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蘇培盛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親王儀仗

    康熙四十五年

    十二月末,八爺府

    一場大雪過後,原本清冷的花園中更添了幾分蕭索。

    金環扶著八福晉在剛清掃的甬道上慢慢走著,言語間多帶了幾分擔心道,「主子才剛從郡王府回來,去看望毛氏也不急在這一時啊?您都沒有好好睡一覺……」

    「我不累,」八福晉輕嘆了口氣,「總得看過才能放心,否則歇也歇不踏實。你要知道,現在咱們府上也不如從前安穩了——」

    「姐姐,你看,那兒的梅花都開了……」

    兩人正說著,一聲笑語打斷八福晉的話,金環皺了皺眉,上前幾步道,「誰在那兒?還不出來見過福晉!」

    不遠處的幾株花枝被撩開,露出嘉怡宛若桃李的笑臉和張氏溫和的面容。

    「原是福晉在這兒,妾身們冒昧了,給福晉請安,」嘉怡與張氏一先一後地走到福晉跟前,緩緩一禮。

    八福晉面色漸沉,目光陰冷地掃過兩人,最後落到張氏身上道,「你怎麼在這兒?誰准你出院子的?」

    張氏身子一顫,垂下頭,沒敢吭聲。

    嘉怡見狀上前一步,俯身道,「還請福晉恕罪,是妾身惦記張姐姐肚裡的孩子,想她日日悶在屋裡對胎兒不好,才求了貝勒爺,准許姐姐出來走走的。」

    八福晉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嘉怡道,「我平日倒小看你了。怎麼?以為耍了些陰謀詭計,奪得了貝勒爺的幾分看重,本福晉就奈何不了你了?」

    嘉怡莞爾一笑,略略低頭道,「妾身惶恐,福晉是這貝勒府的女主子,妾身哪敢跟您耍什麼陰謀詭計啊?福晉若是見不得張姐姐在外走動,妾身陪著姐姐回去就是了。」

    「站住!」八福晉鳳眼一眯,微揚起頭道,「烏拉那拉氏,你以後只管好自己的事就夠了。不准再接近張氏,張氏的胎兒也不用你操心,否則別怪本福晉治你謀害貝勒爺子嗣之罪。」

    嘉儀聞言,輕轉回頭道,「福晉何出此言?妾身看顧張姐姐的胎兒,是得了貝勒爺允準的。若妾身有謀害貝勒爺子嗣的心思,貝勒爺又怎麼會把如此重任託付於我?」

    「貝勒爺讓格格照顧張小主是因為我們福晉不在,」金環見狀從旁插嘴道,「如今,我們福晉回來了,自是用不著格格再辛苦了。更何況,格格年輕識淺,本也不適合照顧有孕之人。」

    「我不適合?」嘉儀斜睨了金環一眼,勾起唇角看向八福晉道,「若說不適合,福晉才是最不適合的那個吧?」

    八福晉面目一寒,金環上前一步道,「小主這話,膽子也太大了吧——」

    「我不過就事論事而已,」嘉儀打斷金環的呵斥,面向八福晉道,「福晉新喪在身,對胎兒難免有所衝撞。莫說剛懷了孩子的張姐姐,就是毛氏那兒,福晉都不宜常去。否則,真有個好歹,怕是福晉也不好對貝勒爺交代吧。」

    「你——」金環又想上前,被八福晉揚手制止。

    「真是一幅伶牙俐齒的嘴啊,」八福晉淺笑著,走到嘉儀身旁,「本福晉在這貝勒府里也是呆得悶了,就讓你好好鬧上一出又何妨?」

    嘉儀斂去了面上的笑意,八福晉壓低了嗓音繼續道,「不過,你記著,你還能在本福晉眼前活蹦亂跳的,只是因為貝勒爺還用得著你罷了。若是哪天貝勒爺厭了,本福晉一準讓你後悔,活著邁進八爺府的大門。」

    嘉儀的身子微微一僵,末了輕巧地後退一步,俯下身子道,「妾身謹遵福晉教誨。」

    八福晉狠狠地瞥了嘉儀一眼,扶著金環的手臂走遠了。

    張氏見狀,面帶愁容地走到嘉儀跟前道,「你何苦跟福晉正面相爭?如今,她知道你我二人走得近,我這孩子——」

    「姐姐放心吧,」嘉儀回身扶住張氏,「你我與福晉鬧的越凶,她越不敢動姐姐的肚子。貝勒爺深知你我在後院風雨飄搖的地位,若是姐姐有個萬一,貝勒爺頭一個懷疑的就是福晉。福晉又不傻,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的。」

    張氏抿了抿唇,略略地點了點頭,低頭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轉眼,年關即臨。

    風雲動盪的康熙四十五年,在安郡王的喪幕下終於緩緩而過。

    這一年中,若說京城最大的變化,莫過於皇子各派間的勢力漲落。

    太子歷經大起大落,重新入主毓慶宮。手下之人分掌六部,更遙握西北兵權,實力似乎不弱於前。相反,以往風頭鼎盛的直郡王,被削爵圈禁,手中實力盡被瓦解,徹底失去了奪嫡的資格。


