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武松,已是深夜。聽著肘子在外面已經打起了鼾,潘小園懶得叫醒他。一面漫不經心地收拾桌盤,一面盯著桌上那張紙思考。
密信的原件已經讓武松收好,帶了回去;她自己抄下來一份,試圖用自己那一堆平凡的腦細胞,解密出個所以然來。
信是從皇宮裡流出來的。大觀四年,似乎正是十年以前。根據她這段時間所了解的「民情」,那一年也並沒發生什麼震動天下的大事。她想著,明天得空,去請教一下蕭秀才。
字跡也是平平無奇,沒什麼亮點。甚至比宋江的字還不如。
至於那字裡行間的含義,更是能有多含糊就有多含糊,掐頭去尾,橫排豎排,都看不出任何玄機。
潘小園嘆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干諜報的料。將桌子上剩下的銀杏果收回小盒子裡,手一伸,抓了個空。
她心裡猛的一提一緊,一瞬間汗毛直豎。片刻之前,那碟果子還在桌上呢。
空氣中有那麼一絲陌生的味道,似乎瀰漫著一股子不知是誰的笑意。那笑意越來越濃,終於匯成一句低低的話。
「先別忙著收。這果子,在下饞了很久了。」
能在這當口不請自來、不告而入的,不太會是朋友。連問一聲「誰」都嫌多餘。潘小園噌的拔出自己的小匕首,轉身便是戰鬥姿態,擋在自己胸前。
花木瓜空好看,殺不了人,但震懾力應該還是有那麼一點兒。
這才看清來人,低聲驚叫:「史文恭!」
史文恭玉樹臨風地立在一丈之外,天曉得方才被梁山人眾灌了多少酒,大約半數是跟武松對拼的。此時卻也面白唇紅,讓人懷疑那些酒去哪兒了;目光炯炯,將這位握著匕首的小娘子認真瞧了瞧,幾顆銀杏果兒握在手裡,一拋一拋的,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潘小園覺得要是他真想做點什麼,自己就算化身千手觀音,每隻手上一把刀,恐怕都得馬上墮入輪迴。這麼看來,釣魚哥雖然來意不善,至少還在給她說話的機會。
刀不離手,氣場做足,凜然問道:「你來幹什麼?」
「酒喝多了,出來透透氣。梁山的兄弟們可都不太好惹,只好找相熟的聊聊天——娘子這裡可也沒關門謝客啊,是不是?」
潘小園眉毛一豎。睜眼說瞎話,門當然沒關,小弟肘子正暈在地上呢。
警惕不減反增,冷冷問:「你是如何尋到這裡的?」
史文恭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北方盜門總舵,竟然已經搬到梁山了。」
一面說,袖子裡滑出一樣東西,不偏不倚,拋到桌上一堆碗碟之間。
一個破羅盤,指針可憐巴巴地彎著,本該指北的,眼下指著天,邊緣碎得犬牙交錯。
潘小園驚道:「你把時遷怎麼樣了!」
史文恭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變化,才輕輕鬆鬆地說:「這裡是梁山地盤,我就算是折個一草一木,只怕都活著下不去山——放心,一個小小的警告,沒怎麼樣。」
潘小園飛快思忖。史文恭「夜遊」梁山,自然不希望身邊多一副隨時恭候的順風耳。因此出于謹慎,也會來個先下手為強,攆走這位摸金校尉兼王牌間諜——時遷剛剛從她這裡離開,也許還在迷路當中,被史文恭截住,來個順藤摸瓜,倒是十分有可能——因此也不能說是專門衝著她來的。
史文恭解釋完畢,不拿自己當外人,往裡走兩步,眼睛瞄著方才武松坐的那凳子,就要去歇腳。
「等等。」潘小園不敢攔,小匕首原地揮一揮,「天色晚了,恕不見客,要聊什麼,明日再說,你請回吧。」
史文恭當她是空氣,自顧自坐下來,十分優雅的姿態,將碩果僅存的那幾顆銀杏一顆顆吃了,大言不慚地問:「還有嗎?」
有些人就是以激怒他人為樂,但不得不說,他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潘小園覺得不能讓他得逞,壓下火氣,換了一副客氣笑臉。
「奴一介婦道人家,獨居在此,怕是不太方便開席請客。官人自重。」
