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言相思何所在 第40章

    夜間

    羲和罩上了輕薄的黑色斗篷，斗篷內她的臉色白皙細膩，面容精緻，整個人看去婉約清麗。重伍看著，突然想起那句，吾家有女初長成。

    羲和走近，重伍斂了微乎其微的笑容，沉默的伸手將她環住。手掌下是纖細的腰肢，重伍無聲輕嘆口氣，天地間只得這月色知道這聲輕嘆。

    「握緊了。」

    「好。」

    羲和伸手攬在他的腰間，這一幕在遠處那人看來靜謐美好。

    重伍帶著她越過相府圍牆，輕巧的落在牆外。直到羲和穩當的落在地上，站直身子，重伍才收回攬在她腰間的手，負於背後。

    月色朦朧，長安城在月色下泛著一層銀白。古鐘輕聲作響，此時正是夜裡好時節。

    百里初空站在月光中，一襲錦衣繡袍，眸光清冷的看著落入地面的兩人。他緩緩走近尚不知情的兩人身旁，月色下臉色冰冷，狠辣。

    「這麼好的興致，翻牆而出。」

    羲和訝然的看著這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在這的。重伍仿佛對百里初空的到來沒有什麼驚訝，只一言不發的站在羲和身邊。

    百里初空臉色壓抑的看著羲和，不言不語。

    羲和低眉，想越過他身邊走遠。手腕被人緊拽，他用了力氣，羲和掙脫不開，反讓手腕紅腫不堪。

    羲和蹙眉看著這人，兩者相視。羲和能看見他眸子中自己影子。

    「放手。」

    「你去那？」

    「我今晚有事，你別搗亂了。」

    百里初空雙眼緊攫著羲和，靠近她，緩慢的低聲道：「我不想放。」

    他這樣，羲和無奈。想示軟，讓先他鬆手。今夜，她不打算將時間浪費在這些拉扯中。

    「百里初空……．．」

    耳邊一聲疾風呼嘯，羲和來不及反應。便被他推向一邊。隱在陰影中的禪見及時出現接住羲和有些晃悠的身子，將她穩住後，方才低道：「傅小姐，冒犯了。」

    說完後，他便蹙眉看向前方。

    月色中，百里初空和重伍倆人的動作快速的讓羲和有些晃眼，空中氣氛凝滯，羲和在這冷冷的月夜中看著面前的光影，臉上訝然不安。

    重伍他…．．

    重伍一直很沉默的站在一旁，卻不知為何突然爆發，主動襲向百里初空。而百里初空很快反應過來，眸中陰狠的盯著重伍，仿佛早就等著這一天。

    很快兩者便見了高低，重伍有些頹然的半跪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沉默的身影讓羲和快速走向他身邊。

    他嘴角溢出了點點鮮紅的血液，可他卻沉默的盯著地面，恢復了以往的木訥。

    羲和心驚的看著，心中不安加劇，她後悔了，後悔今夜做的這個決定。羲和緩緩靠近，伸過手去想將他扶起。

    「別碰我！」

    羲和的手愣在空中，有些怔怔的看著地上的身影。「重伍。」

    重伍慢慢撐著身子，從地上站起來。他並未看羲和，而是盯著前方的百里初空。

    「羲和，我明日帶你去吧。今夜就算了，我累了。」他的語氣平實，沒有絲毫起伏。

    羲和搖搖頭，「我不去了。」

    百里初空此時靜默的看著兩人，完全褪去了方才的陰狠。他在南苑受的傷未完全好，此時被重伍襲擊的胸膛有些悶悶的疼。

    他想叫她的名字，想將她的目光帶向自己，可卻沒了力氣。

    冷風吹起他的衣裳，帶動他的髮絲。若有人此時看著他，必會發現他也只是個少年，孤寂而沉默。沒有朝堂上的精明，沒有戰場中的強勢。

    他沉默的讓人心疼。

    「羲和」說話的不是百里初空，而是轉角處的顧靳侯。

    青瓦灰牆處，一襲青衫落拓的顧靳侯牽著百里初度立在陰暗處。美人如玉，少年俊朗，羲和有些恍然的看著走在一處的兩人。

    兩人走出那片陰暗，來到羲和面前。月色下，百里初度瞭然的眼神看著羲和和重伍，最後將目光移向另一邊的百里初空。

    那種瞭然的眼神，刺痛了羲和。羲和忽然有些羞愧的感覺，並不敢直視顧靳侯。

    顧靳侯本陪著百里初度逛著長安，不知不覺的便走到了相府外。並且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他盯著羲和，眼神平靜。

