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蓮怎麼破》,作者南方赤火,首發晉`江`文`學`城,一切轉載均為盜版
盧員外看了一遭,便道:「怎生不見我那一個人?」說猶未了,階前走過一人來。看那來人怎生模樣?但見:
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紀,三牙掩口細髯,十分腰細膀闊。戴一頂木瓜心攢頂頭巾,穿一領銀絲紗團領白衫,系一條蜘蛛斑紅線壓腰,著一雙土黃皮油膀胛靴。腦後一對挨獸金環,護項一枚香羅手帕,腰間斜插名人扇,鬢畔常簪四季花。
這人是北京土居人氏,自小父母雙亡,盧員外家中養的他大。為見他一身雪練也似白肉,盧俊義叫一個高手匠人與他刺了這一身遍體花繡,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若賽錦體,由你是誰,都輸與他。不則一身好花繡,那人更兼吹的、彈的、唱的、舞的,拆白道字,頂真續麻,無有不能,無有不會。亦是說的諸路鄉談,省的諸行百藝的市語。更且一身本事,無人比的。拿著一張川弩,只用三枝短箭,郊外落生,並不放空,箭到物落,晚間入城,少殺也有百十個蟲蟻。若賽錦標社,那裡利物管取都是他的。亦且此人百伶百俐,道頭知尾。本身姓燕,排行第一,官名單諱個青字。北京城裡人口順,都叫他做浪子燕青。曾有一篇《沁園春》詞,單道著燕青的好處。
但見:
唇若塗朱,睛如點漆,面似堆瓊。有出人英武,凌雲志氣,資稟聰明。儀表天然磊落,梁山上端的馳名。伊州古調,唱出繞樑聲。果然是藝苑專精,風月叢中第一名。聽鼓板喧雲,笙聲嘹亮,暢敘幽情。棍棒參差,揎拳飛腳,四百軍州到處驚。人都羨英雄領袖,浪子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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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一首:
罡星飛出東南角,四散奔流繞寥廓。徽宗朝內長英雄,弟兄聚會梁山泊。
中有一人名燕青,花繡遍身光閃爍。鳳凰踏碎玉玲瓏,孔雀斜穿花錯落。
一團俊俏真堪夸,萬種風流誰可學。錦體社內奪頭籌,東嶽廟中相賽博。
功成身退避嫌疑,心明機巧無差錯。世間無物堪比論,金風未動蟬先覺。
話說這一篇詩,單道著燕青。他雖是三十六星之末,果然機巧心靈,多見廣識,了身達命,都強似那三十五個。
……
那部署道:「教師兩年在廟上不曾有對手,今年是第三番了。教師有甚言語,安復天下眾香官?」任原道:「四百座軍州,七千餘縣治,好事香官恭敬聖帝,都助將利物來。任原兩年白受了。今年辭了聖帝還鄉,再也不上山來了。東至日出,西至日沒,兩輪日月,一合乾坤,南及南蠻,北濟幽燕,敢有和我爭利物的麼?」說猶未了,燕青捺著兩邊人的肩臂,口中叫道:「有,有!」從人背上直飛搶到獻台上來。眾人齊發聲喊。那部署接著問道:「漢子,你姓甚名誰?那裡人氏?你從何處來?」燕青道:「我是山東張貨郎,特地來和他爭利物。」那部署道:「漢子,性命只在眼前,你省得麼?你有保人也無?」燕青道:「我是保人,死了要誰償命!」部署道:「你且脫膊下來看。」燕青除了頭巾,光光的梳著個角兒,脫下草鞋,赤了雙腳,蹲在獻台一邊,解了腿繃護膝,跳將起來,把布衫脫將下來,吐個架子。則見廟裡的看官,如攪海翻江相似,迭頭價喝采。眾人都呆了。任原看了他這花繡急健身材,心裡倒有五分怯他。
此時宿霧盡收,旭日初起。部署拿著竹批,兩邊分付已了,叫聲:「看撲。」這個相撲,一來一往,最要說得分明。說時遲,那時疾,正如空中星移電掣相似,些兒遲慢不得。當時,燕青做一塊兒蹲在右邊,任原先在左邊立個門戶。燕青則不動撣。初時,獻台上各占一半,中間心裡合交。任原見燕青不動撣,看看逼過右邊來。燕青只瞅他下三面。任原暗忖道:「這人必來算我下三面,你看我不消動手,只一腳踢這廝下獻台去。」有詩為證:
百萬人中較藝強,輕生捐命等尋常。試看兩虎相吞啖,必定中間有一傷。
