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六月十八, 雍親王府
入夜時分, 王府內十分安靜。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白日裡, 後府的主子們都啟程前往圓明園了。
四阿哥與蘇偉本來也要一同去, 但臨時有事耽擱了下來。
府內暗房中, 一個大汗淋漓的人被倒掛在燒著的火炭之上, 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王爺,他該吐的應該都吐出來了。」
恩綽走出暗房, 向坐在門外椅子上的四阿哥稟報道。
「這人名叫阿林保,曾是安親王府的家奴, 通州行刺一事, 他是受八福晉指派, 目的只有一個,置蘇公公於死地。」
四阿哥手上的茶碗「哐啷」一聲落在小桌上, 恩綽下意識的後腿半步,又趕忙垂下了頭。
「阿林保在通州僥倖逃脫,回到京城才知道行刺並沒有成功,他害怕八福晉會殺人滅口, 所以沒敢回去復命,自己躲了起來。」
「八福晉, 胤禩……」
四阿哥向後靠到椅背上,雙目輕闔,落在扶手上的指節則慢慢攥出了白筋!
入夜,東小院
蘇偉並不知道四阿哥抓到了通州的刺客,只當他是朝上有事, 也沒等人回來,早早就睡下了。
四阿哥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子,皺眉看著緊靠床邊的冰山,深知這人貪涼的緊,完全不考慮身體。
「張保!」
「王爺,」張保也踮著腳進了四阿哥的臥房。
「把冰塊挪遠點兒。」
「是,」張保招呼庫魁,兩人挪開了一缸子的冰。
四阿哥換了寢衣,坐到床邊,企圖把床上的人挪到裡面去。
蘇偉皺著眉扭了兩下,睜開了眼,「我不睡裡面,我要挨著冰塊兒……」
「這才六月里,哪有那麼熱?」四阿哥沒法子,自己進了床內。
「你這背上的傷才好,本就傷了元氣,不能這麼貪涼。 」
「我又不是姑娘家……」
蘇偉嘟囔著把一隻腿扔到被子外面,「今年的天氣熱的太早,這幾天又憋著雨,悶死人了。你們這年代又沒有空調……」
蘇大公公嘴裡時常冒出讓人聽不懂的詞兒,四阿哥也不在意,拿起床頭的白玉柄扇子,給蘇偉輕輕扇著。
蘇偉被小風吹著,身上的燥熱慢慢退了,懶懶地躺了會一會兒,半睜開眼問道,「朝里是出了什麼事兒了?都解決了嗎?咱們什麼時候去圓明園?」
「沒什麼大事兒,咱們明天就走,」四阿哥一手撐著頭,眼望著窗外,「皇阿瑪身體不好,眾皇子們都該伴駕才是。本王要去,別人更要去!」
翌日,圓明園
用過早膳,李氏便帶著郭氏,繞著後湖開始逛園子。
如今初夏已至,一場新雨後,天氣也格外清爽。
「這在府里待久了啊,真是容易悶出毛病來。好在王爺體恤咱們,王府修的再好,也比不上這園子裡住的舒坦啊。」
「姐姐說的是,」郭氏淺淺一笑,「咱們王府的圓明園本來建得就別致。」
「嗨,咱們王爺還是簡省了不少,要說起園子,」李氏扣著團扇,往郭氏耳邊道,「你是沒去過暢春園呢,什麼叫天家富貴?我也只去過兩次,那真真是四季如春,猶勝江南啊。」
「妾身哪有姐姐這麼好的福氣?能來圓明園,都是祖上積下的福祉了。」郭氏滿臉謙卑。
「妹妹何至如此?咱們的福氣可不止眼下這些呢,」李氏笑笑,輕扇著團扇繼續往前走了。
郭氏眼中的愁緒一閃而過,很快又跟上了李氏的腳步。
兩人走過水榭,去了金魚池,又逛了牡丹亭,等走到菜圃時,郭氏著意留意了一下。
「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李氏卻是不大喜歡這個地方,「除了那幾樹杏花不錯,剩下的都是王爺沒事兒種來玩的。」
「這裡的稻苗真的都是王爺親自種的嗎?」郭氏貌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應該是吧,」李氏沒怎麼在意地答道,「王爺愛琢磨那些莊稼地里的事,聽說萬歲爺也喜歡,每年有新稻子下來,王爺還都往宮裡送些呢。」
「萬歲爺跟王爺,也是體恤百姓辛苦吧,」郭氏走到李氏身邊,又回頭看了一眼菜圃。
這裡的侍衛並不多,只有一些替王爺打理田地的小廝在。
六月末,
天氣漸熱,康熙爺的身體卻一直不大好。
太醫們除了日復一日的開方子,似乎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方法來。
還是佟佳貴妃,偶然提了一句,說不如請個薩滿師父來。宮裡也很久沒有辦大型的薩滿祭祀了。
康熙爺病了太久,多少有些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遂同意了貴妃的意見,將薩滿祭禮交給了雍親王。
雍親王請了薩滿教最有名望的老祭祀,遍邀宗親權貴,在暢春園西花園舉辦祭禮。
六月二十八,暢春園
八爺府的馬車到了暢春園大門前,小太監們趕緊上來接。
八阿哥,八福晉先後下了馬車。
八阿哥臉色還有些蒼白,八福晉有些不放心地扶住了他,慢慢向園子裡走。
