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轉暖,街邊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阮怡在相府周圍徘徊了幾次,便朝著熱鬧的人群走去。街邊有些小商販,買著一些零碎的東西,生意卻出奇的好。
阮怡看了看,走到一個古銅色男子前,指著他手裡的東西道:「我要一個。」
她穿著華麗與周圍格格不入,已經有不少人在打量著她,她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
小伍取出一個烤好的紅薯遞給一位帶著孩子的婦人後,才抬頭看著阮怡。
「二十文一個。」
阮怡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小伍又說了一篇,才眨眨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小伍看著她的樣子,將本已取出的紅薯放下,問道:「你沒帶錢?」
他問的平靜,眼神清明,手中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阮怡咧開嘴,瞧了瞧他的動作,豪放道:「帶了,這裡的紅薯我全要了。」
小伍看她一眼,阮怡等著他的反應,他卻只是靜靜的將所有的烤紅薯全部取出,裝到一個袋子中。
阮怡有些無語,這人好奇怪,前幾日還跟著傅羲和進宮,現在又在街邊賣紅薯了,難不成相府發的銀兩太少。
等紅薯裝好,阮怡付了錢卻有些發愁了,這東西太多。不過也沒什麼擔心的,反正自己就不怎麼吃這些東西。
阮怡坐在一旁,問道:「你怎麼改賣紅薯了?傅羲和不要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用隨手撿來的木棒戳著袋子裡的紅薯。紅薯軟趴趴的,一戳一個洞。
小伍一聲不吭的收拾著東西,並不理會她。看著她的動作,眉間微微皺著,阮怡不覺停下了手中動作,覺得他那樣有些嚇人。
她鼓起臉頰,「問你話呢?」
「問什麼?」
「傅羲和……」
羲和跑到他們跟前,笑著問:「說什麼呢?」又看著她眼前的袋子,高興道:「你全買了?」
「嗯」她有些奇怪的看著羲和,這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才多少錢?
她們這邊兩人正談著話,小伍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站在一邊看著羲和:「來找我?」
羲和沒答話,倒是阮怡好奇的看著兩人。
「找我什麼事?」
羲和撇嘴:「沒事不能找你嗎?既然賣完了,等會我們一起回相府。」
她沒說完,小伍就轉身離開了,走的很是瀟灑利落。
羲和皺眉,他脾氣越來越怪了。
阮怡盯著一旁的羲和,笑盈盈的。羲和嘆了口氣,將懷中的信箋遞給她。猶豫了一會了,轉過頭去,離的遠了些。
片刻後,阮怡坐在羲和身邊,沒說話。羲和沒走,就一直和她坐了很久,也說不清,誰陪誰。
羲和猜的到結果,只她對裡面的具體寫的什麼有些好奇。
半響,阮怡才道:「這紅薯怎麼辦,我拿不回去。」
羲和看著那碩大的口袋,誠懇道:「我幫你扛回去。」
阮怡眨眼:「你扛的動??」
「扛的動的。」羲和點頭。
直到兩人走遠,街角處小伍才離去,只回的不是自己家,而是相府。這是他在這裡的最後一單生意了,他盤算著手裡攢積的銀兩,打算盤下一個鋪子。
還有,他得留下一筆錢買一樣東西。
…………
春節剛過,羲和便收到了蘇白的帖子,三月初六,十五年華及笄之日。
羲和坐在架好的鞦韆上,盪呀盪,小伍在身後賣力推著,將她一點點送到高處,湖綠色的衣衫隨之盪起。
羲和笑著調侃道:「小伍,我聽見你的喘息聲了,我是不是長胖了?」
小伍面無表情的推著,看著面前女子白皙的脖頸,有些晃神,「有一點。」
奶娘在一旁心道能不喘氣嗎?這都推了兩個時辰了,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不過嘴上還是笑著道:「別胡說,咱們小姐可只有長高的分。」
這陣子小伍變得陰陽怪氣的,羲和受夠了他的臉色,故意在今晨讓他不停的推著自己,此時也只是隨意道:「真的嗎?長高了好,到我及笄的日子,就讓奶娘替我簪上最美的步搖。」
奶娘撲哧一笑:「之前還不願帶那些釵環呢?」
羲和將臉靠在鞦韆寬大的繩子上沒說話,半響才喃喃的說著什麼。
奶娘沒聽清,身後的人,動作卻慢了下來。方才羲和說的是,她等著及笄的到來,等一個結果,一個塵埃落定。
「什麼?」奶娘問道。
「沒什麼,奶娘,去赴宴的衣裳準備好了嗎?」
