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桂家人都知道桂月清是個早慧早熟的孩子,但遇上這事哪又會讓他說話插嘴,這廂周曉晨獨自糾結白白操心,那邊兩家已達成了共識,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之後的事了,是以,等一切敲定桂老三跑到鎮上告訴時,她愣怔了許久。
下定送聘的那天,周曉晨特意同夫子請了一日的假,早早就在房裡穿戴整齊等著出發,桂老三家有這樣的喜事施茂自是不會缺席,紀氏準備了賀禮帶著女兒跟丈夫一道過去觀禮,桂月清自是跟著他們一起回。
施茂素來疼惜妻女,這一路車駕得不快,周曉晨坐在裡頭心情多少有一些沉默,話比之平時少了許多,施詩坐在他的對面,小人挨著娘親也不多話只時不時拿眼去看小哥哥。
待到了地方,車才停周曉晨就心急地跳了下去,腳才著地就聽到了叫聲:「哥,你可到了,我等了好久啦。」正是守在外頭的桂月源。
周曉晨看了看他,小傢伙今天穿戴一新,臉上滿滿都是笑。再抬眼阿爹也走了出來,和小弟一樣身上穿的也都是新的,她忙上前行了禮。
桂老三大手往兒子肩上拍了兩下也沒多說啥,叫上小兒子去招呼施家人了。
周曉晨再急也不至於把客人就這麼丟下自己走的道理,一塊幫忙等施嬸和施詩下車,施茂將車栓好後才一道往家裡去,這會兒外頭人也多,村莊沒什麼大事,這會也不是農忙的時候,有點動靜大家也都愛湊個熱鬧,瞧見施茂一家子沿路打招呼的也不少。待進了院裡,兩邊桌椅都擺好,除去桂家人還有請來的見證人,或是說話或是閒坐個個都帶著笑。
周曉晨給眾人見完了禮,目光四下一掃沒瞧見姐姐,正好紀氏說要帶女兒去瞧瞧桂月梅,她也就趁機跟了過去。
進屋就看見桂月梅穿著一身石榴紅的新裙子,垂眼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邊上還有幾個村子裡的相熟的嬸子,眾人見秦氏引著紀氏母女進來,話一下子又多了起來,周曉晨見裡頭全是女眷,和眾人見了禮之後就退了出去。
快到晌午媒人陪著男方家人過來,過程並不複雜,兩邊家長先客套了幾句,隨後正式就開始,在見證人面前寫了婚書換了信物,桂月梅由准婆婆親手插上了一支簪子,就算是禮成了。
周曉晨心情很是複雜地看了全場,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淺淺嘆了口氣。
之後少不得全家以及客人一起吃飯,等酒席散去人都送走了,施茂一家也要往回趕,這麼一來這整整一天周曉晨都沒找到和姐姐單獨說話的機會,臨走時看著仿佛一下子從少女變成大人的姐姐,她憋了老半天最後也只說了一句:「姐,你放心,我將來一定讓自己變得有出息,好給你撐腰。」
話音剛落,桂月梅眼睛就紅了。
待回到了施家,周曉晨擦了一把臉就回到房裡拿出書,坐在窗邊溫習了起來。
走了這麼一趟大家都有些累,施茂還得看顧前頭的生意,紀氏同女兒說了幾句叫她回房休息,施詩從母親的房裡走出來,經過桂月清房間時隔著窗看了看那個專心看書的人,略作停留她回到了自己的房裡,不一會兒端著凳子拿了針線,在院子裡做了起來。
靜靜無聲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逝去,待光線慢慢暗下時女孩才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她抬起頭朝著窗子裡看,小哥哥仍舊捧著書,漂亮的眉微微皺了一下,她起身小步走到窗邊:「月清哥。」她輕聲叫。
女孩的聲音打斷了周曉晨,她抬起頭眨了眨微有些乾澀的眼問道:「怎麼了?」
施詩迎上桂月清控詢的目光:「天暗了呢。」
周曉晨因她的話抬頭看了一下天,這才注意到日已偏西,光線比之白天確實暗了一些,不等他說話女孩子又說道:「天暗看書傷眼。」雖知她是好意,可今日周曉晨卻只想再多看幾頁,於是笑應道:「太陽還沒落山呢,我再看一會兒。」
