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盟可汗換位這件事傳回金城的時候,林瑾玉正隨著蔡老先生去了霍家拜訪。
林瑾玉跟在蔡老先生身後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院子,這座院子帶給他的感覺很像雁門關的將士們,看起來樸素無華,但是內里卻是格外堅韌。
「老先生。」霍夫人鄭重的向蔡老先生行了一個大禮道。
「嗯。」蔡老先生點點頭,「這些年你辛苦了。」
霍夫人頓了一下,沒有想到蔡老先生會說這麼一句話,但是最終她卻只是笑了笑:「不辛苦。」
蔡老先生深深的看了一眼霍夫人,怎麼會不幸苦了?
霍泰常年鎮守雁門關,霍夫人獨自一人拉大了三子二女,這怎麼會不辛苦?
「我來所為何事你應該知道了。」蔡老先生落座後直接說道。
「嗯。」霍夫人點頭,「知道,我們也同意了這件事。」
就在霍夫人與蔡老先生商量後續的事的時候,林瑾玉被送去尋找霍翀了,卻不想霍翀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院子中空空如也。
「林公子,我家少將軍說了,您來了後稍等一下,他很快就回來。」一個下人對林瑾玉說道。
「嗯。」林瑾玉應道,然後打量起了霍翀的院子。
霍翀的院子是非常典型的北方樣式,院子中花草很少有,卻是有這一個小型的練武場,想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座練武場,林瑾玉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會霍家每個人的院子中都有一個練武場吧。
「二哥!」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姑娘跑了進來,邊跑還邊在喊二哥。
林瑾玉一時之間躲閃不及,與這個小姑娘碰了一個迎面。
「你是誰啊?為什麼在我二哥的院子裡?」小五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樣貌極為出色,與她的幾位哥哥不相上下,但是又是另一種與她的哥哥們不一樣的風格,如果說她的哥哥們是置於刀鞘中的兵器。
那麼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放在書架上的一尊青花瓷,淡雅含蓄,清逸出塵。
林瑾玉往後退了兩步,就算是對著一個小姑娘也十分有禮的回答道:「我是霍兄的客人,因為霍兄不在,他讓我在這裡稍等他片刻。」
原來如此,小五歪歪頭看著林瑾玉:「你後退什麼啊?是我嚇到你了嗎?」
林瑾玉連忙擺擺手:「家中規矩較嚴,姑娘見諒。」
「好吧。」小五走進霍翀的院子,「你是外地來的吧?我們金城的兒女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你既然是我二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不用這麼拘束。」
林瑾玉被這個小姑娘灑脫的話給逗笑了,他穿越到這個時空這麼久,見多了恪守規矩的世家小姐,這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灑脫的將門虎女。
「我是從蘇州來的。」想到剛剛這位霍家小小姐的話,林瑾玉與其保持著一段距離的回答道。
「蘇州?」小五認真的看向林瑾玉,「就是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
「正是。」林瑾玉微笑道。
「那你可以給我講講蘇州嗎?」小五的視線中滿是好奇,「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肅州呢。」
「這個——」林瑾玉有些遲疑,如今世道的規矩就是這樣,所以一時之間林瑾玉也不知道該不該與小五繼續交談下去。
「不行嗎?」小五有些失望道。
林瑾玉抿抿唇,不過此時霍翀剛好進來了。
「小五,你在這裡幹什麼呢?」霍翀看見在自己院子中的小五後有些意外道。
「二哥。」小五轉身看向自家二哥,小跑過去,「二哥,你回來了。」
霍翀走到五身邊,把手中的點心遞給了小五:「給,你前兩天要吃的東西。」
「謝謝二哥。」小五喜笑顏開的接過霍翀遞給自己的點心,然後指指站在院子中的林瑾玉,「那你們聊吧,我走了。」
說完,小五向林瑾玉擺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了。
霍翀看著站的離小五遠遠的林瑾玉,笑著問道:「你站那麼遠幹什麼?」
林瑾玉見小五離開了,這才上前來有些無奈道:「這不是怕敗壞你妹妹的名聲嗎?」
「沒事。」霍翀示意林瑾玉坐下,「這個你不用擔心,妹妹年紀還小這沒什麼。」
「行吧。」見對方的哥哥都不在意這件事,林瑾玉也是放下了一顆心。
