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也不是沒有聽到自家阿娘在身後幾乎喊破了嗓子,不過她還是不能慢下來自己的步子——這裡回去到花溪村要大半個時辰,如果到了那裡再製作血腸,那麼手裡面這些好容易得到的新鮮豬血早就凝固了。
「阿娘,我先去把這豬血處理一下,您先回家等我!」遠遠地扔下這麼一句話,蘇青鸞就一溜小跑,只留下身後揚起的塵土,把楊氏完全扔在了腦後。
楊氏跑了兩步,實在是追不上這兔子一般的女兒,只能慢慢停下步子歇口氣兒。
突然想著蘇青鸞告訴她,今兒個柳家開始繼續出下水攤子了,楊氏想了想,扭頭先去了原本蘇家開攤子的地方看看情況如何,也算是為柳家撐撐門面。
蘇青鸞一轉身拐去了鴻福樓那邊,因為害怕自己拿著一桶豬血這般「鮮血淋漓」驚擾到客人,她特意繞了一點兒遠,從後門直接去了後面的廚房。
這時候雖然前面已經開始上客人,不過並沒有到客流高峰的時候,所以後面的灶台只有約莫一小半燒著旺盛的爐火。各種鍋碗瓢盆互相撞擊的聲音還有許遠威那獨特的大嗓門,讓這後廚還是熱鬧非常。
見有人從外面進來,許遠威下意識就趕人:「閒雜人等不得進入後廚,想要點什麼去前面小二那裡,不要來後廚這邊。」
說完就繼續呵斥那些小幫廚:「看什麼看,手下麻利點兒,沒看到客人都等不及都跑到後廚來了嗎?!」
蘇青鸞: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出聲:「許大廚,是我呀!」
許遠威方才面向裡面的灶台那邊,看向門口也不過是餘光撇了一下而已,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來人是誰,什麼樣子。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才猛地一扭頭看向門口的蘇青鸞,隨即笑道:「這不是蘇娘子麼?可是有時候沒見了!」
蘇青鸞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實在忙得很。」
「聽說了,」許遠威指了指那幾個小幫廚的方向,「底下這些小的跟我傳了好多次話,說你最近在折騰什麼果子醬,而且還僱傭了幾十號人,自己也成了小掌柜了?」
蘇青鸞連忙擺擺手:「折騰些小吃食而已,算不得掌柜,目前還剛剛起步呢。」說著把裝著豬血的木桶「咚」地放在了地上——這麼拎著十來斤,遠道無輕債,實在是不輕鬆。
許遠威低頭一看那一桶,有些蹙眉:「蘇娘子,你這一桶怎麼看著那麼像是血呢?」
「不是『像』,這就是豬血啊。」說著蘇青鸞從懷裡掏出了油紙包——裡面不是別的,正是之前從殺豬攤子那裡買來的豬小腸。
「這玩意處理有些麻煩,如果我拎回家去這血都凝固了,我想著現在你們這兒應該不算太忙,我就厚顏借你們這地兒用一用,也不知道梁叔能不能答應?」說著,蘇青鸞抬頭來回尋找梁有道的身影。
畢竟按照那位梁掌柜的性子,只要後廚開始忙碌,他恨不得一天要跑八遍後廚,就是為了表現出「掌柜的親自催上菜」。雖然有做戲的成分,不過的確是在用餐高峰安撫客人的有效手段。
誰知許遠威卻擺擺手:「你別找了,掌柜的現在不在,估計回來要午後了。」又轉身指使下面的小幫廚,「你們兩個,把這兩個爐膛子和上面的案板是都收拾收拾,動作麻利點兒。」
說著,他回身看向蘇青鸞:「蘇娘子您看這地兒可以麼?」
蘇青鸞點點頭:「可以可以,我不生火,只是把這豬血灌上血腸就帶走。」
說著就開始處理那包小腸。
許遠威原本想著還要說什麼,見蘇青鸞忙得連頭都不抬一次,於是只能作罷,好像憋著什麼一樣轉身出去了。
旁邊的幫廚見狀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這一聲就在蘇青鸞耳邊,她不由得把頭扭過去問到:「小哥你笑什麼呢?」
「啊不是」那小幫廚正是許遠威指派收拾這附近的,一邊擦著灶台,一邊小聲嘀咕著,「其實我們灶房的頭兒這陣子又設計了幾道菜,想要同蘇娘子比試一番,憋著一股勁兒呢!但是您卻實在是太忙,他有些有力無處使」
蘇青鸞這才反應過來,許遠威似乎是總有那麼點兒欲言又止的感覺,不由得哭笑不得:該說許師傅是富有鑽研進取精神呢?還是實在不服輸呢?
「其實許師傅有他自己擅長的菜系,廚藝之間取長補短倒是可以,不過倒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分個高下。」蘇青鸞仔細地清洗著小腸,儘量摘掉裡面的內容物,不要留下奇奇怪怪的東西。
洪福樓的後廚蘇青鸞已經十分熟悉了,於是等到腸子裡面的油膜被摘取乾淨,蘇青鸞又抓了一把麵粉,放在上面揉搓,這讓能讓腸子清洗得更加乾淨一些。
洗淨腸子,蘇青鸞把這些放在一隻笊籬上面瀝乾水分,然後又拿了一隻煲湯的大砂鍋,問道:「你們的高湯已經熬好了吧?」
小幫廚指了指最靠邊上那個最大的鍋:「就在那裡,您隨便用,是今兒新鮮熬好的。」
這小幫廚讓蘇青鸞「隨便用」倒也不是撐面子,這高湯的確是能夠隨便用的,畢竟鴻福摟是這樂豐鎮最大的酒樓,點單的菜色也是五花八門。
無論是煲湯、製作餡料或者做什麼底湯,高湯都是必不可少的。正因為如此,很多大型酒樓都會在一天開業之前就事先熬製大量的高湯,以備不時之需。
蘇青鸞畢竟上輩子也在大型酒樓做過廚師,自然也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定,因此才十分肯定這裡有現成的高湯。
於是蘇青鸞便盛了差不多和那一桶豬血差不多的高湯,倒入鍋中。
幫廚常年在許遠威的「語言藝術」薰陶之下茁壯成長,自然眼色是一等一的好用,他看到蘇青鸞拿砂鍋的時候,就意識到可能需要開火,於是自告奮勇,在蘇青鸞倒高湯,找需要的食材這一空擋,先把爐灶裡面的火燒起來了。
所以等到蘇青鸞幾乎是繞場大半周,拿著蔥姜香菜,還有可能需要的一些香辛料又走回來的時候,發現原本冷冰冰的爐膛裡面,已經燃燒起了旺盛的火苗。
那小幫廚正好擦了擦汗站起身來,也不上來邀功,只笑道:「蘇娘子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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