任原看看逼將入來,虛將左腳賣個破綻。燕青叫一聲:「不要來!」任原卻待奔他,被燕青去任原左脅下穿將過去;任原性起,急轉身又來拿燕青,被燕青虛躍一躍,又在右脅下鑽過去。大漢轉身終是不便,三換換得腳步亂了。燕青卻搶將入去,用右手扭住任原,探左手插入任原交襠,用肩胛頂住他胸脯,把任原直托將起來,頭重腳輕,借力便旋,五旋旋到獻台邊,叫一聲:「下去!」把任原頭在下,腳在上,直攛下獻台來。這一撲,名喚做鵓鴿旋。數萬香官看了,齊聲喝采。那任原的徒弟們,見攧翻了他師父,先把山棚拽倒,亂搶了利物。眾人亂喝打時,那二三十徒弟搶入獻台來。知州那裡治押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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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大醉,酒後不覺失言,疏狂放蕩,便道:「我自小學得一身相撲,天下無對。」盧俊義卻也醉了,怪高太尉自誇天下無對,便指著燕青道:「我這個小兄弟,也會相撲。三番上岱嶽爭跤,天下無對。」高俅便起身來,脫了衣裳,要與燕青廝撲。
眾頭領見宋江敬他是個天`朝太尉,沒奈何處,只得隨順聽他說;不想要勒燕青相撲,正要滅高俅的嘴,都起身來道:「好,好!且看相撲!」眾人都哄下堂去。宋江亦醉,主張不定。兩個脫了衣裳,就廳階上,宋江叫把軟褥鋪下。兩個在剪絨毯上,吐個門戶。高俅搶將入來,燕青手到,把高俅扭捽得定,只一跤,攧翻在地褥上做一塊,半晌掙不起。這一撲,喚做守命撲。宋江、盧俊義慌忙扶起高俅,再穿了衣服。都笑道:「太尉醉了,如何相撲得成功!切乞恕罪!」高俅惶恐無限,卻再入席,飲至夜深,扶入後堂歇了。有詩為證:
禽爭獸攘共喧譁,醉後高俅儘自夸。堪笑將軍不持重,被人跌得眼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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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燕青換領布衫穿了,將搭膊系了腰,換頂頭巾歪帶著,只妝做小閒模樣。籠內取了一帕子金珠,分付戴宗道:「哥哥,小弟今日去李師師家幹事。倘有些決撒,哥哥自快回去。」分付戴宗了當,一直取路,徑投李師師家來。到的門前看時,依舊曲檻雕欄,綠窗朱戶,比先時又修的好。燕青便揭起斑竹帘子,便從側首邊轉將入來。早聞的異香馥郁。入到客位前,見周回吊掛名賢書畫,階檐下放著三二十盆怪石蒼松;坐榻儘是雕花香楠木小床,坐褥盡鋪錦繡。燕青微微地咳嗽一聲。丫嬛出來見了,便傳報李媽媽出來。看見是燕青,吃了一驚,便道:「你如何又來此間?」燕青道:「請出娘子來,小人自有話說。」李媽媽道:「你前番連累我家壞了房子,你有話便說。」燕青道:「須是娘子出來,方才說的。」李師師在窗子後聽了多時,轉將出來。燕青看時,別是一般風韻。但見容貌似海棠滋曉露,腰肢如楊柳裊東風,渾如閬苑瓊姬,絕勝桂宮仙姊。有詩為證:
芳容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
露來玉指纖纖軟,行處金蓮步步嬌。白玉生香花解語,千金良夜實難消。
當下李師師輕移蓮步,款蹙湘裙,走到客位裡面。燕青起身,把那帕子放在桌上,先拜了李媽媽四拜,後拜李行首兩拜。李師師謙讓道:「免禮。俺年紀幼小,難以受拜。」燕青拜罷,起身道:「前者驚恐,小人等安身無處。」李師師道:「你休瞞我!你當初說道是張閒,那兩個是山東客人,臨期鬧了一場。不是我巧言奏過官家,別的人時,卻不滿門遭禍。他留下詞中兩句,道是:『六六雁行連八`九,只等金雞消息。』我那時便自疑惑。正待要問,誰想駕到。後又鬧了這場,不曾問的。今喜你來,且釋我心中之疑。你不要隱瞞,實對我說知。若不明言,決無干休。」