兩人聊了一會後,霍翀有些遲疑的開口道:「瑾玉,我聽說你認識當今太子殿下,能給我說說嗎?」
林瑾玉上下打量的一下霍翀,他還以為霍翀能憋多久呢,這就忍不住了啊。
「你想問什麼?」不過非議皇室乃是大罪,林瑾玉有些話也不能直說。
「我想問什麼你應該清楚,畢竟你也是有妹妹的人。」霍翀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角。
「行吧,我只能說太子殿下是個很不錯的儲君。」林瑾玉將當時長平命人打開行宮,讓百姓避難的事給霍翀說了一下。
霍翀聽了後眼瞼低垂,遮住了他的想法,在林瑾玉喝了幾口茶後,霍翀開口道:「所以這位太子殿下是個心繫百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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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好的太子不一定是一個好丈夫啊。
霍翀的眉心緊緊皺起,就算裊裊說了願意進宮,但是他還是有些不願意。
宮中從來就不是什麼能享樂的安樂之處,哪裡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所以他是真的不願意讓裊裊進宮啊。
「你不想讓你妹妹進宮?」林瑾玉注意到霍翀那明顯的不願意後問道。
霍翀點點頭:「嗯,進了宮她這一輩子的自由可就都沒了,更何況——」
儘管霍翀沒有說完,但是林瑾玉秒懂霍翀的意思。
他是在擔心啊。
「那你們現在怎麼辦?」想到霍翀妹妹太子妃的位置是皇上親點的,林瑾玉有些無奈問道,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霍家能拒絕的。
「裊裊已經同意了這件事。」霍翀看著天空說道。
「啊?」林瑾玉看向霍翀,「你妹妹已經同意了?」
「這件事不是我們能拒絕的,不是嗎?」
霍翀看著天空語氣有些飄忽的說道:「我們兄妹兩個沒有見過父母,他們都說我們的父母親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但是在我們兄妹兩這裡,叔父和叔母才是我們的父母啊。」
林瑾玉坐在一邊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霍翀的話。
「所有人都說我是霍大將軍之子,是忠良之後,我和妹妹將來一定也會走上父母的道路,如今我是隨著父親的道路走上了戰場。」
「但是我不想妹妹也落得和母親一樣的結局啊,皇宮啊——」
說到這裡霍翀嗤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了林瑾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林瑾玉點點頭,然後有些安慰的對霍翀說道,「其實你往好的方向想一想,說不定還是有一些好消息的。」
「嗯?」霍翀的眼光中帶著些許的疑惑,他已經好久沒有回去過京城了,對當下京城的局勢不是很了解。
林瑾玉的指尖輕點著桌面,雖然他也好久沒有回過京城了,但是他在京城有人脈啊,所以這幾年京城中發生的一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其實吧,這件事還是有一些隱情的。」林瑾玉給霍翀的茶杯中添上茶水,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給太子選妃這件事已經好長時間了。」
霍翀示意林瑾玉繼續講下去,同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當時蘇州水患結束,太子帶著人返回京城的時候就已經在說這件事了。」
林瑾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霍翀:「你覺得京城中的那些高門世家會不知道消息?」
「所以?」霍翀追問道。
「你覺得以那些高門世家的心思,他們沒有對太子妃一位動過心思?」林瑾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那現在這是?」聽林瑾玉說完後,霍翀也是明白了過來,「聖上不想讓京城的那些世家得到這個位置?」
林瑾玉見霍翀明白過來了便繼續說道:「聖上這一看就是不想讓世家參與到下一任的皇位爭鬥中,而且——」
「我懷疑聖上遲早會對世家下手。」
林瑾玉這句話說完後,整個院子中都安靜下來,霍翀眼中浮現出一層陰影,其中滿是不安。
「這樣的話裊裊可不就是——」霍翀咬咬牙,半晌才說了出來,「一顆棋子嗎?」
一顆棋子,一顆皇室與世家間爭鬥的棋子。
