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八爺府
張氏的肚子已過七月,走起路來漸漸有些費力了。>
巧文扶著張氏在院子裡石板路上慢慢走著,一邊有些擔心地道,「小主這些日子就不該出來了,這腳腕浮腫的厲害,要是磕著碰著可怎麼好?」
&就那麼嬌弱了,」張氏扶著肚子的手爆出一根根青筋,似乎尤為用力,「這幾步路都走不好,以後怎麼保護我的孩子啊。」
&主!」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假山後頭傳來。
&誰在那兒?」巧文皺了皺眉,微微側身擋住張氏。
&主,是奴婢荷卉,」假山後頭走出一個身形消瘦的丫頭,一身褐色襖裙,將原本不大的年紀襯得尤為老氣。
荷卉走到張氏跟前,跪在石板路上道,「荷卉給主子請安了,剛才嚇著主子了,還請主子恕罪。」
張氏聞言,冷笑一聲道,「誰是你的主子?你不是一早就另謀高就了嗎?我一個戴罪之身,可用不起你這樣的丫鬟,該回哪兒回哪兒去吧。」
&主,小主!」荷卉膝行到張氏跟前,一把拽住張氏的裙擺,「小主救救奴婢吧,奴婢快要被人逼死了,佛堂的婆子非要奴婢嫁給她的傻兒子,奴婢不肯,她就借職務之便磋磨奴婢,奴婢真是受不了了,求小主開開恩,救救奴婢吧!」
&幹什麼?」巧文見狀,連忙伸手把張氏的裙擺往回拉,「小主有著身子呢,你別動手動腳的,衝撞了小主,可不是一番磋磨就能結的了!」
&少管閒事!」荷卉一把推開巧文,帶得張氏也往後退了兩步,好在又被她及時抓住,「小主,小主,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以後對您一定忠心耿耿,求求您了,小主!」
張氏臉色煞白,強自站穩後,又被荷卉死死扒住。
&放開小主,」巧文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去扶張氏,一邊放開聲音喊道,「快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衝撞主子!」
荷卉聽到巧文的叫聲,臉色霎時陰沉起來,從地上起身就撲了過去,「你個賤蹄子,都是你搶了我的位置,今天我撕爛你的嘴!」
&手,來人啊>
巧文被荷卉撲倒,兩人撕打成了一團,受了驚嚇的張氏向後退了一步,身子一歪,跌在了路旁的草叢裡。
&是怎麼回事兒?」聞訊而來的八福晉,還沒進屋便聽到了張氏一陣陣的呻吟聲,擰緊了眉頭質問道。
嘉怡見狀,從屏風外的椅子上站起,沖八福晉福了一禮道,「回福晉的話,都是妾身辦事不周,讓兩個丫鬟打了起來,驚了張氏的胎,現在劉大夫正在為張氏診治呢。」
&個丫鬟打了起來?」八福晉冷冷地瞥了嘉怡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毛氏。
&嘉怡低下頭,「一個是張氏原本的貼身侍女,荷卉。張氏犯錯被禁足時,這丫鬟起了二心,自請調到佛堂伺候去了。誰知,這些日子受了些苦,便又想回舊主身邊。今日竟趁著張氏在院子裡散步時,攔住了張氏的去路。張氏的侍女巧文為了護主,這才和她發生了爭執。」
八福晉聞言,秀眉一緊,「那丫頭人呢?」
&個荷卉貌似受了刺激,剛才抓走時已經半瘋半傻了,」毛氏從旁輕聲道,「至於巧文,還在外頭跪著呢。不過,看起來倒是個忠心的。」
&麼忠心的?」八福晉一甩繡帕,坐到了木椅上,「要真是忠心的,會和一個瘋子爭執不休?張氏這一胎要是有個好歹,挨著這事兒的,都沒好果子吃!」
冷冽的眼神掃過來,嘉怡抿著唇角低下了頭。
&晉,側福晉,」劉鶴走出內室,向幾位主子拱了拱手,「貝勒爺的子嗣福澤深厚,張小主的胎暫且沒大礙了,只不過多少動了些胎氣,怕是要早產,剩下的日子得好生修養才是。」
八福晉面色未變,隻眼角眉梢悄悄瞪了一眼毛氏。
&在有驚無險,」嘉怡扶著胸口緩了口氣,又沖劉鶴低了低頭道,「劉大夫辛苦了,張氏的保胎藥,劉大夫還得多注意些。」
&側福晉放心,」劉鶴垂下身子,又沖八福晉拱了拱手道,「奴才現在就去替張小主抓藥,先行告退。」
待劉鶴退出屋子,嘉怡便連忙起身,準備入內室探望張氏。
誰知八福晉竟一拍茶几,冷聲呵斥道,「烏喇那拉氏嘉怡!你可知罪?」
