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夢劍 第七章 伏筆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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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少寧笑道:「如果將軍擔心我們會和趙將軍聯手對付川中大軍,大可不必。玉龍對我們不仁,我們不能對他不義,無論何時,我們仍是川中大軍的盟友。但如果周將軍仍想著我們能和玉龍修好,則恕我們難領將軍的好意。王府中,玉龍絕情絕義,將軍且看這專為追殺我們而來的滿山兵將,就知道玉龍王子的為人狠毒到了何種程度?」

    周志明仍不死心,目光望向聖月道:「公主難道也不想回王府麼?」

    聖月笑道:「周將軍如果不了解我哥哥的為人,也不會連夜兼程趕回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勸我們呢?」

    周志明雙眼露出黯然神色,嘆口氣道:「難道王爺一死,川中真的氣數已盡麼?」

    周志明這話,對玉龍王子顯然是失望至極點,宋媞蘭趁機勸道:「不如將軍也隨我們一起離開川中,省得留在那個無情無義的玉龍身邊受氣。」

    周志明搖頭苦笑道:「我會隨各位一起走,不過是護送各位安全離川。王子殿下既起殺心,一定會傳令前方守城將領沿途攔截。有我和你們在一起,那幫人應該不敢留難各位。至於其它,宋姑娘休要再提。王子他驕橫自恃,紙上談兵,我如果再不守在他的身邊,他會吃大虧的!」

    宋媞蘭聽周志明如此忠心,又礙著聖月的面,不好多說。

    對面的馮孝一聽,急叫起來道:「周將軍,王子殿下有嚴令,務必要拿到柴少寧的頭顱回去見他,請你不要為難末將!」

    周志明嘆口氣,對馮孝道:「殿下一時糊塗,才會做出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馮將軍難道也看不透麼?假如駙馬爺他們一死,趙將軍焉肯再和咱們合作?前線眾兵將聽說王府內訌,人心惶惶,又怎麼會安心打仗?值此天下四分五裂的混亂時刻,任何一點不利因素都有可能導致意想不到的後果發生。今天關中各郡的官員可以歸降王爺,明天他們就可以倒向海南王。馮將軍認為憑王子殿下現在的威望,可以鎮得住那些人麼?」

    「這——」馮孝為難道:「但末將回去如何向王子殿下交令?」

    周志明道:「你盡可以直言回稟。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等我把他們送往山西,再回來向殿下請罪好了!」

    馮孝聽周志明講得如此堅決,不再多言,只一抱拳道:「末將遵令!」說完率人馬回頭,很快走了個乾乾淨淨。

    危機解除,眾人心裏面也都鬆了一口氣,畢竟自相殘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白飛羽一邊和周志明並馬前行,一邊問道:「撇開王兄去世之事不說,前線戰況如何?」

    周志明道:「看似形勢一片大好,實則暗含危機變數。」

    白飛羽道:「此話怎講?」

    周志明道:「關外聯軍居心叵測,順天王在利用他們,他們也在利用順天王,因此即便河北戰場打了勝仗,其結局也難言是好是壞。福建王更是野心昭然,根本師出無名,他今天能對付海南王,明天就能對付川中王,擺明了是為奪天下而來,只是由於形跡太過明顯,致使朝中官員寧可隨海南王逃走,也不願留下來投靠福建王。」

    白飛羽點頭道:「得民心,方能得天下,福建王叔逞一時之威,怕是不能長久。」

    「正是!」周志明又道:「海南王沒有逃往老巢梧州,而是帶新皇到了洛陽,正是看穿順天王和福建王難成大氣。只有川中王爺,看似為人孱弱,亂世之中卻正彰顯仁和,反而得到百姓擁戴,他又是皇子之一,因此成為了海南王真正的心腹大患。海南王和留守梧州大本營的慶王子南北呼應,他這是意在川中,真正的惡仗才剛剛要開始!」

    白飛羽一聽擔心道:「怪不得仝開憲要在這個時候刺殺王兄,他這是在為進兵川中做準備。不過他就不擔心順天王和福建王趁機從後追擊麼?」

    周志明搖頭嘆道:「順天王和福建王全是為一己私慾才起的兵,勢弱時自然希望能和川中聯手,但如今二人都已勢大,這種情況下只會坐看海南王和川中王惡鬥,任由雙方消耗兵力,他們又怎麼會當真助川中王對抗海南王?」

