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空一直在沉默,白晨風伸手握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冰涼冰涼的。他蹙眉,把她的兩隻小手都包裹進掌心,輕輕揉搓著。
他本是好意,體貼的想幫她暖暖手,結果林空空卻絲毫不領情,硬生生的把手抽了回去,這個過程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紀蒙蒙,你又抽什麼風?」他面色陰沉的說。
林空空也不看他,也不回復,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透明人,徹底對他無視。
白晨風知道她是在鬧脾氣,可他沒有覺得自己哪裡有錯,他只是說了實話而已。紀忠良本來就是罪有應得,只判刑八年,已經是自己和辰軼努力的結果,算是對他是法外開恩了。他做的那些事,萬死都難辭其咎。
白晨風是個很冷情的人,還不知道在這種狀態下,他對林空空說出的那些話,不僅有落井下石的嫌疑,還會讓她感到多麼的寒心和失望。
任誰都無法接受,自己的親人出事,自己這麼難過的時候,本該安慰她的人,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的!
以至於林空空都在懷疑,長在仇恨上的愛情,是不是帶來的都只能是傷害?以前她總以為,再深刻的仇恨也會被愛化解!可是現在她忽然間有些懷疑,也許在白晨風的心裡,仇恨的種子早就被埋下,這麼多年,早已生根發芽。
不管他有多愛她,不管他們彼此有多小心翼翼,在對方面前,從來不提他們之間最忌諱的這個人。可是紀中良是她的親生父親,並且為了救她放棄了一切,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與他斷絕關係。
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對白晨風來說,也許是一種傷害。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見她的時候,就會想到紀忠良這三個字,和他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林空空的心裡,一時疼痛的無以復加,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小腹。
白晨風本來也在旁邊慪著氣,一看她下意識的動作,心又軟了。想著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一個人還把孩子留下來,要做單親媽媽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對一個未婚女子來說。再看看她倔強的樣子,真是又愛又恨,再氣憤,也捨不得不理她,就只好伸手去握她放在小腹上的手。
林空空依然不理他,要把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
白晨風蹙眉,無奈的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不要胡亂鬧脾氣?」
林空空一聽不願意了,慪氣般的說:「怎麼就是我任性?怎麼就是我鬧脾氣了?」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不是嗎?我還冤枉你了?」
林空空把臉側到一邊,只給他個後腦勺,「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放手。」
「我偏偏不放!紀蒙蒙,你知不知道你鬧脾氣鬧的毫無道理?」
林空空一聽,又把臉轉向他,一雙清澈剔透的大眼睛盯著他說:「你覺得我無理取鬧,你大可以不用理我,我還圖個清靜。」
白晨風被她一句話噎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看來自己是真的挺厚臉皮的,死皮賴臉的纏著她,她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完全不想搭理他。就只好呆立在旁邊,咬牙切齒的看著鬧脾氣的女人。
「我怎麼能不理你?」無奈的語氣。
「你怎麼就不能不理我?就像你對旁人那樣對待我,讓我自生自滅。」她慪氣的說。
白晨風聽了她的話,危險的眯了眯眼睛,訓斥:「胡鬧!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想讓我管著你,我明確的告訴你,辦不到!」
林空空任性起來也是很難纏,她不是沒有脾氣,而是她的脾氣向來只用在白晨風身上,「既然是未過門的,那就算不得妻子,你憑什麼管著我?」
聽了這話,白晨風的臉色都已經鐵青了,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握了她的手,「就憑你手上帶著的戒指,和我手上的是一對。」
「可你不是恨紀忠良嗎?你看清楚,我是她的女兒,你還要在這聽我的冷言冷語?」
「我說了很多遍,他是他,你是你。」
「他是我爸爸,都是為了我才落得這個下場,我們永遠都是分不開的。」
林空空執拗起來的時候,白晨風也是沒有法子。以前可以不理她,冷著她,可現在她是孕婦,既不能生氣又不能傷心,他也不捨得不理她。只好無奈的說:「那你說,你到底要我怎樣做?」
