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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
程青松見莫南謙居然如此說,心下微微詫異,說
「你說沒有就沒有唄,其實我還真擔心你和葉璃那丫頭有什麼,且不說葉長貴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光是葉璃那個蠻橫的性子,雖然我是蠻欣賞的,但當媳婦兒是真不行,我娘說了,她性格太要強,娶回家,家無寧日!」
莫南謙抿著唇沒說話。一窩蟻 m.yiwoyi.com
程青松嘴裡叼著一根雜草,「你家那個情況,也不適合娶太強勢的,一個不和就跟你翻臉誰受得了?你奶現在年紀大了,你爹又癱在床上好幾年,小藍丫頭現在又是個不懂事的年紀,要是被葉璃欺負了,誰敢反抗?」
「像雲芸就不錯,性格溫柔善良,是全生產隊小子們的夢想,就算不能娶她回家,至少得娶個性子相近的吧,日子過得也舒坦,你說是不是?」
程青松自說自話了半晌,也沒見莫南謙應聲,卻看見葉璃朝他們這兒走了來。
程青松立刻從田壟上站起來,「乖乖,說曹操,曹操到!」
莫南謙只抬了抬頭,便見到葉璃雙手背在身後,從薄薄的天光里笑盈盈蹦蹦跳跳走來,在明媚的初夏,是那樣灼目而耀眼,仿佛時刻發光的小太陽。
旁人永遠無法從這樣溫柔的盛景當中聯繫到那個手段狠辣、氣勢凌人的葉璃。
那個俏麗如鄰家小姑娘的少女啊,她正捧著一懷歡喜走來。
沒由來的,莫南謙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只是興趣嗎?
他不知道。
心臟擂鼓一般,閃電驚雷般亂糟糟。
前世他醉心事業,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如此這般……渴望擁有那一幅盛景。
程青松沒看出莫南謙的不對勁,自顧低聲道「阿謙,你可得多長點心,你對她沒意思,不代表她對你沒意思,想想家裡的奶奶和妹妹……」
說完他就溜了。
其實他是真的挺欣賞葉璃的,但到底在背後說了人家壞話,多少有些心虛。
莫南謙被程青松的一番話攪得內心兵慌亂馬,葉璃她……
一直到葉璃站定在距離他最近的田埂上,開門見山說道「莫哥,我來找你,有話想對你說。」
「嗯?」莫南謙掀了掀薄冷的眼皮,眸色一如這初夏,微熱得讓人不易察覺。
葉璃抿著唇,靜靜思忖了一會兒,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思考怎麼向莫南謙表達出她的想法。
畢竟是插手別人的家事,她挺沒立場的。
放眼整個生產大隊,就沒幾個女孩子會像雲芸那樣有條件去上學的,沒上學的孩子才是普遍存在的常態。
莫南謙見她好半天沒開口,又一次從田間抬起頭來,靜靜看著她。
少女戴著草帽,細嫩的臉蛋在陽光下白得發光,那雙明亮的眼兒清澈明淨,他喉結一動,有些目不轉睛,然後,他聽到她說
「我想跟你說小藍的事情,她年紀跟我家小弟差不多大,我覺得她完全可以和我家小弟一起去上學,而不是天天待在家裡到處瘋玩,還經常受欺負,我能幫一回兩回,但也不可能每回她被人欺負,我都能知曉……」
莫南謙靜靜看著她,抿著唇沒說話,葉璃瞧了瞧他,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有在聽嗎?」
他淡淡地問「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麼願意為小藍考慮這些?」
葉璃才不會承認心裡對他的討厭已經從最開始的濃烈淡去不少,她無法否認這個男人一直有心彌補過去對她犯的錯誤,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出手幫她,她心腸冷硬不假,可也不是恩怨不分的人。
她故意哼了哼,「討厭你是一回事,為小藍考慮又是另外一回事,小藍可比你可愛多了。」
莫南謙又抿緊了唇,莫名覺得方才程青松說的話有些可笑。
她對他有意思?
怎麼可能?
她對誰有興趣,都不會對他有興趣。
意識到這個,他心裡莫名生出一絲煩躁來。
「我真的很惹你討厭嗎?」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他突然想要知道她心裡的答案。
葉璃聞言,腦袋上瞬間冒出一堆問號。
這都什麼跟什麼。
莫南謙依舊認真看著她,想要她一個答案。
葉璃有些莫名其妙,「嗯,當然討厭了,這不是廢話嗎?」
只是討厭的程度比過去降了那麼一丟一丟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莫南謙的神色以肉眼可見黯淡了下去,下頜繃緊。
葉璃聰明的腦袋瓜一轉,莫非這個傢伙是在試探她是不是真心為小藍考慮?
嗯,這麼一想倒是說得通。
「其實吧……」
葉璃還想跟他深入嘮嘮,聊聊人生,莫南謙心情不大好,已經自顧往田中央走去了,不想搭理她。
靠!