嘉怡動作一頓,略有不解地退回廳前,沖八福晉一俯身道,「不知妾身所犯何罪?張氏受丫鬟驚嚇,妾身確實有疏忽大意之過,願受福晉責罰。」
八福晉冷哼一聲,看了一眼身旁的毛氏,微微翹起嘴角,「你就不要避重就輕了,我問你,張氏在院子裡被丫鬟攔住了去路,為何沒有一個侍衛或奴才上前幫忙?」
&嘉怡一時語滯,「妾身聽巧文所說,當時她們在假山前頭,想是沒有什麼人注意到吧。妾身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也實在不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真是推脫的一乾二淨啊,」八福晉向後靠了靠,「這陣子我避居養病,後宅諸事都是由你負責的,張氏的胎也都是你來照顧的。緣何她出門時身邊只跟著一個丫頭?那荷卉又哪來的膽子,敢公然攔住主子的去路?你當真以為自己做得乾淨利落,本福晉什麼都查不出來嗎?」
&是怎麼回事兒?張氏的胎怎麼樣了?」八阿哥剛一回府便得了消息,匆匆趕到後院。
毛氏連忙迎了上去,福了福身道,「貝勒爺放心,張氏的孩子保住了,只日後當心休養就是。眼下,福晉正在調查張氏受驚一事的前因後果呢。」
貝勒爺掃了一眼起身行禮的八福晉和嘉怡,沒有再說其他,而是先行進了內室探望張氏,確保張氏的孩子確實無大礙了,才走出了屋子。
&已經聽小榮子講了事情的始末,」八阿哥坐到上手的八仙椅上,「那個荷卉無論是否瘋了,都留不得了,讓人直接處置了便是。至於巧文,好歹算護主有功,調到膳房干雜役吧。」
&勒爺處置得當,」八福晉微微低了低頭,「只是妾身覺得,這件事並沒有那般單純。張氏身懷六甲,整個府邸多少隻眼睛看著?可妾身聽說,這兩個丫頭在花園裡都滾做一團了,愣是沒一個人注意到。這若不是精心安排的,實在難以想像。另外,那個荷卉,不過是個普通的侍女,給她幾個膽子,敢去攔主子的路?更何況,張氏還挺著大肚子。」
八阿哥微微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後看向屋子當中的嘉怡。
嘉怡面色一白,撲通跪下道,「貝勒爺明鑑,就算妾身有能力做這些安排,可妾身實在沒理由這麼做啊。妾身已經晉封側福晉,料理著貝勒府的後院,張氏的胎也一直是妾身照顧的。若這其中出了紕漏,妾身難辭其咎,試問妾身又怎麼會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呢?」
八福晉一聲冷笑,從旁開口道,「你是為了什麼謀害貝勒爺的子嗣,這屋子裡的人都清楚。自打那件事後,你就一直在處心積慮地準備報復。貝勒爺宅心仁厚,不顧你的身份背景,為你請封側福晉,可你根本不懂得感激。張氏不過是你手下的一枚棋子,如今她懷了貝勒爺的骨肉,你自是容不下她了。側福晉的位分一到手,便迫不得已地想要除掉她。」
&晉所說的這些,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嘉怡漲紅了臉龐,站起身向八阿哥道,「貝勒爺,福晉今日所說的話與當初您受毒害時相差無幾。妾身當時就已經說了,妾身只是一介女子,所求不過是安生日子罷了。那些事,妾身都已經忘了,為何福晉要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這些天,妾身幾次服侍貝勒爺,何曾有過半分不盡心?無憑無據的,福晉的幾句推測,就又把這天大的罪名扣到妾身頭上了。」
&了,」八阿哥沖嘉怡點了點頭,又抬手捏了捏眉心,「福晉也坐下吧,這件事若真是人為,也要有憑有據才好處置。眼下,保住張氏的胎最重要,其餘的,日後再說吧。」
八福晉眉頭一皺,腦中幾個念頭轉了兩轉後垂首道,「貝勒爺說的是,什麼都沒有貝勒爺的子嗣重要。我看不如這樣,左了妾身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府里的事兒還交給側福晉打理,這張氏的胎便交給妾身照顧吧。當初,毛氏能順順利利地生下小格格。如今,妾身也必定能讓張氏順順利利地為貝勒爺誕下位小阿哥。」
八福晉話音未落,嘉怡還未張口,毛氏突然上前一步道,「啟稟貝勒爺,有一事,妾身從剛才便十分在意,只是不知,該不該說。」