    而一直受朝臣看重的八貝勒,歷經群臣保奏,巫蠱之罪,最終未得晉封。然其賢名未減,八面玲瓏的處事方式,頗受朝臣推崇,即便遠在江南,八貝勒的聲望也如日中天。

    當太子重入毓慶宮時,康熙爺大封皇爵,京中一下多了三座親王府邸。其中,最引人矚目的莫過於雍親王府了。

    不說,康熙爺對雍親王的看重。就說在朝臣中間,雍親王的威望也與日俱增。在隨太子處理內閣政事之時,經雍親王處理的奏摺,一概無人情可講,俱秉公直斷,辣手無情。若說,朝臣對八貝勒的是親近推崇,對雍親王的就是恐懼敬仰了。而雍親王手中的實力,一直讓人模糊不清,似乎除了門下之人,再無權臣支持。但是,雍親王在朝堂的影響力,卻漸漸地不容小覷起來。

    除此三人之外,誠親王雖年長,但除了一本《古今圖書集成》,在朝堂上再無建樹。只有若干文人出入誠親王府,幫助誠親王繼續著書立說。

    恆親王、淳郡王平日裡行事低調,很少參與朝堂上的派系之爭。九貝子胤禟熱衷於經商賺錢,常與十阿哥敦郡王在京中橫行霸道,為此經常受康熙爺斥責。

    餘下的小阿哥中,十三爺雖從行宮回京,但未得爵位,似乎也不再受康熙爺重視。反倒十四貝子,雖然幾次衝撞康熙爺,但頗受康熙爺疼寵,即便已出宮建府,平日裡的賞賜還是絡繹不絕。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十八

    幾盞碩大的紅燈籠在剛過了元宵的長街上,也頗引人矚目,「西來順」三個大字在房檐下閃著暗沉沉的金光。

    季鴻德陪著蘇偉在修飾一新的店鋪內里外巡視,除這一家本店外,京城各大集市還有三家分店在這一天同時開張。

    季鴻德看了看門外看熱鬧的過往客商,略帶擔心地道,「小的聽說敦郡王也解了禁足了,咱們這麼大張旗鼓地四家店同時開業,會不會又惹了人家忌諱啊?」

    「怕什麼?」蘇偉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仰首往門外走去。「敦郡王火燒西來順,就是為了報復咱們主子。咱們要是一直龜縮著不敢開張,豈不是讓人以為雍親王府怕了敦郡王了。所以,咱們不僅要開,還要聲勢浩大地開。」

    蘇偉挺著胸膛走到門外,一派指點江山的勁頭,「吉時已到,迎財神!」

    六掛大鞭從二樓垂到地下,乒桌球乓地響了一刻鐘。季鴻德堆了滿臉的笑意,站在台階上拱手拱了半天,愣是一個進屋的都沒有。

    蘇偉呆了半晌,連忙吩咐小廝高聲喊道,「為慶祝本店重新開張,今日過往客商,飯資全免!」

    小廝喊啞了嗓子,卻只有零星幾個客人,與當初西來順第一次開業時的盛況相差甚遠。

    蘇偉急的直轉圈圈,季鴻德在人群里繞了一圈後小跑到蘇偉身邊,「財東,咱們西來順著火的事兒已經在附近傳遍了,大家都說咱們是得罪了什麼人,生怕引火燒身,所以才不敢進門。」

    蘇偉懊惱地一拍帽子,他把這事兒給忘了,九阿哥、十阿哥知道西來順背後有雍親王,過往的百姓們可不知道。他們只見到了西來順的沖天大火,和順天府的無聲無息。

    「財東,咱們怎麼辦啊?這才第一天,估計其他幾間分店也好不到哪兒去,民間傳這種事兒傳的可快了。」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蘇偉拍著腦門轉圈圈,眼看著人群漸漸有散開的趨勢,店裡的夥計們都開始嘆氣。

    「咚!咚!」正在西來順外一片愁雲慘霧時,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鑼聲。

    接連十三下銅鑼響後,蘇偉猛地一抬頭,跑到路中間。

    遠遠看去,兩行親衛開路,當中一座銀頂黃蓋紅幃軟轎,上頭是一柄暗黃色曲柄蓋,後有紅羅傘扇各二。

    轎子前頭有典儀捧著吾仗、立瓜、臥瓜、骨朵。四匹駿馬頭前引路,前有從官十人,後有隨侍六人。

    眾親衛前頭,一人手持銅鑼,連敲十三下後,高聲喊道,「親王駕臨,大小文武官吏軍民人等退避!」

    蘇偉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著迎風招展的一個「雍」字越走越近。

    「蘇公公,蘇公公,」季鴻德小跑到蘇偉身後,拉著他的衣擺往後退。

    蘇偉驚醒過來左右看看,原本圍成一個圈的看客們都退到了長街兩旁,帶著驚疑與好奇看著親王儀仗逐漸走近。

    蘇偉腦子轉了幾圈,連忙招呼店內眾人跪在台階兩側,迎親王儀仗。

    在一眾看客越瞪越大的目光中,那座銀頂黃蓋紅幃軟轎正正噹噹地停在了西來順門口。

    轎簾掀開,四阿哥並未著朝服,但也是一身杏黃色蟒袍,配上紅色朱幃貂絨軟帽,腰間墜著盤龍魚紋玉佩,端得是貴不可言。

    蘇偉跪在眾人當中,只看到一雙漆黑雲紋錦靴停在了自己前頭,還未裂開嘴,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當眾拉了起來。

    蘇偉翹著嘴角看著自家爺,四阿哥橫了他一眼,昂首邁進大門,蘇偉連忙甩著尾巴跟上。

    季鴻德隨後一揮手道,「關門,關門,大家想光顧的,明天請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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