葉璃跺了一下腳。
既然他無法放下對他的防備,她也不會死皮賴臉非要跟他說道這裡,轉身就走了。
晚間的時候,莫小藍采了一束漂亮的野花來送給葉璃。
葉璃看著這束鮮艷欲滴的花兒,再看看莫小藍純真無邪的臉,不由會心一笑。
她將花用心地插在一個陶土罐里,裝上一些水,端放在堂屋的供桌上,夏冰和小妹的牌位前。
莫小藍見自己送的花被葉璃這樣珍視,更加開心了。
「葉璃姐姐,我回家吃飯啦,明天再來找你玩。」莫小藍很喜歡葉璃,因為在葉璃這裡,她感覺自己被尊重被愛護,她的精神世界仿佛百花齊放。
「等等小藍……」葉璃喊住她。
莫小藍站住腳步,回身看著葉璃。
剛好這時候葉家良回來。
葉家良近來總是早出晚歸,這時候難得早點回來。
他回到家,用毛巾在臉盆里擰了把水,擦了擦臉。
莫小藍的目光被他吸引,視線不自覺看了過去。
這個少年不愛言語,像高山上的松柏,沉默無言。
但因為他是葉璃姐姐的弟弟,她也願意將她哥哥看待。
葉璃看了他一眼,然而又鄭重地對莫小藍說「小藍,如果給你重新回到學校上學的機會,你願意嗎?」
莫小藍聞言,瞳孔先是一縮,繼而開始猶豫,低著頭久久沒給出答案。
葉璃說「葉璃姐姐知道你怕什麼,你怕上學的路上被人欺負,你也害怕被同學欺負,是不是?」
莫小藍自卑地點點頭。
葉璃轉頭對兩個弟弟說「如果以後小藍去上學了,你們能幫忙照顧一下嗎?別讓人欺負她。」
「啊?」葉家宇聽到這個,不由發出驚訝之聲,「可是……就她娘那瘋病……」
莫小藍一聽「瘋病」兩個字,直接轉身就跑了。
「誒……」葉璃沒喊住她,回頭狠狠瞪著葉家宇,「你幹啥提這個?」
葉家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撓撓頭,垂下眼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小藍要是去上學,肯定會有很多人會因為她的病欺負她,我知道我們生產隊好些人都是因為忌諱莫小藍有個瘋子娘,她娘以前還咬死過人,特別可怕,所以大家都躲著莫小藍……」
「你之前不是還說會守護小藍的嗎?」
「我當然會守護她!」葉家宇挺了挺小胸膛,轉而又弱弱地說「可是在村里我能守護她,在外面……我沒有信心啊!」
葉璃「你是爺們兒,怎麼能沒信心呢?」
葉家宇一聽,感覺自己必須要有信心的,「那我保護她!」
葉璃說「那你回頭和小藍好好道歉,以後瘋病什麼的不許在她面前說。」
葉家宇猶猶豫豫地說「那大姐,瘋病會傳染嗎?以前後娘說過,只要是被莫小藍咬一口,我也會被變成瘋子,到處咬人,莫小藍的娘就是得瘋病死的。」
要不是大姐和莫小藍處得好,他也很難放下心防和莫小藍一起玩。
「當然不會啦!」葉璃沉著臉,坐在長條凳上嘆氣。
有些精神病的確會遺傳,這是不假,但被咬一口就傳染的,她還真沒聽說過,從常理來看也根本不存在傳染之說,不排除社員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的因素在裡面。
葉璃想了想,一臉正色地對葉家宇說「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段時間和小藍一起玩,你覺得她像是有瘋病嗎?」
「這……」葉家宇猶豫了。
葉璃說「你就把你的真實感受告訴我。」
葉家宇「我覺得她挺好的,有點傻乎乎的……」
葉璃捏了捏葉家宇的耳朵,「哎呀哈,你還敢說人家傻乎乎的,人家數學題看一眼就會了,你還錯!」
「我,我……」葉家宇羞紅了臉,嘴硬道「我那是不小心錯了。」
葉璃哼了哼,然後轉頭問向葉家良,「大良,你看咋樣?」
「啥?」
葉璃「莫小藍這丫頭挺不錯的,平時也會熱心幫我干地里的活,你看,現在還送我花,你說要是看見她在路上被人欺負了,你們該不該管管?」
葉家良沉默地坐在飯桌前來,突然來了一句,「你對別人似乎總是比對葉芝好。」
「什麼?」葉璃聽得一頭霧水,「葉芝怎麼了?」
「沒什麼。」葉家良拿過葉家宇遞過來的飯,「以後我會注意的。」
葉璃總覺得這個大弟話裡有話。
葉家宇笑眯眯給葉璃遞上筷子,「大姐,你放心吧,我以後要是看見莫小藍被人欺負了,我肯定幫忙。」
葉璃好笑地說「你打得過那些人嗎?」
「我要是不行,我可以回來找你啊!」
葉璃滿意地點點頭,「這幫人的事情還是要量力而為,你打不過就跑,回來告訴我,我去收拾他們。」
「嗯嗯。」
葉璃又對葉家宇說「像平日村里造謠什么小藍有瘋病,會咬人,都是錯誤的,他們就是想讓小藍難過,拿她逗趣,咱們可不能這麼傷害小藍,知道嗎?」
葉家宇認認真真地點著頭,「我下回看見小藍就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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