林空空一聽他話裡帶著的無奈和妥協,心一軟,本來止住的金豆子又開始落,十分委屈,抽抽搭搭的說:「我要你不要惡語中傷他,起碼不要當著我的面這樣說。他已經成了這樣,已經淪為了階下囚,也已經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了,我不允許任何人再詆毀他。」
白晨風重瞳如墨的看她,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淚,溫和著聲音說:「好,我為我之前所說的話道歉,但也只限於我對你的歉意,我不夠尊重你,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我對紀忠良的看法,與此毫無關係。」
林空空知道,這已經是白晨風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那樣根深蒂固的仇恨,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忘卻。他只要不當著自己的面說,她自然也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她也不想為這些陳年舊事,在和他鬧什麼不愉快。他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應該更懂得珍惜,而不是彼此傷害。
「我也有錯,我的反應太大了,以後,在我爸爸這個問題上,咱們還是別有什麼交集的好,免得爭吵,免得傷害到對方。」
她說這話的時候,低垂著頭,有點兒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正在像大人認錯。白晨風看著她憔悴至極的臉頰,想著一個弱質纖纖的女人,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卻沒法和他商量,把一切都壓在自己心裡,備受煎熬。十分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不多忍耐一下,偏要惹她傷心難過。
伸手將她抱到自己的膝頭上,蹭著她的臉頰說:「你別哭了,以後都聽你的,現在咱們回去吧!出來的時間夠久了,我想你應該也餓了。」
他一說軟話,你空空就沒抵抗力,吸了吸哭得紅彤彤的鼻子,用手笨拙的拭了拭臉上殘留的淚痕,才委委屈屈的點頭說:「好。」
白晨風嫌棄的瞅了瞅她,從衣兜里拿出面巾紙,給她擦臉,「你把自己哭成這個樣子,一會兒出門一吹風,臉又紅成一片,回去又要鬧」
他抱怨的不是沒有道理,林空空皮膚白,角質層比較薄,不僅容易過敏,太陽毒辣或是風大的時候,臉上就會起皮並伴有刺痛感。
北方氣候不比南方溫潤,林空空又是個粗線條,有時候玩起來什麼都顧不得,等到皮膚受傷了,就開始哭著鬧著喊疼。傷了的皮膚,越粘眼淚就會紅得越厲害,也就越疼,越疼也就越哭,如此惡性循環,總是要反反覆覆的折騰好幾天。
白晨風每次都是費盡心思的哄,可每次那個時候,她總是任性的厲害,怎麼哄都哄不好。後來他找了很多美容師、療養師以及中藥師,才調製出了一種以蘆薈為主要原料的藥膏。
這種藥膏不僅氣味芳香,塗在皮膚上有清涼之感,更是治療皮膚曬傷的良藥。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好保存,每次手工提取出來,最多也只能保持2到3天。
這種東西都是現提取現用,他來a市並沒有備著。如果她哭過後,臉真的被風吹傷,加之現在心情不好,還不知道會不會借題發揮,整出什麼么蛾子來,到時候受苦、受累、受折磨的還是自己。
「行了,我給你把眼淚搽乾淨,你就不要再哭了。」白晨風看著還在掉金豆子的某人無奈的說。
林空空本來就心裡難過,他不哄的時候她還能撐著,如今他一哄,她就越發覺得難受起來。可她畢竟這麼大的人了,這樣哭會覺得有些沒面子,索性就借題發揮,把責任一股腦兒的推給白晨風,十分任性的說:「你剛才對我態度不好,你還吼我,我就哭。」
白晨風和她朝夕相對,也有許多年了,對她的脾氣秉性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現在心裡的想法?只是知道歸知道,卻也不敢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免得又惹得她炸了毛,結局難收拾。
看她哭的還是有些厲害,他索性也不哄了,神態悠閒的靠了椅子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林空空看著他向來清冽的眉眼,此時帶了一副輕佻的慵懶之態,有些惑人。就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移開視線去看端端正正的國徽。
「怎麼不哭了?哭累了?」他強忍著笑意說。
這個時候林空空是怎麼也哭不出來了,看到他此時竟然還在調笑自己,一時又羞又怒,伸手就去捶他。
白晨風眉舒目朗的笑,「你還真打?打疼了你不心疼?」
「打的就是你!」
白晨風親了親她的臉頰,有些痞痞的伸手橫抱了她,貼在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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