&什麼不該說的,」八阿哥皺了皺眉頭,「有話直說就是。」
&毛氏看了一眼八福晉,又看了看身邊的嘉怡,低下頭道,「貝勒爺,奴婢適才聽巧文講了事情的經過。其中,巧文提到,荷卉未發瘋前說佛堂的婆子逼她嫁給她的傻兒子,她不答應,便任意磋磨她。妾身便覺得很奇怪,佛堂的婆子都是干雜活的,哪個能有那麼大的本事?荷卉能從被禁足的張氏身邊私調出去,又怎麼會受一個粗實的婆子威脅?」
八福晉聽著毛氏的話微微抿起唇角,嘉怡恭謹地站在一旁,面無表情。
毛氏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若整件事真如福晉分析,是有人特意安排的,那麼便說得通了。荷卉害怕的不是那個婆子,而是那個婆子背後的人。不過這麼一來,貝勒爺只需把那個婆子叫來,稍加詢問,興許便可知是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了。」
&氏說的沒錯,」八福晉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嘉怡,轉過頭沖八阿哥道,「這背後之人若不揪出來,說不準還會害誰。咱們不如就宣佛堂的婆子來問一問,總是保准些。」
&好,」八阿哥點了點頭,揚手讓小榮子去佛堂帶人。
不消片刻,小榮子帶了一位微胖的婆子進來。
&嗒,」空氣中突然突然一聲脆響,八福晉轉過身,卻是站在她背後的金環,碰到了一旁的茶桌。
&怎麼回事兒?」八福晉眉頭一擰,輕聲喝到。
金環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卻不敢說,只看著榮公公身後的那名婦人,暗暗地咬了咬唇。
&到主子還不跪下?」小榮子沖那婆子喊了一聲。
這婆子縮著脖頸,掃了一圈屋內眾人,突然朝金環的方向連撲帶爬地沖了過去,「大侄女兒,你可得救救姑母啊,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幫著福晉干那事兒啊!」
&胡說什麼?」八福晉一掌拍到茶桌上,猛地站了起來。
那婆子已經撲到了金環的腳下,被金環一把推開,「你別胡說八道,自你進府,我都沒跟你見過幾次面,你什麼時候為我們福晉辦事了?」
&侄女兒,你這說的什麼話?」那婆子瞪大了眼睛,「你不能因為現在被發現了就不承認了啊,不是你派人來傳話,還有誰知道咱們倆的關係的?我那兒可還有你派人送來的東西呢,不少是福晉賞賜的。」
八福晉眼色一沉,反射似的看向了站在嘉怡身旁的毛氏,能知道金環親眷的人,手裡有她賞賜的人,除了毛氏沒有第二個。
&你——」福晉指著毛氏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確實有指使毛氏落了張氏的胎,再順道陷害嘉怡,卻不曾想,最後被算計的竟是她自己。
&了,」八阿哥看了福晉一眼,慢慢轉過頭,「爺相信,福晉不會做出謀害子嗣這等罪大惡極之事的,一定是這個婆子眼見事發,胡亂攀咬。來人啊!」
&勒爺,我——」八福晉剛想張口,就被八阿哥抬手制止。
&晉身子本來就不好,別再因為這些事兒累著了,」八阿哥緩了口氣道,「把這個婆子和荷卉一起處置了,這件事日後不准再提。另外,嘉怡!」
&身在,」嘉怡上前一步,微一俯身。
八阿哥嘆了口氣,撐著扶手慢慢站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張氏的胎還是你來照顧著,福晉身體不好,別再讓她多操勞。」
&妾身領命,恭送貝勒爺,」嘉怡一福到底,待得八阿哥出了屋子,一直淡漠的唇角,才微微翹起。
&這個賤人!」八福晉忽地起身,幾步走到毛氏跟前,抬手就要打,卻被嘉怡一手攔住。
&人啊,福晉累了,扶福晉回去休息,」嘉怡微抿唇角。
&喇那拉氏!」八福晉被兩個嬤嬤強勢地挽住胳膊,「你給我記住今天,終有一日,我會在你和那兩個賤人的身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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