史文恭嗤笑起來:「原來如此。那方才在娘子這裡喝茶吃果的,想必是個不自重的鬼了。」
人嘴賤則無敵。潘小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跟他比賤:「你管不著。」
一面說,一面還不忘偷偷伸手上桌,把自己抄來那密信副本悄悄抓住,手指頭挪動,慢慢拿過來,飛快揣進衣襟,貼胸藏好。看他史文恭還怎麼搶。
史文恭眼睛微閉,似是沒看到,口中不無遺憾,卻是在跟她說話:「娘子把史某當成什麼人了。不屬於我的東西,就算送上門,我也是不會惦記的。」吃完最後一顆果子,撣撣雙手,笑得文雅,「你若信得過某是正人君子,就容我片刻時間,我告訴你,這鑰匙到底是開什麼鎖的。」
如此開誠布公,潘小園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才不信,身子紋絲未動,「既如此,方才聚義廳為什麼不說?」
史文恭嗤笑起來,俊臉上多了一道笑紋,嘴角斜斜的,噙著一口辛辣。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梁山那幾位大哥,灌酒倒是配合得不錯,其餘的,只怕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我若說出這麼大干係,你們梁山自己得先亂起來。」
這話賤則賤兮,一針見血,沒理由反駁。
「那,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史文恭輕笑:「我只想看看,能勞動盜門時遷來偷我一句話的角色,是不是會更懂事些。」
他所知的水泊梁山,作為北方黑道大本營,是出了名的義氣為重,只要是加盟的好漢,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無一不是肝膽相照兩肋插刀,晁蓋叫往東,便沒人肯往南。基本上不會有人會做出偷聽老大機密的事兒。
所有當他發現時遷那鬼鬼祟祟的影子,既是吃驚,又有些驚喜,無異於在陽關大道一側,窺見一條曲折幽深的近路。
潘小園深呼吸幾口,用心聽聽門外,知道自己耳不聰目不明,然而終究是一點鬼動靜都沒有。史文恭這是專等武松走遠,吃定了自己拿他沒辦法。
話說回來,連武松都沒能察覺到他存在的角色,武功造詣上,絕不會是徒有虛名。
心裡有點動搖。論武力,自己無疑是被全面碾壓的節奏。但是論智商,或許能和這個姓史的稍微周旋一番。最起碼,她潘小園自己,可從沒在梁山腳底下迷過路。
再說送上門的買賣,先過手再說,管他是真是偽。否則長夜漫漫,趕他不走,這人不定又會怎麼作妖呢。
她想做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可實際上大約是個皮笑肉不笑,直接問:「那麼奴家聽到什麼,可也沒義務保守秘密吧?」
言外之意,我轉頭就告訴別人,你也不在乎?
史文恭微笑,皮球踢回來:「娘子是明事理的,自然知道該對誰說,不該對誰說。」
她轉轉眼珠,最後試一次他的誠意:「既是來聊天的,帶兵刃做什麼?」
史文恭一怔,笑道:「我倒忘了。實在抱歉。」
輕輕將佩劍解下來,小心倚在牆邊,叮咚一響,「實話對娘子說,我又不會使劍,這個是裝門面的。不過既然娘子開口,那也只能少裝裝樣子,免得驚嚇娘子。」
潘小園不買他這賬。她大俗人一個,辨不出他的武功路數,但她知道,凡是高手所說的「不會」、「略懂」,都得打個折扣來聽。
見史文恭除了兵刃,便稍微有了那麼一點兒安全感,聊勝於無。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來,武松這廝每次進她的門,全程從來都是不解刀的。難不成真是對他太縱容了?
史文恭笑道:「娘子請坐。」
潘小園倚在房間另一角,十分大方地答:「我喜歡站著。」
不能老讓他牽著鼻子走。再說,她也不想跟這人營造一個賓主盡歡的假象。甚至,眼下這情形,又是個孤男寡女夜間獨處一室,姓史的還真不在乎小娘子的名聲。或許他以為,梁山上的風氣跟外面不一樣?
