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向後退了幾步,收起了腦海中那早已被塵封的回憶,向著那聲音的方向問道,雖然我的聲音有些激動、有些發抖,但我仍然在竭力的克制著自己一股腦撲上去的衝動;
可對方再一次的陷入了沉寂,對我的問話毫無反應,仿佛時間又調回了一分鐘之前;
「老譚?」,我的聲音越發的顫抖!
能喊得出我乳名的人,多數已經六七十歲、甚至不少已經進了棺材,這麼年輕的聲音中,除了老譚、老姐和那幾個打小兒便摸爬滾打在一起的雜碎們之外,不可能還有別人。
「小啞巴......」
對方似乎又向我靠了幾步,剛剛後退的那幾步似乎毫無用處;
「到底是不是老譚?」,我又向後退了幾步,心中五味雜陳,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恐懼還是興奮;
「你特麼是不是聾子,老子在這!」,心中壓抑著的那股力量被我傾瀉了出來,對著聲音的方向怒吼了一聲;
突然,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似乎是矮灌木、或者是樹枝,總之那是一陣劇烈的抖動,讓我在這種黑暗的環境裡猶能看得清楚,隨後便是一陣沙沙聲向後急退;
娘的,想跑!我心念了一句,卻怎麼可能讓對方跑了?想再從地上撿起個傢伙,卻隨手一摸只有一堆黏糊糊的東西,像是地面的淤泥。
「別跑,我不會傷害你!」;
我邊嚷嚷著邊一個猛子、赤手空拳的撲進了那片矮灌木,誰成想,這矮灌木的前面一兩米處卻又是一個小土丘的急坡;
等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腳底下已經踩了個空,人一個跟頭便向著土丘下面栽了出去。
這一跤摔得我七葷八素,主要原因是心裡完全沒有防備!跟平時在密林里跌倒再爬起來完全是兩碼事,我甚至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連滾帶爬的栽倒在了土丘下方不知多高的急坡;
慣性帶著我往下滾,慌亂間我的雙手胡亂的在身後扒來扒去,期望能抓住什麼東西讓自己停下來、至少也能減緩些滾落的勢頭,黑暗中我甚至看不到這土丘底下到底是懸崖還是深淵,這種恐懼的滋味任何人嘗過一次都絕不像再來第二次;
可我雙手能夠觸碰到的卻全是剛剛那種黏糊糊的感覺,手根本沒有個抓靠;
就在這時,腳突然像是蹬到了什麼,但等我反應過來想用手撈住那東西時,卻發現那是一顆早已枯死的樹幹貼著我的頭皮蹭了過去,整個人瞬間失去了下滑的姿勢,轉而嘰里咕嚕的翻滾著倒在土丘底端。
我咬著牙忍著五臟六腑已然錯位的感覺,好在這特麼土丘不高,加上一路滑下來都是那種黏糊糊的淤泥,但分換上石子坡兒,老子不似也得脫層皮!
一種被剛剛那人算計了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我甚至是覺得那個人仿佛是故意引我過去想活活摔死我的樣子!
可我幼時熟悉的人里,又有誰跟我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還能跟我一起淪落到這裡來呢?
我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每處零件兒,幸好都還在,鼻子耳朵腳丫子,沒什麼傷,就是後背火辣辣的疼,估計是剛剛滑下來淤泥里的爛樹枝令我略有挫傷,使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一動可不得了,原來我根本沒有滑到坡底,而只是被卡在了又一處水潭的岸邊,我明明沒有聽到水聲,可我這一動,整個人瞬間就栽進了水潭裡。
虎丫說的沒錯,這水潭真的很邪門兒,水底像是有魔鬼一樣把我順勢向水裡撕扯著,看似平靜如常的水面下暗流洶湧,一下子就把我扯到了水潭正中心的位置,還沒等我浮出水面換上一口氣,一股更加可怕的吸流就把整個身體帶進了水潭底部;
水有點咸......這是我喝了口水後的第一感悟,像是海水...
