身體隱入昏暗之中,可向來冷靜睿智的眸子竟充滿了暴虐,仿佛是一頭甦醒的雄獅,亟欲撲殺撕裂自己的敵人。
「按大元律法,男子不得休妻,而女人若是休夫,被休棄的丈夫只有一種下場,那便是充軍為妓,淪為軍中那些女官女將的玩物!」
「……??」
董慧瑩傻眼了,竟還有這種奇葩的規定?
梁智宸用冰冷的手背貼在腦門上,涼涼地看向院外的夜色。
「若妻主還是想休夫,也不需再等了,這就休了吧,反正早從一年前開始,我兄弟六人就已做好心理準備,那時的妻主殘暴易怒,拿我兄弟六人當成任意折辱的玩物,休夫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一旦休夫,就算我兄弟六人不願意,可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只能被衙門強制性地押送軍營淪為妓子,可日前妻主撞傷頭,心性也變了,我本以為妻主性子變好,可以避免那樣的下場,如今才知,原來是我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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