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地 第二百零八章 島上人
繼續航行，在迫近的鈴聲與隨風而來的預兆樂聲中。
海風平靜，一路往常，晴日照亮海面，卻使人可看清一派海藍之下的黑暗，察覺黑暗之中似有物顫動。有之前的經歷，施烏與何以全加勁風力，避免再有如此之事發生。
也許他們的船終將被海中物撕開，墜入海洋，但至少在此以前，這艘船需要儘量航行，避免破損。船上木料本便是造船之時餘下的，這時又經那一次襲擊，這時已難以應對再有的突襲。
劍客不再留心外物，終日只是冥想，回憶那時溺水所見，可是無論他如何回憶，所能見的僅是被施烏拉出水面之時紅霞照映水面、深海之中的起伏，乃至於後，他分不清二者究竟誰先誰後。
向前看時，劍客望見一座小島。
這島嶼雖小，但相較於眾人的船隻已經極大，只是相較於行了幾日依舊一望無際的大海而言，這島嶼十分渺小。不待眾人將這島嶼上的景物看得細緻，一股黑煙自島嶼亂石處升起，細細看去，一人在那渺遠處蹦跳，正是他堆起火堆升起黑煙。
施烏摸不清這島嶼周邊的環境，只在以前看過幾部海盜電影，這時便向腦中似乎裝載了一切常識的鐵心問道：「去那個人那邊是不是要劃個小船過去，我們的船吃水太深，也沒法摸清那邊的暗礁情況。」
鐵心點頭，道：「我也一起過去，去掃描看看他是不是人類，順帶看看這島嶼的情況，這島嶼應該不平常。」
不必經過多商議，鐵心、施烏與劍客三人放下船上救生小船，劃著小船見見這在陽界深處被困於小島上的人類。
海中風浪依舊，小船於海浪中起伏，不必施烏多划船，這小船便向小島移去；施烏低頭查看近陸海底之景，這裡仍是藍黑的一片，偶爾幾片黃白珊瑚一般的東西漂浮，再向前看，這珊瑚便可觀了。珊瑚附著之物皆是亂石，這片島嶼並無和緩海灘，儘是這些亂石。
那人揮著手奔向三人，絲毫不顧及腳下亂石。
施烏向鐵心道：「你注意著船，我看看水下的場景。」
身外身自施烏後背躍出，沉入海中。
海中不似海面般起伏不定，平靜得只有水聲。施烏向四面看去，左近不見游魚，魚蝦只在近岸的珊瑚堆中潛伏，藏頭露尾，向下，施烏望不見陸地，只有藍黑色的靜默中的海洋。
這塊島嶼像水上的泡沐，沒有固定點？
「回程，回程，不要再管這個人了，島上有古怪，不能再靠近。「
鐵心無有異議，倒轉手法，背身將船劃向他們的大船，只是在划動之時問道：「怎麼了？」
「這地方不是島，它只是飄在海上，」施烏側身望向這島，島上有山嶽、森林與泥土，仿佛一片原始地帶，不曾經人開發：「能負載這麼重的東西，它應該是個生物，極巨大的生物，保險起見，就讓那人自己過來。」
海中水草自旁邊飄過，飄向這島嶼。
「所有的水流都向著這島嶼過去，等我們回到船上，把一條小船放下去，讓他自己接著，我們絕不能踏上那塊土地。」
那人一見施烏幾人倒轉方向，將小船劃回大船，便拼命追趕，一面跑一面喊。他不喊眾人還能對他存有幾分信任，還會留艘小船想辦法弄他上船，可是他這奔跑中的呼喊並未涉及任何語言，只是單純的喊叫，甚至在這時聽來，呼喊中究竟有幾分希望眾人停止的意思都不能確定，仿佛只是鸚鵡學舌，不能於合適時機放送正確聲音。
那人義無反顧地跳入海中，游向小船。只是施烏的身外身仍在水中，潛伏水下以供不時之需。他自水下看見，這人被水漫過那部分軀體已消解，散作不計其數的小生物沉入海中，小生物掙扎著墜入水中，密密麻麻的一片，竟然在一時之中不能看清它的體態。
海洋並不平靜，水波永在起伏之中，這似人之物上半身雖浮於水上，卻難免海水浮動，只是幾次拍擊，鐵心便見這怪被海水融化外殼之後的內里。這不是人，它只是某種生物填充而來的皮囊，用以引誘生物前往那島嶼。
一旦堪破這怪物真身，它也便不再成人形，這時眾人才見它如水草一般浮於海上，向眾人移來。
施烏並不畏懼這生物，他們需擔憂的是其他，他看也不看水中之物，向船上眾人喊道：「啟航！」
船上眾人留意著施烏幾人動向以防不測，不必施烏呼喊，他們見小船返航便升起風帆，準備啟航，只等施烏一聲號令，這時有施烏的指令，何以全自然驅動著船前進。
劍客安坐船上，定定看著將攀上船的小生物，施烏與鐵心見他注意集中於這些生物上，也便專心在划船上。
劍客自始至終僅會三招，他認定這三招已足以他領會一世，所以對他人技藝毫不在乎，只在意於劍的碰撞中尋求靈感同進步，所以他才會有持劍者皆殺的名號：一則他本人意願如此，三人行必有我師，再次等之人亦對劍客有所裨益，二則需以此名號吸引同樣持劍之人主動尋找他，持穢者中有幾人不曾於刀尖遊走，與人與穢怪一決生死，他們能容忍這樣的人？三則使好事者為他尋求信息，以一人自身自然難找遍天下持劍人，況且他的時間需多集中於對自己的雕琢，好事者明了他的準則，自然會為他挑選合適人選。
但是，他自會三招並不表明他用三招，他更有許多用劍技巧——稱之技巧，皆因技巧脫胎於三道劍招之上，不及三道劍招精妙奇詭，所以不予名號。這時漫漫一片生物隨水波游向他們的小船，劍客便連站也不站，取出鞘中劍。
只是一瞬的時機，他的劍已削斷十幾隻小生物的軀體，將最近的小生物清掃。劍客並不收劍，將劍橫放大腿之上，仍然盤坐，只是並未合眼。
這時施烏與鐵心卻見，他們劃不動小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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