我努力的向上撲騰了幾下,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絕望,是的,我並不會水,雖然我曾經吃過海軍的皇糧,但我的的確確只能在水裡撲騰幾下而已。
巨大的吸力將我的身體在水潭中肆意的翻扯,這種感覺很熟悉!
八年前,當鄭和號遇難時,我的海中不也是如此這般被巨浪和暗流相互撕拽?
只是這一次似乎略有不同,因為我並沒有生出什麼絕望感,恐懼是有的,但並不絕望,因為就當我被扯進潭底的時候,一條猶如樹洞般的狹窄空間居然把我帶進了另一處水潭當中!
水溫的變化令我瞬間清醒了過來,時下我深處的這個水域明顯比剛剛暖和得多!最重要的是,水底有眾多橫支的樹蔓供我抓牢,一點點的擺脫著同樣暗涌的水流向上挪著身體;
腦袋透出水面的那一刻,我甚至絲毫不顧及仍舊順著鼻尖往下滴淌的水珠,更不在乎水被吸入肺里會不會引起劇烈的反應!嘴巴、鼻子、汗毛孔,一切能用來呼吸的東西我都沒有讓它閒著;
全身濕澇澇的站在淤泥里,我不敢再離開岸邊,哪怕就在水潭旁似乎對我來說都有種安全感,那邪了門兒的密林我再不敢踏進去一步,無論是誰在喊我的小名兒,我也不願再去拿命搏這種好奇心;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緊張的心跳聲,均勻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
「虎丫......禿子......」,我對著再次見面的月亮向狼一樣吼叫著,吼叫著我的隊友,那兩個殺千刀缺心眼兒把我自己扔在這鬼地方的隊友!
我剛剛只是被吸進了一個水潭,旋即便又被臨近的另一個水潭被「吐」了出來,我應該仍然離他們不遠,如此安靜的環境裡,我這種殺豬般的叫聲他們沒理由聽不見!
可老天爺就是沒睜眼,直等我喊得自己喉嚨都有些發啞的時候,我的四周仍然連半個影子都沒有出現過;
當然,也幸虧沒有出現什麼影子,不然,經歷了這半天的折騰和剛剛的詭異,以我現在這種萎靡的精神狀態,影子一準兒能活活把我嚇死。
我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沙啞,心中更是難受極了,心裡合計著怎麼什麼倒霉事兒都特麼落我身上了;
我甚至又開始回憶假如自己當初不是因為好奇心架著小船私自出海搞的那次「環島旅行」,何必時隔多年讓自己每天這麼驚心動魄的...!
我越想越窩火,想找個什麼東西撿在手裡往水裡砸上幾次散散邪火兒,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手裡仍舊什麼傢伙都沒有,在如今的這份境遇里,「空著手」絕對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為;
我在岸邊向周身附近摸索著,期望能再摸到根斷樹根之類能暫時當武器的東西,可這裡除了淤泥什麼都沒有;
淤泥給我帶來的滋味實在不怎麼舒服,我甚至自己嚇自己的感覺腳丫子像是在被淤泥里的什麼大蟲子啃咬,可把腳拔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完全只是錯覺;
但這種錯覺卻讓我更加恐懼,借著月光加緊了幾步向眼睛能見的密林方向挪了過去;
就在這時,我的腳突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不過,像是斷樹根......
我心想不會這麼巧吧......這是老天爺給我預備好了武器讓我再進這密林里搏命嗎?老子才不會再上這種當!你現在就是給我弄出來個騷狐狸站在林子裡沖我招手,也休想再讓我離開這頭頂的月光地!
可就在我彎腰要撿起腳下的那段硬物時,我的頭髮瞬間便炸裂開來,眼前的一件東西瞬間令我一屁股坐在了淤泥里;
那是一根森白的白骨,人類的大腿骨,斜楞楞的橫在淤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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