    百里初度輕輕靠近羲和，一反以往妖艷明媚的聲線，如長者般柔聲問道：「他怎麼了？」

    羲和不知道她問的是重伍，還是百里初空。此時對她的靠近，羲和是抗拒的。「沒怎麼？你們怎麼到這來了。」

    「隨便逛逛，就到了這裡。」顧靳侯輕聲說著，走進重伍。伸手查看他的傷勢，確定並不傷及性命才看向一側的百里初空。

    此時，重伍出聲道：「我先回去了。」說完，便沉默的走開。他的方向並不是丞相府，羲和知道他是回了城西的家。

    他的身影很高大，一襲樸素的灰衫籠在他身上，讓他有種孤寂的錯覺。他一直有些木訥，不同於顧靳侯的冷清，他好似一直存活在他的世界中。

    百里初度紅唇微微抿嘴，眼帶笑意的看著剩下的羲和和百里初空。很是自覺的笑道：「我們先走吧，很晚了，我想回宮。」

    顧靳侯凝著在場的兩人，點點頭，卻是對百里初空道：「夜深了，四皇子可否與我們同行。」

    百里初空沒出聲，他從一開始便盯著羲和，對周圍的事情並未多在意。

    羲和凝著顧靳侯和百里初度握著的雙手低道：「你們先回去吧。」

    百里初空看著她，眸中星光點點。顧靳侯有些深意的看向羲和，羲和轉過頭去。

    「你們先回去，我等會送他。」

    「走吧！」百里初度搖了搖他的手，眸中帶笑的看著傅羲和。「我們先走了。」

    他們二人離去的時候，一直站在一側沉默的禪見，也隨之後退，隱在牆面投下的陰影中。

    此時，便只剩了有些沉悶的二人。月色籠罩，青瓦灰牆，羲和看了看身邊沉默的身影，獨自走在前方。

    這一路上，羲和走走停停，百里初空一直不緊不緩的跟在後面。

    離開相府一段距離後，便到了繁華的夜市。周圍商販極多，叫賣聲，嬉笑聲充斥。街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很多，也有著一些事物的香味，或濃郁，或清淡。與方才靜謐尷尬的情景正好相反。

    羲和開始走的較快，百里初空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羲和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放緩了腳步，有些無聊的看著四周熱鬧的景色。

    百里初空順勢站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子籠著他，伸手將她虛虛環住。

    羲和看著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百里初空的手臂，外面是走動的人群。他將他們隔開，為她製造了一個安靜的空間，不受外面人群的擁擠。

    他靜靜的立在身旁，高大的身子沉默無言。外面是擁擠的人流，有些女子看著他的臉龐有些害羞的靠近。他微微蹙了眉頭，冷眼看去。

    那幾名女子被他冷眼看去，皆有些羞愧和隱隱的害怕。漸漸的他這一小片區域便空了起來。

    人潮湧動的長安城，唯羲和安靜的立在一角。

    「你喜歡哪一個？」

    他靠在羲和耳邊低聲說著，羲和看去。他指著的是攤位前的五彩繽紛的小玩意。是用木頭和顏料製作的套娃，形象各異，都很可愛。

    羲和方才一直站在攤位面前，出神的盯著，所以他才會這麼問話。

    羲和搖搖頭，她方才有些放空的站著，並未注意到那些套娃。若是往日，羲和也許會買一些回去，此時卻一點興趣也沒有。

    「買一個。」

    羲和仍是搖搖頭，百里初空看著，伸手指向其中一個有些小巧的套娃對老闆道：「這個多少錢。」

    老闆看著面前兩人眉開眼笑道：「公子要這個麼？不貴的，一兩銀子一個。」

    「貴了。」百里初空輕聲說著，搖搖頭。

    羲和有些詫異的看去，這人還會講價不成？

    老闆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本是看著面前兩人衣著華貴，想是長安的有錢人。所以悄悄提了價錢。此時有些小心的說道：「公子開玩笑呢？這套娃製作精緻，質量也好，值這個價錢的。」

    百里初空搖搖頭，一手虛虛環住羲和的肩，一手指著另一個大一點的套娃道：「加上這個，一兩銀子。」

    老闆看著這兩個套娃，一兩銀子還是賺了，索性笑著道：「好好，一兩銀子。」

    百里初空點頭，付了錢，將套娃握在手上。羲和轉身離開，燈火闌珊處，百里初空不在虛扶著羲和，而是緊緊環住羲和的腰肢。

    羲和頓然停住腳步，看著周圍五彩的燈光。已經走到了賣燈籠的地方，周圍變得雅致，羲和能聞到淡淡的蠟燭燃燒的味道。

    「百里初空」羲和輕輕叫著。

    百里初空微低著頭，看著她白皙的臉龐，嗓音溫軟道：「嗯，你喜歡哪一個？」說著將手中的套娃，舉到羲和面前。

    「我都不喜歡。」

    百里初空點點頭，「好，那就先放在我那。」

    什麼叫『先』？羲和轉過身子，直視著他道：「百里初空，我之前都有很明白的告訴你的，你如今難道都不介意我心中有其他人嗎？」

    百里初空手指有意無意的觸碰著她白皙的肌膚和烏髮，「你那日對我態度挺好的，你讓我隱瞞阮怡活著的消息的時候很溫軟，被我扔在溫泉中，也不敢發火。不是現在這樣，像一隻扎人的刺蝟，冷冷的。」

    他說到後面聲音也寒了起來。

    羲和一怔，原來他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