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起風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風中送來了水氣,不知是從江面送來的,還是故意提醒人們大雨將至,躲是躲不了的。
前去送信的小隊長回來了,和同僚們一起,望著灰暗的東方天空,心情一樣的沉重。
他們仍在考慮,確切地說,他們在等。
他們在等自家元帥的反應,看元帥們是否會選擇「棄暗投明」,待元帥作出選擇後,自己再做出選擇。
武氏大營近在眼前,可沒人敢做出頭的椽子。
等啊、等啊。
潮濕的泥土的怪異味道翻騰了起來,引得胃中空虛的守兵們幾欲作嘔。
他們看到,許寶元站了起來,走到一處營帳中,然後又走了出來,還是回到湯藥桌後端坐。
過了一會兒,幾個小兵為許寶元撐起一個棚,將人和藥全都罩在下頭,免得風雨侵襲。
不僅如此,小兵們還給許寶元帶了斗笠、蓑衣,給湯藥蒙上了防水的油布。
然後,原本操練的武氏軍兵們集合,整隊。
一部分人馬在長官的帶領下走到大營後方,剩下的人馬在長官的帶領下,有的加固營帳,有的拿起工具,在大營兩側開挖壕溝,多半是用來排水的,免得大營被淹。
武氏軍兵如此嚴密地防衛大雨,足以想想這場雨的威勢該有多大。
守兵們心涼了。
又餓有倦的他們,如果被大雨淋了,非病了不可,還有幾分活命之機呢?
小隊長緊握著刀,通過城門洞,看著身後乾淨的街道,仍沒等來帥將的選擇,嘆口氣
,皺著眉頭,又看向忙碌的武氏大營,心裡越來越沒底。
他想了想,抬步走到許寶元的身邊詢問情況。
許寶元在椅上盤膝坐著,眯著眼睛,不看來者是誰,淡淡道:「執迷不悟,天理不容。」說罷,擺擺手,讓那小隊長離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小隊長挪不動步子,心想,如果今日的雨是天譴,那麼他們逃不過了,非送命不可。想到這兒,他對崇元皇帝,對不顧兵將的主帥、大將,生出了怨氣和怒氣。
再三請求許寶元解救之法,一無所獲後,小隊長只能無功而返。
他讓城頭的兄弟們也下來躲在城門洞裡,至少不會被淋。
女主武氏早就放過話了,誰敢欺侮百姓,搶占民居,搶奪糧食,一經發現,不論因由,立刻發動進攻,格殺勿論。
沒有主心骨的城中守兵和玉國大營中的兵士不敢妄動。
至少,聽話,多活幾天,不聽話,立刻死。
東方天空的烏雲來得很慢,很慢,一點點逼近。
西方天空中的太陽也行得很慢、很慢,一點點下沉。
光亮一點點暗淡,弄得人心煩意亂,頭昏眼花,承受著無形的壓迫。
挖掘壕溝的聲音傳來了。
守兵們看著武氏軍兵有力的動作,高漲的精神,對比有氣無力的自己,唯有羨慕,連嫉妒都不敢生出半分,生怕自己的罪孽多半分。
又過一陣子,天光昏沉了。
城門洞裡更暗,近乎黑了。
小隊長站在門前,仰望天空,嘆息不止。
忽然,他聽到有人說:「哥,我才十六,我不想死。」聲音輕輕的,怯怯的,在安靜的城門洞裡卻變得異常清晰。
若在平時,有人敢說這樣的喪氣話,他一定要嚴加責罰的,但現在的他感同身受,對那個十六歲小兵充滿了同情和憐惜。
他想到自己人近中年,有家有室,卻要因為昏君喪命,而那小兵才十六,年紀輕輕,連這世間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也要無辜受連累,憤憤不已,大感不值得。
他們入伍大多為了謀生,忠君愛國太遠了,他們做不到。他們求的是一人溫飽或一家溫飽。若得到了應得的,他們若受傷、若喪命,沒有怨言。可現在,他們什麼都沒得到,連口飯都吃不上了,因此了卻餘生,實在不划算。
他心頭火起,終於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再次走向武氏大營,不去找許寶元,而是直接走到了一位長官的面前。
交談幾句之後,那長官要他等待,前去回稟。
不多時,長官回來了。
小隊長拱手,交出了自己的佩刀,轉身幾步,向聚在城門探望的同僚們招手。
守兵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一陣子,相繼走出。
在他們的身後,得了訊的巡邏隊也跟上了。
投誠的消息傳得很快,一傳十,十傳百。
隊伍變得越來越長,一個一個兵從城門口走出來,連接了臨江城門口與武氏大營營口,都與那小隊長一樣,交了兵刃。
玉國大營里,潦倒的帥將也知道了。但連站起來都沒有力氣的他們,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睜睜看著營里的士兵們一隊、一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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