    白飛羽這才知道形勢嚴峻到了什麼程度?雖然已經和玉龍王子鬧翻,仍是關心地問道:「如果川中軍隊和海南王正面交鋒,勝算有多大?」


    周將軍沉默了一下,這才道:「石瑞從山西境內帶走二十萬精兵,姚至遠又把朝庭的四十萬大軍開進河南,加上洛陽原有駐軍,數量幾近百萬。這還不算海南王布置在雲、貴、鄂邊境處的本部人馬。反觀川中,雖然南北擴張,聲威大振下不斷有人來投,但這些人都是新兵,如何能和海南王冠甲天下的虎狼之師抗衡?如果王爺健在,兵將用心,加上有順天王、福建王對海南王從旁掣肘,咱們或有勝算,但如今——」周志明苦笑一下道:「這場仗不用打也知道勝負!」

    白飛羽一震,拉停馬匹問周志明道:「難道形勢真的悲觀至此麼?」

    周志明笑了起來道:「除非白駙馬或柴駙馬肯取玉龍而代之,但你們會這麼做麼?」

    白飛羽聽了,黯然搖頭,也苦笑起來道:「儘管我也很想為天下百姓做點事,但自知承擔不起那種罵名。白飛羽一介凡夫,天下大事,還是交由天定好了!」

    周志明淡淡笑道:「我早知道你們不會這麼做的。」說罷勒停戰馬,回頭叫過隨他而來的那些將領,沖為首一名中年將軍道:「樂忠,你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那名叫樂忠的將領看年紀三十來歲,眼神剛毅,十分幹練。聽周志明一問,眼中頓時湧出淚來。

    白飛羽看得奇怪,問周志明道:「這位樂將軍是什麼人?」

    周志明笑道:「他是我營中一名將領,雖然我認為白駙馬絕不肯取玉龍而代之,但不試一試,他終是不甘心。」

    樂忠卻是哭出聲來道:「兩位駙馬和公主一去,川中亡矣。」

    白飛羽聽了唯有苦笑,對樂忠道:「樂將軍太抬舉我等了。」

    周志明卻是仿如已看淡一切,對此毫不在意,勸慰樂忠道:「樂忠,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駙馬爺等人此一去,正是為川中的未來埋下希望。我知你胸有乾坤,不肯做那愚忠之事,咱們就此別過。他日待公主和駙馬領大軍返回川中的一日,你再憑自己的才能為他們效一份力。」

    樂忠聞言跳下馬去,和隨後下馬的那十多名將領一齊跪在地上,沖周志明叩了三叩,之後跳起身來,對聖月和柴少寧等人道:「公主、駙馬,樂忠家有妻兒老小,恕我不能隨各位前往山西。他日無論何處相逢,樂忠永不會做有負公主和駙馬之事。告辭!」說罷一拱手,躍身上馬,領了手下狂奔而去。

    聖月雖然是川中公主,但常年隨在師父九子鬼母身邊,並不認識這個樂忠,見父親一死,川中將領立現分崩離析之態,心下不禁難過。

    柴少寧卻是自幼在山中長大,並沒有把一個「忠」字看得過重,反倒覺得樂忠行事乾脆利落,沒有半點忸捏之態,不由出言贊了一句道:「好漢子!」

    白飛羽心下悽然,問周志明道:「周將軍既已著手為將來反攻川中留設樂忠這一步後棋,莫非——」

    「行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下已然看開,駙馬爺又何必執著?」周志明打斷了白飛羽的話道:「此去路上,咱們只聊友情,不談戰事如何?」

    當下兩人停止聊天,默默向前。柴少寧等人也都被未來可見的殘酷局勢壓制,再沒有半點說笑的心情。

    走出大山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眾人找一家客棧投宿,先睡一覺,消掉一夜的睏乏,直到午後這才起來吃過飯,往白飛羽房中聚齊,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人還沒有全坐下,柴少寧已經搶先開口道:「我有一句話想說,不過先請白伯父不要生氣才好。」

    白飛羽早猜到柴少寧要說什麼?扭頭望向女兒雪念慈道:「我想這話是不是應該由露兒來說才更合適?」

    雪念慈聽了,低下頭道:「女兒的心意瞞不過爹爹。先時逃出成都,大家前途未卜,女兒不便開口。現今有周將軍護送爹爹去山西,女兒便想隨三哥前往少林一行,還請爹爹恩准。」

    白飛羽看著女兒患得患失的可憐樣,心中憐愛大起,慈聲道:「露兒,我知道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會去,但你肯來徵詢我的意見,足見孝心。河南地界在海南王控制之下,仝開憲之前被你們所傷,必不肯善罷甘休,此去少林,露兒一定要小心為上。」

    雪念慈聽得訝然抬頭,不能置信地問道:「這麼說爹爹是同意了?」

    白飛羽臉上露出淡然笑意道:「我以往自認為淡薄名利,以喜好結交江湖中人自詡,到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自欺欺人。如今真正體會到富貴如浮雲這句話的含義,才明白人生不過是一場幻像,只要露兒自己覺得幸福,爹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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