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傑很鬱悶。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丟過臉,對面年輕靚麗的女孩下巴高高揚起,臉上雖然帶著溫柔和煦的笑容,但眼裡的輕蔑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不好意思,袁子傑同志,我想,可能我們不是很合適。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很可惜我們沒有緣分,但相信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高莉面露遺憾地說道,眼裡帶著點抱歉之意。
她是真的覺得遺憾,畢竟袁子傑是京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這年頭,能考上大學的人都少,更別說京城大學,那可是國內最好的大學。當大她三歲的遠房表哥說要給自己介紹一個京城大學的大學生時,連她都覺得不敢置信。
可她表哥並沒有跟她說明,這個袁子傑現在根本就沒有工作啊!聽他的口氣,好像之前是在平樂縣機關工作,但不知怎麼的現在給弄失業了,估計是得罪了人吧。這樣沒有前途的男人,她覺得還是算了吧。
高興而來,敗興而歸,高莉心裡有點兒埋怨那個表哥,覺得他十分不靠譜。
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怎麼了,現在還不是被人搞得失業了?一想到這裡,先前那點兒對於國內最高學府畢業生的仰慕之情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聽到高莉的話,袁子傑習慣性地皺起眉頭,他現在的身體比以前好很多了,至少不會再因為情緒激動而暈倒。
看著坐在對面,身穿淡藍色蝙蝠袖上衣搭配牛仔褲的時尚女孩,袁子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陸珊,那個打扮並不時尚,甚至有點兒土卻依舊漂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女孩。
「高莉同志,我想有一點你可能弄錯了,其實今天……」袁子傑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子傑?你在這兒吃飯吶!你這小子,成天不著家,今兒早上我出門時候還見著你家老爺子,一提到你,把你家老爺子給氣得喲!」飯店裡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打扮文雅的中年男人,穿著中山裝,臉上帶著笑容。中年男人見到袁子傑後先是一愣,隨後便打趣了他幾句,可見兩人不僅認識,關係也很親近。
見到來人,袁子傑還沒有說啥,就見對面的高莉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原本高傲的神情也收了起來,變成了激動和一絲小心翼翼。
高莉看著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特別禮貌地喊了一聲:「徐校長,您好!」
徐校長名叫徐鴻儒,是現在平樂縣一中的校長,他見到神情激動的高莉,顯然對她沒有絲毫的印象,但見她跟袁子傑坐在一起,便疑惑地問向袁子傑:「子傑,這位是?」
「徐校長,我跟袁子傑同志是……是……」高莉說著說著,便羞澀地低下頭,意思不言而喻。
此時此刻,她的心正怦怦直跳。原以為這個袁子傑就是個空有京城大學高材生名頭的窩囊廢,卻沒想到,他竟然大有來頭!就憑徐校長剛才跟他打招呼時那親熱勁兒,她敢肯定,袁子傑跟徐校長一定關係匪淺。
對了,剛才徐校長還提到了袁子傑家的老爺子,這個老爺子是誰?能讓徐校長恭敬地叫一聲老爺子的人,恐怕很少吧?據她所知,徐校長的父親如今正是平樂縣教育局的一把手,袁子傑的長輩,怎麼說職位也不能比這位的差吧?
作為平樂縣一中初中部的實習老師,高莉決定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
不過,剛才她已經很明顯地拒絕了袁子傑,如果現在又貼上去的話,會讓她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到時候不僅是袁子傑,就連她自己,也很瞧不起這種主動貼上去的人。
所以,她很聰明地說了半截話,而這句話所表現出來的意思,又是事實。
她和袁子傑確實是在相親,只不過這個相親馬上就要結束了而已。
徐鴻儒詫異地看了袁子傑一眼,視線不著痕跡地從高莉的臉上略過,眼裡閃過一抹瞭然之色。他面色和藹地說道:「你們年輕人和我也說不到一塊去,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了。子傑,今天這頓飯算在伯伯的賬上,改天再去你們家喝酒。」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徐伯伯。」袁子傑並沒有拒絕徐鴻儒的好意,直到對方離開,他也沒有介紹高莉的意思。
等徐鴻儒走後,再面對袁子傑時,高莉臉上的笑容真誠了一些。不過她表現得並不明顯,因此並沒有讓人覺得她態度轉變過於突兀。
「袁子傑同志,今天真巧,竟然在這裡遇到徐校長。」高莉並沒有問袁子傑跟徐鴻儒是什麼關係,她還沒那麼傻,表現得那麼急切。「徐老師是一中的校長,我在一中念書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校長了。這麼多年過去,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一身書卷氣,真讓人佩服。」