施詩見他不聽,固執地站在窗前:「哪不暗了?我在外頭繡眼兒都看不清了。」
周曉晨這才注意到女孩身後的凳,也不曉得她是什麼時候坐在院子裡做針線的。
「我做針線時,娘和我說的,針線要做可也得顧著眼睛,貪多一針傷了眼,將來後悔都無用。」施詩難得地強硬了起來。
周曉晨被她盯得不自在,只能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書:「成,我點了燈再看。」
施詩卻仍舊搖頭:「再過會就要吃飯了,等吃過飯還能再看的。」
周曉晨看著她,不太明白眼前這丫頭怎地這會兒和自己槓上似的非不讓看書,一時間也意氣用事了起來,不說話只盯著人看。
女孩臉皮薄雖被盯得兩頰泛起了紅,卻半點沒有避讓的意思,這是犟上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正打算出來做晚飯的紀氏,出房門便瞧見了這一幕,道是兩個孩子有了爭執,忙走過來。
周曉晨見紀氏過來,哪還好意思那樣看著人家閨女,忙收回了目光起身道:「沒呢,詩詩說天暗了,讓我歇會兒別傷了眼兒。」
桂月清姐弟倆的話紀氏是聽到的,回來後見他直接急回屋看書哪還能不明白這孩子的心,這會兒忍不住勸了句:「你妹妹說得對,急著這一時,貪了那麼點兒功夫,真要是傷了眼將來後悔都無用。」
這話同先前施施說的幾乎一樣,卻因為說的人不同而讓周曉晨有了不同的心境,意識到了自己一時的急躁,她忙認真點了點頭:「知道了紀嬸。」接著又轉過頭朝著那小人兒歉意一笑。
女孩也回了一個笑,紀氏見兩個孩子沒事,就去廚房忙了。
「詩詩,剛才是我不好。」大人走後,周曉晨覺得她該道個歉。
施詩忙搖了搖頭:「不是的月清哥。」說到這裡微頓了下:「月清哥,你別擔心月梅姐姐,她一定會好好的。」說完轉身跑向了廚房。
周曉晨看著女孩離去的身影,糾結著的心竟一下放開了。
心結解開周曉晨不再前陣子那麼情緒低落,下學之後沒有直接回家,特意跑了一回月老祠,之前答應過為施詩再尋一支簪子,前些日子沒那心思,這會兒自是要努力去兌現承諾的。
逛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找到那個賣簪子的小貨郎,周曉晨也不急往邊上的小鋪子去打聽,走了好幾家才探到了點零星,說是那小哥有一陣子沒上這塊轉了,住哪兒不太清楚,打南邊逃難來的人留下的大多住在鎮北那頭。
周曉晨默默記下,抬頭看看天太陽已經偏西,她猶豫了一下便沒往那邊去。返回的路上,看到一家快打洋的藥鋪子外頭貼了一張招學徒的紙,當醫生救人是她始終無法放棄的事,於是她走了進去滿滿的藥香叫人回憶起了許多往事,在急救室的忙碌,在病房的巡視,在手術台前的每分每秒。
「小哥,你是要抓藥嗎?」站在櫃檯邊上的老者見男娃進門站著不動,便先開口詢問。
周曉晨被叫回了神忙向他行了個禮:「老伯我瞧見外頭張了告示收學徒,想問問這是怎麼個收法。」
老者拈了拈鬍子,目光往他身上打了個轉:「你是想自個兒來學?」
周曉晨點了點頭:「我曾看過些醫生,略知一些皮毛,只是,我尚在學堂讀書,怕不能日日來這兒。」
老者先不答話,聽他說懂些醫理便考教了幾句,待聽他說得並不似口中所說的那般只是粗通,心裡不勉生出了幾分惜才之意,「我這兒要的是能天天過來的學徒,」說到這兒見少年面露失望之色心思微微一動說道:「我瞧你也是個有慧根的,只這學醫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你說你正讀書想來將來是打算往科舉上走的,不如這麼,你放了學就到我這兒來幫來學學認藥辨藥,但斷病診脈卻要等你將來做了決定才能教你,這樣你可願意。」
雖末能達到目標,能夠得到這樣的答覆周曉晨已是欣喜,忙拱手彎腰一揖:「我自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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