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閣主?」薛錢口中喃喃,反覆的咀嚼著這三個字。讀字閣 m.duzige.com
景熹聽到了他口中不停喚著自己,遂收了手中木劍藏於身後,大步朝薛錢走了過去。
他與盛廷擦肩而過,盛廷蹙眉看著他的背影。
這位雲閣主背影真是像極了景喜的,可他走路如行雲流水,隱隱生威,和景喜卻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一個人可以暫時穿上與自己性別不符的服飾,可是走路的儀態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更何況他的聲音……
景熹在距離薛錢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嗓音比破鑼還不如:「聽說你們在我讀書閣門前一動不動站了一|夜,我欣賞這般直接的作態。」
薛錢仍然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景大夫嗎?」
「你們口中的景大夫是名女子,可我卻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我已經澄清,你們若還堅持錯認,那置我夫人於何地?」
薛錢忙道:「冒犯了。之前是我冒失,多有得罪,還望雲閣主海涵。」
「下次別再不分青紅皂白就阻人道路了。」景熹面無表情,又叫了人過來,吩咐道,「帶幾位去找曹長林。」
……
又是方才那少年帶路。
少年領著盛廷等人穿過寬敞的庭院,繞過好幾座相似的閣樓,這才走出了一扇門。
門外是一片廣袤的田地,放眼望去,有不少僧侶都在田間勞作,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留著頭髮的普通人在彎腰幹活兒。
蒙方見狀,忍不住好奇問少年:「小兄弟,恕我眼拙,這應當是寺廟的田地吧,請問你們讀書閣到底是做什麼的?你們難道是代發修行的俗家弟子麼?」
可這也不對啊,帶髮修行那他們閣主還帶著老婆孩子?
少年見蒙方有此一問,目露自豪道:「我們讀書閣是救苦救難的地方。」
這回答,佛里佛氣的……蒙方又問:「那你們讀書閣附屬於光普寺嗎?」
少年答:「也可以這麼說。曹大哥就在前面,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少年去尋他口中的曹大哥。
薛錢便在田埂上尋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蒙方也跟著坐在了他身邊。
盛廷卻還是筆直的站著,眉心一直微微蹙著。
薛錢扯了他一把:「你坐下,你站這裡跟個門神似的,太格格不入了。」
盛廷將目光所能及之處都掃了一遍,沉聲道:「這地方處處都透著古怪,回去之後最好是能好好查一查。」
薛錢皺眉:「你是覺得那個閣主古怪吧,他長的真的是好像景大夫,可又哪裡都不是景大夫,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是他們兩個都姓景吧。
可他真的不是景大夫,你覺得有必要花心思去查嗎?畢竟這是在洛城,不是在鳩城,也不是在安城,我們的手伸不到這麼長。」
盛廷凝眉,思索後道:「我會自己查,不會浪費人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錢急道,「你要查,我自然是會幫你一起查的。但在尋找景大夫這件事情上,我以為你是已經放棄了的。」
「我是感到失望,也覺得我不該抓著不放,該繼續前行。可若有希望,我也不會置若罔聞。」
……
先前那少年很快就帶著一名稍微年長他一些的青年回來了。
少年一邊走一邊介紹道:「諸位,這就是我曹大哥了。曹大哥,就是這幾位找你,想要尋求農事上的幫助。」
這曹長林大約二十出頭,很是親和的樣子:「幾位好,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曹長林,幾位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去田頭那棵樹下說話吧。」
「你…………」薛錢楞住了。
盛廷也愣住了,因為眼前這個青年的樣子,竟與他腦海中近水的音容笑貌漸漸重合。
近水二十來歲的時候,大約就是這樣活潑親和,又有些憨頭憨腦的樣子。
盛廷心中,波瀾迭起。
薛錢張了張嘴,滿目震驚,一天之中,他竟然看到了兩個與逝去的故人極為相似的人。
可若說景喜的屍骨未曾找到,死不見屍,那近水卻是真真切切的死在了大家眼前。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一個相似的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有一個。
「你就是曹長林小兄弟嗎?」當初近水在軍營做軍醫,遙山與他關係很是親厚,便忍不住問道,「你認識一個叫近水的人嗎?你們是親戚嗎?」
「我是啊,我就是曹長林。」青年抿了抿唇,道,「不過我不認識你所說的近水,我在這世上也沒有任何親人了。讀書閣就是我的家。」
遙山點了點頭:「我聽說谷風車是你發明的,你真是年輕有為。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事相求。」
培育稻種是薛錢的事,盛廷說不上話。
可他依然處在震驚中,一時不能回神。
蒙方認識近水的時間沒有那麼久,但也記得近水的樣子,低聲道:「爺,這人長的好像近水小大夫。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薛錢和那曹長林已經聊上了。
曹長林道:「這麼巧,你們也在培育新的植株?那你們有什麼進展麼?」
薛錢搖頭:「正是沒有進展所以才來找你的,我們已經搞了整整一年了。」
「才一年啊,那肯定是不行的,一年才能種兩季水稻,我都已經研究三年了,如今水稻的收成倒是比三年前要高上一些的,不過並未達到我預期中的成果。」
「是嗎?那你的新種子種出來的稻子一畝地能收多少石糧食?」
「這要看田,也要看天,風調雨順的話,上等良田的一畝的收成是……」
「…………」近水從小長在國公府,不懂農事,這不是近水,也不可能是近水,因為近水已經死了。
可是世間之事當真這樣巧合嗎?
先有人長得像極了景喜,隨後就出現一個人長得像極了近水。
他們可是一對師徒啊。
盛廷想,剛好他從涼城回來,剛好祥雲獻上玄鐵,剛好他來找人鑄劍,剛好他們無意中得罪了那位景熹,並因此與他有了直接見面的機會。
他真的是個男人嗎?還是這三年她經歷了什麼,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盛廷不願就這樣被輕易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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