奶娘撫著羲和頭髮「當然準備好了,這是小姐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我可不能怠慢。」
羲和並不太在意這些,只奶娘熱情極高,便隨著她去。
「羲和」
聲音傳來,羲和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愣愣的,直到擺動的鞦韆停了下來。羲和看向來人,猛的從鞦韆上起來,走近他,問:「顧靳侯?你不是在宮中嗎?」
「太傅病了,將我們放了出來。」
「我們?」羲和不解問道。
「傅小姐」百里初空從身後出來,方才便是他拉停了鞦韆。
「四皇子」羲和彎腰,對著他福了福身子。
一聲輕笑傳來,顧靳侯在一旁道:「你們兩個這樣還怎麼一塊出去?」
羲和聽著,眉眼彎彎:「你要和我一塊出去。」
「嗯,初空說此時春節剛過,外面很熱鬧的。」顧靳侯又摸著羲和的頭,道:「我知你不怎麼喜歡熱鬧,可成日呆在相府中也不好,不如出去走。」
羲和看著面前的顧靳侯,清俊的臉上少了以往的疏離,錦衣羽袍,頭髮綰的方方正正,插著一隻白玉簪子,看到出是才從宮中回來。
羲和道:「等你回來一起走呢。」
顧靳侯看著百里初空,又將視線移向羲和,輕道:「嗯,一起。不過你在外就不要像方才那樣拘束了。」
羲和想了想方才情景也覺得有些好笑,但想起傅湛的告誡又不敢造次,這可是在相府。百里初空和她並不熟悉,不必如此熱絡。
而且,她隱約覺得他並不如表面好相與。
百里初空將她臉上神色盡攬,隨意道:「在外你還可喚我慕長安,平日裡和靳侯一樣喚我初空。」
「嗯」羲和點了點頭。
街道人來人往,商販叫賣充斥在耳邊。兩邊商鋪中也是溢滿人群,春節的氣氛還沒消散,百姓臉上都是帶了滿足而愜意的微笑。
三人將長安城最熱鬧的街道走盡,只得羲和一人買了許多東西。都是一些女孩喜歡的玩意,還有蘇白的生辰禮物。
兩名男子便在一旁看著她買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後是顧靳侯付的錢。羲和笑笑,只在給蘇白買禮物的時候是自己付的錢。
羲和不常出來,但在相府看的古玩古玉多了,她挑東西的眼光很好,不容易被老闆宰。
百里初空看著她大包小包的將一堆東西攬著懷裡,默了默,伸手替她拿了幾個重的。問:「你喜歡這些?」
羲和:「不喜歡。」
「那你還買?」
羲和看著他:「我買著玩。」
百里初空靜了靜,沒在說什麼。但在羲和下一次買的時候,便會將她拉走,不讓她亂花錢。
百里初空拉著她,遠離那些古玩古玉,走到人來人往的街道才將她放開,輕道:「錢多的沒處花了是吧?」
羲和抱著手臂,有些狐媚的眼角稍稍吊起,看著他,「我買我的,沒花你錢。」
百里初空輕輕笑了笑,胸膛微微起伏,輕斥了聲「果然是長安城中的貴族小姐。」
說完,他蹲下,將羲和買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地上。
羲和好奇,也跟著蹲下來,靠在他身邊,有些忐忑的問:「你這是要幹什麼?」
百里初空側過臉,看著蹲在他身邊臉色紅潤,青絲飛揚的羲和,道:「放心,我又不會砸了它們。」
顧靳侯從店裡出來,看著他們倆問:「怎麼了。」
羲和回頭,站起身子,走到他身邊,「沒什麼,我累了。」
百里初空聽著她略帶撒嬌的口氣,嗤笑一聲,聲音不大,沒人聽見。他半蹲在地上,身子微微弓著,背部肌肉緊實,精煉。
羲和看著他的背影,無聲輕嘆,人長的好看,就算是這麼一個動作都被他做的優雅完美。
顧靳侯有些無奈的笑著道:「既然累了,我在醉香樓定的有位置,不如先吃了再逛。」
醉香樓是長安城中有名的酒樓,許多達官貴人舉行宴會酒席都是要請上醉香樓的廚子。
羲和想百里初空平日裡在宮中所吃並不比醉香樓差,便提議道:「不如去小伍之前提到的小店鋪,他一直說哪裡雖只是家常菜,但清淡可口。四皇…慕長安在宮中所吃定不比醉香樓差,不如換個口味。」
百里初空手上動作一絲不苟,聽著她的話,過了好一會才站起,隨意道:「也好。」
他起身面對著二人的時候,羲和看見他手上東西了。她上前,有些發愣,但還是接了過來。
百里初空將好幾個盒子的東西都一一挑選,按照堅硬,貴胄程度仔細擺在一個盒子裡。其餘的無用的包裝便扔在了地上。
只他很細心,羲和微蘇白挑選的那個朱雀靳的步搖他單獨調理出來,用一個小盒子包好。
這樣,東西就好拿了,逛街也變得方便許多。
顧靳侯看著,輕道:「初空有心了。」說著,接過羲和手上的包裹。
羲和將蘇白的禮物隨身揣著身上,看了看百里初空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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