「其實,爺何必跑這一趟呢?您上個摺子,讓妾身代您來就是了。」
「哼,四哥用給皇阿瑪祈福做槍頭,爺怎麼能不來?再說,最近劉槐的新法子管用了些,爺的病有一陣沒犯過了,出來一趟也不打緊的。」
「爺福澤深厚,這病遲早會好的,」八福晉想起八阿哥最近身體的好轉,嘴角也不由得彎了彎,「那老祭祀要是真有點本事,回頭妾身也請他到咱們府里去跳跳神,說不定真能把爺的病氣祛除了。」
午時一刻,祭祀開始,薩滿教的祭禮也很繁複,尤其雍親王要求一切盡善盡美,每一個流程都進行的很慢。
傍晚時分,這一場祭祀終於到了尾聲。
西花園的一處空地上,架起了幾乎兩人高的木柴。
老祭祀穿戴完畢,手拿銅鈴飄帶,站到了高高的柴堆旁。
雍親王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臉色越發慘白的八貝勒身邊。
「胤禩,祭祀需要兩名皇子,代替皇阿瑪行拜禮,你與我一同上前吧。」
胤禩瞳孔微擴,他轉頭看向那堆架起的木柴,當老祭司開始跳動,這堆木柴就會燃起熊熊大火!
「四哥,八哥身體一向不好,還是讓弟弟代勞吧。」一旁的胤禟見狀,立馬站起來道。
「你的生辰八字不和,」四阿哥清清淡淡的拒絕了,又低頭看向胤禩,「我讓祭司測算過了,只有我與胤禩最合適。」
「四哥,八爺的身體還未好轉,他真的難當此重任,」八福晉也顧不得禮儀了,徑自站起來道。
四阿哥的目光落到八福晉身上,像是一把浸了毒的匕首,微微冒著寒光。
八福晉有些瑟縮地向後退了半步,八阿哥一把抓住八福晉的手,硬是撐著站了起來,擋住了四阿哥的視線,「為了皇阿瑪的身體,胤禩自當領受。」
「八哥!」
八阿哥揮手,打斷了胤禟和胤誐的話。
四阿哥嘴角微彎,帶著八阿哥一路來到了那堆木柴的近前。
手鼓被敲響,老祭祀踩著鼓點,開始舞動。
祖先從打獵到出征,血濺三尺,踏歌而舞,壯烈異常。
「忽」地一聲,火苗應聲而起。
八阿哥的呼吸猛地止住,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想轉身就跑,可手腕卻被人牢牢抓住!
火苗一竄三尺高,八阿哥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四阿哥卻死死按住他,不讓他動彈分毫。火光帶來的灼熱,將兩人的臉頰都烘的極燙。
眾人從外圈看去,只能看到兩位皇子,筆直地跪在火堆前,為萬歲爺祈福。
「讓我走,讓我走!」
八阿哥企圖掙開四阿哥的手,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他只覺得鋪天蓋地的熱浪席捲而來,將他的口鼻都死死掩住。京郊那一晚的噩夢,正在他的眼前重演。
「你想走?走哪兒去?」四阿哥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熱,饒是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順著臉龐滑到了下巴。
「你怕嗎?你也知道怕!」
「你到底,你到底想幹什麼?」
八阿哥已經快要看不清東西了,巨大的熱量帶走了太多的水分。他的腦袋裡又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好不容易逃脫的頑疾,再一次被喚醒了。
「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嗎?你應該猜得出啊?」四阿哥笑得很得意。
「我今天突然發現,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的。你也會擔心一個人,也會想去保護一個人啊。」
八阿哥強撐著精神,順著四阿哥的視線,看向了人群中尤為焦急的那個人。
「不,不是她乾的!」
八阿哥攥住了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是我指使她的,我就是要殺了蘇培盛!殺了他,你痛苦,我就高興了……」
「是嗎?」眼前的人雙眼眯起,卻突然笑了。
八阿哥胸如擂鼓,他忍著耳中的巨大轟鳴,想要去抓住四阿哥的領子,想要告訴他,自己才是他的敵人,不關別人的事……
可是,一陣陣黑暗在此時蒙上了八阿哥的眼睛,原本的一切都慢慢跌入黑暗裡。
「放水!」
四阿哥還在瞪著軟倒在他身前的八阿哥,心裡只覺得猶不解恨,卻沒注意不知什麼時候老祭祀的舞蹈已經停了。
一股巨大的水流沖向了火堆,四阿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拖著遠離了危險地帶。
蘇大公公裹挾著一陣風沖了過來,沒等四阿哥開口說一句話,就狠狠一巴掌拍了上去!
四阿哥本來就嗆了熱風,這下竟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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