燕青道:「小人實訴衷曲,花魁娘子休要吃驚。前番來的那個黑矮身材,為頭坐的,正是呼保義宋江;第二位坐的,白俊麵皮,三牙髭鬚,那個便是柴世宗嫡派子孫,小旋風柴進;這公人打扮,立在面前的,便是神行太保戴宗;門首和楊太尉廝打的,正是黑旋風李逵;小人是北京大名府人氏,人都喚小人做浪子燕青。當初俺哥哥來東京求見娘子,教小人詐作張閒,來宅上入肩。俺哥哥要見尊顏,非圖買笑迎歡,只是久聞娘子遭際今上,以此親自特來告訴衷曲。指望將替天行道、保國安民之心,上達天聽,早得招安,免致生靈受苦。若蒙如此,則娘子是梁山泊數萬人之恩主也。如今被奸臣當道,讒佞專權,閉塞賢路,下情不能上達。因此上來尋這條門路,不想驚嚇娘子。今俺哥哥無可拜送,只有些少微物在此,萬望笑留。」燕青便打開帕子,攤在桌上,都是金珠寶貝器皿。那虔婆愛的是財,一見便喜。忙叫奶`子收拾過了,便請燕青,教進裡面小閣兒內坐地,安排好細食茶果,殷勤相待。原來李師師家,皇帝不時間來,因此上公子王孫,富豪子弟,誰敢來他家討茶吃。
且說當時鋪下盤饌酒肴果子,李師師親自相待。燕青道:「小人是個該死的人,如何敢對花魁娘子坐地?」李師師道:「休恁地說!你這一般義士,久聞大名。只是奈緣中間無有好人與你們眾位作成,因此上屈沉水泊。」燕青道:「前番陳太尉來招安,詔書上並無撫恤的言語,更兼抵換了御酒。第二番領詔招安,正是詔上要緊字樣,故意讀破句讀:『除宋江,盧俊義等大小人眾所犯過惡,並與赦免。』因此上又不曾歸順。童樞密引將軍來,只兩陣殺的片甲不歸。次後高太尉役天下民夫,造船征進,只三陣,人馬折其大半。高太尉被俺哥哥活捉上山,不肯殺害,重重管待,送回京師,生擒人數,盡都放還。他在梁山泊說了大誓,如回到朝廷,奏過天子,便來招安。因此帶了梁山泊兩個人來,一個是秀才蕭讓,一個是能唱樂和,眼見的把這二人藏在家裡,不肯令他出來。損兵折將,必然瞞著天子。」李師師道:「他這等破耗錢糧,損折兵將,如何敢奏!這話我盡知了。且飲數杯,別作商議。」燕青道:「小人天性不能飲酒。」李師師道:「路遠風霜,到此開懷,也飲幾杯,再作計較。」燕青被央不過,一杯兩盞,只得陪侍。
原來這李師師是個風塵妓`女,水性的人,見了燕青這表人物,能言快說,口舌利便,倒有心看上他。酒席之間,用些話來嘲惹他。數杯酒後,一言半語,便來撩撥。燕青是個百伶百俐的人,如何不省得。他卻是好漢胸襟,怕誤了哥哥大事,那裡敢來承惹?李師師道:「久聞的哥哥諸般樂藝,酒邊閒聽,願聞也好。」燕青答道:「小人頗學的些本事,怎敢在娘子跟前賣弄過?」李師師道:「我便先吹一曲,教哥哥聽。」便喚丫嬛取簫來。錦袋內掣出那管鳳簫,李師師接來,口中輕輕吹動。端的是穿雲裂石之聲。有詩為證:
俊俏煙花大有情,玉簫吹出鳳凰聲。燕青亦自心伶俐,一曲穿雲裂太清。
燕青聽了,喝采不已。李師師吹了一曲,遞過簫來。與燕青道:「哥哥也吹一曲與我聽則個。」燕青卻要那婆娘歡喜,只得把出本事來,接過簫,便嗚嗚咽咽也吹一曲。李師師聽了,不住聲喝采,說道:「哥哥原來恁地吹的好簫!」李師師取過阮來,撥個小小的曲兒,教燕青聽。果然是玉珮齊鳴,黃鶯對囀,餘韻悠揚。燕青拜謝道:「小人也唱個曲兒伏侍娘子。」頓開喉咽便唱。端的是聲清韻美,字正腔真。唱罷,又拜。李師師執盞擎杯,親與燕青回酒,謝唱曲兒。口兒里悠悠放出些妖嬈聲嗽,來惹燕青。燕青緊緊的低了頭,唯諾而已。
數杯之後,李師師笑道:「聞知哥哥好身文繡,願求一觀如何?」燕青笑道:「小人賤體雖有些花繡,怎敢在娘子跟前揎衣!」李師師說道:「錦體社家子弟,那裡去問揎衣。」三回五次,定要討看。燕青只的脫膊下來。李師師看了,十分大喜。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燕青慌忙穿了衣裳。李師師再與燕青把盞,又把言語來調他。燕青恐怕他動手動腳,難以迴避,心生一計,便動問道:「娘子今年貴庚多少?」李師師答道:「師師今年二十有七。」燕青說道:「小人今年二十有五,卻小兩年。娘子既然錯愛,願拜為姐姐。」燕青便起身,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八拜。那八拜,是拜住那婦人一點邪心,中間是好幹大事。若是第二個在酒色之中的,也壞了大事。因此上單顯燕青心如鐵石,端的是好男子!