林瑾玉看著霍翀的樣子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大梁立朝已經好幾代了,前朝出現過的那些危機已經有了矛頭,土地兼併,世家占據絕大多數的土地,大多數百姓流離失所,如果不解決這些問題,大梁接下來只能踏上前朝的老路。
想到這裡,林瑾玉心中有些出神,在原著中當時的皇上出手收拾了四王八公,只怕也有這樣的原因吧。
想到自己父親林如海對當今皇上的評價,林瑾與就知道以當今聖上的性格,他是不會放任這些世家不管的,收拾這些世家只是遲早的事罷了。
而選擇遠離京城,駐守邊關的霍家姑娘做太子妃,就是聖上下的第一步棋。
霍翀此時的臉色並不好看,任誰知道自己的寶貝妹妹成了權力遊戲中的一枚棋子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不過——」林瑾玉看著霍翀,「這件事其實還有其他轉機。」
還有?
霍翀看向林瑾玉,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林瑾玉看向霍翀:「你忘了你妹妹她的太子妃之位是誰定下的了嗎?」
霍翀的眉心皺起:「聽那個太監說是皇上親自定下的。」
李萱在給霍家傳完消息後也來見了蔡老先生,所以林瑾玉是知道李萱也來了肅州這個事的。
「來傳消息的那個太監名叫李萱,是當今聖上的心腹,在有的時候李萱說的話可就是皇上的意思。」林瑾玉神情莫名道。
霍翀是隱隱約約猜到來的兩個人身份不一般的,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萱居然來頭這麼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霍翀盯著林瑾玉認真道,「裊裊是皇上選中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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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然就站在皇上這一邊,她嫁過去後身後是有著後盾的。」林瑾玉補充道。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霍翀看向林瑾玉,「京城中的水太深了。」
是啊,京城中的水太深了。
林瑾玉看著霍翀對自己妹妹的擔心,恍惚間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將來黛玉出嫁的時候,自己可能也會是這個樣子吧。
不過,林瑾玉正色道:「事到如今,你妹妹她只有進宮這一條路能走了,咱們與其坐在這裡胡思亂想,你還不趕緊給你妹妹培養一些心腹。」
「心腹?這個我和妹妹還有叔母商量了,妹妹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跟著一起進宮。」霍翀回答道。
林瑾玉以為霍翀還要說什麼,哪裡想到對方這幾句話說完後就不說了。
「就這?」林瑾玉偏偏頭追問道,同時決定等回到住處後,他要問問自己師傅,霍家是不是沒有送人進宮的經驗。
「不然呢?」見林瑾玉滿臉疑惑,霍翀反問道。
行吧,看樣子霍家是真的不知道了,林瑾玉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對霍翀說道:「你不給你妹妹準備個醫女,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可都是靠家族傳承。」
本來還不是很明白的霍翀在聽到林瑾玉的點撥後,一瞬間明白了過來:「你是說太醫門——」
「不錯。」林瑾玉眼睛微微眯起,「要想讓你妹妹在宮中的安全有保障,這個太醫院必須要有我們的人。」
「我明白了。」霍翀也不是個笨人,在林瑾玉點醒他後,他立馬就明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想辦法在太醫院放上他們的人,還有裊裊的身邊也要換上會醫術的下人。
「還要有接生的嬤嬤。」林瑾玉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的補充道。
「啊?!」霍翀驚訝了一下,但是還是明白了過來。
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裊裊要是想坐穩太子妃的位子上,那麼太子的長子必須是由裊裊生下,而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所以要早早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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