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是在試探她的底線呢。
但凡她潘娘子流露出什麼節婦烈女的口徑,靦腆扭捏乃至堅貞不屈大喊大叫,這談話便進行不下去。眼下她越是 「上道」,就越是表明了對他手裡那點情報的興趣。
如何在保全自己「清譽」的情況下,把這人腦子裡的東西儘可能掏空,這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潘小園沒什麼時間多思考。賤兮兮的目光催著她呢。
眼睛輕輕一瞟,不經意的語氣,跟他商量:「奴家有一個幫工小孩子,眼下睡在隔壁。史官人可不願意讓第三個人聽到我們說話吧?」
史文恭一怔。這下意料之外。他闖進門的時候躊躇滿志,完全沒想到梁山上的女頭目還有「丫環」在側。
「這……」
「屋子裡太悶,咱們出去開誠布公,如何?奴住宅偏僻,少有人至,安全得很。」
把這人請到公共空間,能讓巡邏的小弟們遠遠看見的。以後萬一讓人抓住把柄——譬如不高興大哥——自己也有個擋箭牌。
至於安全與否,鄰院就是魯智深,這就不必多嘴告訴他了。
史文恭顯然明白她的用意,一雙笑眼顧盼左右,才說:「也好。出去透透氣。」
潘小園輕輕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終於把不速之客弄到了門外。一陣涼風吹過來,她忍不住打個哆嗦,又取了門邊掛著的一件披風披上,心裡頭算盤打得啪啪響,一會兒要是他膽敢有什麼放肆,直接往大和尚院子裡跑,和尚從來忘記鎖門。
一面盤算,一面笑嘻嘻建議:「咱們可以去……」
話說一半,突然手腕一緊,腳下一空,冷風倒灌進口鼻,瞬間的無法呼吸,一下子暈了片刻,聽到耳中呼呼風響,腳下已經不是鬆軟的泥土,換了個堅硬的質地。披風嘩的一聲罩下來。
潘小園這才從窒息中緩過來,睜開眼,一下子忍不住驚叫。一根手指輕輕掩住她的嘴,那叫聲生生的噎回去了。
她所建議的「戶外」,不外乎門外的小路小哨亭,再不濟,小樹林邊緣也可以接受。誰知眼下自己直接一步登天,踩在了小屋的屋脊之上!
四周虛空一片,雙腳各有一半是懸空的,左右小風一吹,就有搖搖欲墜的趨勢。
史文恭輕鬆立在對面,還調整了一下站姿,炫耀般的,跟她微微躬身一揖。
「這裡決計無人打擾。娘子請坐。」
潘小園覺得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憧憬過做一名白衣飄飄的大俠,屹然挺立在紫禁之巔,衣帶被風吹得橫飛起來,利劍緩緩出鞘,書寫一個又一個的傳奇。
可現在的畫風,姿勢地點都沒錯,唯獨可惜潘女俠這兩條小細腿,時不時的有點發抖,完全抵消了這畫面所帶來的王霸之氣。
連重重瞪一眼史文恭都不敢了,生怕那目光帶來哪怕幾兩幾錢的反作用力。跑更是跑不掉,相當於讓他帶進了一個沒有柵欄的寬闊監獄。
還是不能讓史文恭看輕。腳尖視死如歸地一點,找到一處稍微平緩的地方,極慢極慢地彎腿,咣當一下坐下去,雙手死死撐住兩遍,平衡住身體的重量。
史文恭面不改色地矮身而坐,還特意出溜下去一點,倚著凸出的瓦片,翹出一個風騷的二郎腿,一隻手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似是不經意地道:「那麼我們開始。娘子有什麼想問的?」
身處屋頂,雖然只是高了那麼兩丈的距離,說出的話,地上的人便難以聽見。潘小園雙手緊緊摳著冰涼的瓦片,琢磨著他這麼慷慨的用意。
這人嘴上雖賤,每每說兩句話都要占人便宜,但畢竟性格謹小慎微,一雙唇之間把門的恐怕比誰都嚴。聽武松的口氣,方才在聚義廳沒商談出結果,或許是想曲線救國,從她這裡打開缺口。
說到底,那密信還得著落在武松身上。而武松這粒柿子未免太硬,所以最方便的辦法,便是從身無武功的潘小娘子身上打開缺口——誰讓姓武的「不自重」呢?