當時燕青又請李媽媽來,也拜了,拜做乾娘。燕青辭回,李師師道:「小哥只在我家下,休去店中歇。」燕青道:「既蒙錯愛,小人回店中取了些東西便來。」李師師道:「休教我這裡專望。」燕青道:「店中離此間不遠,少頃便到。」燕青暫別了李師師,徑到客店中,把上件事和戴宗說了。戴宗道:「如此最好。只恐兄弟心猿意馬,拴縛不定。」燕青道:「大丈夫處世,若為酒色而忘其本,此與禽獸何異!燕青但有此心,死於萬劍之下。」戴宗笑道:「你我都是好漢,何必說誓。」燕青道:「如何不說誓!兄長必然生疑。」戴宗道:「你當速去,善覷方便,早幹了事便回,休教我久等。宿太尉的書,也等你來下。」燕青收拾一包零碎金珠細軟之物,再回李師師家。將一半送與李媽,將一半散與全家大小,無一個不歡喜。便向客位側邊,收拾一間房,教燕青安歇。合家大小,都叫叔叔。也是緣法湊巧。至夜,卻好有人來報:「天子今晚到來。」燕青聽的,便去拜告李師師道:「姐姐做個方便,今夜教小弟得見聖顏,告的紙御筆赦書,赦了小乙罪犯,出自姐姐之德。」李師師道:「今晚教你見天子一面。你卻把些本事動達天顏,赦書何愁沒有。」
看看天晚,月色朦朧,花香馥郁,蘭麝芬芳。只見道君皇帝引著一個小黃門,扮作白衣秀士,從地道中徑到李師師家後門來。到的閣子裡坐下,便教前後關閉了門戶,明晃晃點起燈燭熒煌。李師師冠梳插帶,整肅衣裳,前來接駕。拜舞起居寒溫已了,天子命:「去其整妝衣服,相待寡人。」李師師承旨,去其服色,迎駕入房。家間已準備下諸般細果,異品肴饌,擺在面前。李師師舉杯上勸天子。天子大喜,叫:「愛卿近前,一處坐地。」李師師見天子龍顏大喜,向前奏道:「賤人有個姑舅兄弟,從小流落外方,今日才歸。要見聖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聖鑒。」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將來見寡人,有何妨。」奶`子遂喚燕青直到房內,面見天子。燕青納頭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自大喜。李師師叫燕青吹簫,伏侍聖上飲酒。少頃,又撥一回阮,然後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記無非是淫詞艷曲,如何敢伏侍聖上!」官家道:「寡人私行妓館,其意正要聽艷曲消悶。卿當勿疑。」燕青借過象板,再拜罷聖上,對李師師道:「音韻差錯,望姐姐見教。」燕青頓開喉咽,手擎象板,唱《漁家傲》一曲。道是:
一別家鄉音信杳,百種相思,腸斷何時了!燕子不來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兒小。薄倖郎君何日到?想是當初,莫要相逢好!著我好夢欲成還又覺,綠窗但覺鶯聲曉。
燕青唱罷,真乃是新鶯乍囀,清韻悠揚。天子甚喜,命教再唱。燕青拜倒在地,奏道:「臣有一隻《減字木蘭花》,上達聖聽。」天子道:「好,寡人願聞。」燕青拜罷,遂唱《減字木蘭花》一曲。道是:
聽哀告,聽哀告,賤軀流落誰知道,誰知道!極天罔地,罪惡難分顛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膽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須把大恩人報。
燕青唱罷,天子失驚。便問:「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轉疑,便道:「卿且訴胸中之事,寡人與卿理會。」燕青奏道:「臣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無罪,但奏不妨。」燕青奏道:「臣自幼飄泊江湖,流落山東,跟隨客商,路經梁山泊過,致被劫擄上山,一住三年。今日方得脫身逃命,走回京師。雖然見的姐姐,則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認得,通與做公的,此時如何分說?」李師師便奏道:「我兄弟心中,只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則個!」天子笑道:「此事至容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誰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與李師師。李師師撒嬌撒痴,奏天子道:「我只要陛下親書一道赦書,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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