袁子傑本來懶得跟她搭話,他又不是睜眼瞎,對於她剛才眼裡明顯的藐視視而不見。至於現在為何這麼友好,傻子都知道她的意思。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剛才拒絕的話已經把後路堵死了,現在想要重新跟他聊起來很難,所以只能找其他話題。
「嗯,徐伯伯也是我的老師。」提到徐鴻儒,基於禮貌,袁子傑不得不回答,但多的他也不再說。
可惜他低估了高莉同志的臉皮厚度,聽說他也是徐鴻儒的學生,就如找到了共同話題一樣,頓時一臉懷念姿態,回顧著往昔。
不得不說,高莉此人確實很會說話,就連她最開始拒絕袁子傑的時候,那話說得也是滴水不露。雖然人家拒絕了袁子傑,但人家也說了,兩人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要知道,多少自由戀愛不都是從朋友關係發展而來的嘛?萬一這袁子傑要是突然發達了,高莉還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而她現在就跟袁子傑談過去,談那段雖然艱苦,卻又純淨歡樂的歲月,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得不被她的話題吸引過去,包括袁子傑。
「不知你可還記得學校操場旁邊的那個小花園?一到夏天,熱得不行,我們整個宿舍的女生都拿著書去那看,那時候煤油燈也是個稀罕物,咱們一個宿舍的人,就用一盞煤油燈。直到眼睛都看花了,也沒人願意回寢室。現在想起來,可真是心酸。」高莉說著說著,眼裡水光瀲灩,臉上卻帶著一絲陷入回憶時的美好笑容。
袁子傑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突然變得迷離起來,他轉過臉,視線放到窗外。
突然,他的眼睛睜大,隨即,他不顧正在巴拉巴拉回憶那段艱苦歲月的高莉,倏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們那時候……唉,袁子傑同志,你這是要去……」高莉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了讓她心情極度不爽的一幕。
袁子傑就跟看到初戀情人似的,腳步急切地走到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孩面前,明明在她面前還十分正常的袁子傑,在那女孩面前,就跟情竇初開的少年似的,臉紅耳赤,連說話都結巴。
而那個女孩,她竟然還笑眯眯地跟袁子傑打招呼,現在的女孩子,行為都這麼不檢點了嗎?
高莉一口鬱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十分難受。
「陸,陸珊,你今天怎麼到縣城來了,你,那個葉鋼怎麼沒跟你一起來?」袁子傑語無倫次的對陸珊說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性格開朗的他,在面對陸珊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甚至都不敢直視陸珊的眼睛。
當然,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像高莉猜測的那樣,而是一種……就連袁子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像遇到需要他抬頭仰望的高人一樣,這種感覺就連袁子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一想到他自從喝了陸珊給他的那碗神奇的藥湯後,他的身體逐漸變得正常起來,他又覺得自己的感覺沒問題。
「葉鋼的假期已經結束了,他早已回部隊去了,我今天來縣城有點事。」陸珊的視線越過袁子傑,落到飯店裡面的高莉身上,見對方用一種充滿敵意地眼神看著自己,便收回了視線,說,「我剛剛看到你,是在相親?」
對於袁子傑,也許是對於先天體弱的袁子傑有一種近乎憐憫的心理吧,很巧合地,她對於他有一種長輩對小輩的感覺。所以,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問出這句話有什麼難為情。
袁子傑的臉頓時紅了起來,他掩飾性地咳嗽了兩聲,說道:「這,這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說起這件事,袁子傑也覺得鬱悶,他原本以為老同學約他出來只是吃個飯敘敘舊,誰知道……吃飯是真,敘舊是假,老同學竟然想給他做媒。
最最最鬱悶的是,剛開始他還覺得高莉那女孩子挺不錯的,家世清白,為人上進,長得也挺不錯的。他原本想著,不管他和高莉的相識是不是一場誤會,這也算有緣,如果兩人都覺得不錯,沒準還真能成。
結果,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高莉問他現在在哪個單位上班,而他也如實回答後,即使對方表情未變,但他卻敏銳地感覺到對方情緒上的變化。
後面的交流就變得十分乏味了,高莉對他明顯失了興趣,這一點他能感覺出來。
聽了袁子傑的描述,陸珊頓時覺得他更可憐了,本想安慰他兩句,卻在看到從飯店裡走出來的人時,轉移了話題:「你覺得這是誤會,但別人可不一定這麼看啊。」
「子傑,這位小姐是?」高莉笑盈盈地站在袁子傑身旁,輕聲細語地問道。
誰知她的話一出,不僅袁子傑的臉色變了,就連陸珊的臉色也驟變。
小姐?現在不都流行叫「同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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