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心裡頭踏實不少,也少了許多無端的害怕,至少不會一言不合,被他從屋頂上踹下去。
史文恭掛著一副好整以暇的微笑,簡直讓人心煩。潘小園努力忽略他的存在,閉上眼,慢慢梳理一番,先試探一句,說出她的第一個判斷。
「這封密信,是……嗯,是個秘籍寶藏的索引,一旦現世,會讓人爭相搶奪?」
史文恭聽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笑容綻開,點點頭,面有得色,來了一個字:「錯。」
說完,二郎腿換了個方向,笑吟吟看著她。
潘小園先是聽得莫名其妙。見他一副考較的意思,才明白,這是做好準備損她呢。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人喜歡通過打壓別人來獲得優越感。也不能認輸,擺出高冷的面相,手指頭在瓦片上划來划去,大腦上了發條似的,轉得飛快。
猜第二次:「那便是兵符一類的東西。一旦出示給正確的人,就會……嗯,就會有刀兵干戈。所以江湖上才傳什麼天下大亂。」
方才跟武松一番長談,雖然無果而終,畢竟有了一點點思路。況且,她這會子突然想起來,似乎是有一次,聊到什麼「殺去東京奪鳥位」,武松曾經吞吞吐吐的問她:「倘若朝廷無暇顧及我們呢?」
如果這個「無暇」,指的是軍情緊張,無暇分心,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所以江南明教也早就開始打這密信的主意。天下大亂,他們正好造反。
史文恭神秘感做足,欠了欠身,低聲道:「是比天下大亂還要有趣的東西。」
「天下大亂」這四個字,在有些人眼裡,意味著國民倒懸、生靈塗炭;在有些人眼裡,則是機遇和挑戰的溫床。史文恭無疑屬於後者。
潘小園一言不發,專心注重保持腿腳上的平衡。史文恭等了一會兒,果然沉不住氣,笑嘻嘻地自己開始解釋。
「娘子可知道,我大宋是怎生建國,我朝太`祖是如何黃袍加身的吧。」
潘小園點點頭。尋常閨中女子也許不怎麼關心歷史,她自己也並不是個滿腹詩書的才女形象。史文恭問這一句,當然也可以算是謹慎起見,給雙方確立一個談話的。
但他可忘了一件事。潘小園終於忍不住嘴賤回了他一句:「官人來拜山之前,都不做功課的麼?奴家的頂頭上司是誰,你可不會沒聽說過吧?」
史文恭難得的被問住了,眉梢一挑。就算他對梁山人眾都有些初步的了解,眼前這個並非梁山好漢編制的小娘子,誰會花時間去研究她的人脈?關上初見之時,她似乎順口說了一句。這種沒用的情報,他可懶得記。
潘小園不跟他賣關子,如數家珍的口氣,大言不慚開口:「我們梁山上的柴進柴大官人,是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孫,全梁山誰人不知道,咱們太`祖武德皇帝的位子,就是柴大官人祖上讓出來的。」
史文恭一怔,哈哈大笑。
「是了,我怎麼會沒聽說過柴大官人的名號。」
「讓位」說得好聽,實際上不過是一次沒流血的兵變。百餘年前,年輕有為的周世宗柴榮英年早逝,留下幼子即位。當時的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趙匡胤掌握軍權,面對皇位上坐著的那個黃口小兒,自然要琢磨著干點什麼。
於是突然有一天,眾部下十分體貼地給趙匡胤披上了黃袍,說老大,其實你才更適合當皇帝!
趙匡胤推辭不得,只好接受了。小皇帝這邊被迫禪位,成為庶人。大宋立,大周終。
為了「感謝」小皇帝的讓位之德,又或者是封口費,新皇帝趙匡胤送了他一副丹書鐵券,尋常官府不准拿問,保他世代平安。
趙匡胤原本也是江湖武人出身,這麼個舉措,頗有些黑道教父的風範。
於是才造就了當代江湖上的滄州柴大官人。丹書鐵券在手,天下犯了事的好漢都往他那兒投奔,在免死牌的光環護佑下,開開心心地過著逃犯的生活。就連武松,讓人追殺迫害之時,也曾經去他那裡湊了一陣熱鬧。
當然後來,柴進和梁山扯上了太多關係,還是免不得被官府狠狠開刀,差點整死——丹書鐵券能保你在鄉里作威作福,可不保造反的反賊!
既然柴進的身世盡人皆知,史文恭覺得談話容易了很多。手指頭指節敲打著身下的瓦片,悠閒自得地開口:「倘若當年我太`祖皇帝的位子,並非柴氏禪位而來,而是通過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搶來的呢?」
潘小園忍不住微微笑了一聲。自古成王敗寇,「黃袍加身」說得好聽,其實大約也不過是個矇混世人的公關段子。歷史上那個真正的「禪位」,難道就有多乾淨?
史文恭見她面露不屑之色,也是一笑:「是了,在下不妨再說得明白些。倘若我太`祖皇帝即位的因由,確確實實的手段卑鄙,連世人都矇混不過去了呢?」
不管真正的權力鬥爭有多麼上不得台面,在天下百姓心中,畢竟還相信一個「正統」「天命」。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為正版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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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總是不對的,「禪位」的版本總好過「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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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恭這話的意思,難道趙匡胤的那身黃袍,連「天命」都無法自圓其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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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恭微笑:「娘子想想,倘若我們手裡有足夠的證據告知天下,大周柴氏才是皇位正統,是不是會很有趣?」
`
潘小園心中一凜,腦海里閃過柴進那張老好人的臉。
`
「所以,你的意思是,梁山手裡這封密信,是柴氏天命正統的依據。梁山若以這個理由揭竿而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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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天下百姓都會支持。當然,要想做到這一點,你們還需要在下的一點點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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