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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充斥著走廊。
宋卿呆呆的站在急救室外,一雙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在車子撞向她的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她以為自己完了,卻萬萬沒想到,子墨衝過來,將她推開了。
這個她一直忽略的兒子,竟然用生命來保護她。
她摔在了一邊,子墨卻被車子給撞倒了。
雖然車速並不快,但子墨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摔在地上就開始吐血,然後送入了急救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急救室的門開了。
周醫生走出來,他拉下口罩,聲音沉重的道:「他的身體本就病入膏肓了,這次車禍,加快了腎衰竭的步伐,大概也就這兩個月內的事了」
「什麼?!」
宋卿呆呆的瞪大了眸子。
這段時間每次看到子墨,他的氣色都很不錯,她都快忘了這個兒子其實早已身患絕症。
周醫生的話,像是狠狠一棒敲在了她的後腦勺上,讓她的身形都有些不穩了
她呆呆的張口:「如果換腎呢,換腎能活嗎?」
「換腎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周醫生嘆氣,「但是並沒有符合標準的腎源」
其實有,但孟大少爺不願意接受,那他作為醫生也毫無辦法。
宋卿的唇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走到安靜的走廊拐角處,捂著臉默默地流淚。
她生了三個孩子,唯一願意聽她話的,就是子墨。
可是她的子墨,活不過兩個月了。
她站在走廊那裡,對面走來一對面色蠟黃的母子,母親大概五十多歲,兒子二十出頭,兩人站在窗戶那裡突然開始抱頭痛哭。
「兒子,別哭了,這都是命。」那母親摸著兒子的腦袋,「老天讓我得胰腺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給你捐出這剩下的一個腎一個腎救了你姐姐,一個腎拿來救你,這樣,你們姐弟倆誰都不能說我偏心」
「媽!」
那兒子抱著腦袋嚎哭。
「乖,別哭了」那母親摟著兒子,「就算不給你捐腎,我也會死,遲早都會死的是吧」
宋卿看不得這一幕,轉身回到了急救室外。
不一會兒,她看到那個母親回來了,走到周醫生身邊,低聲道:「我騙我兒子說我得了胰腺癌,他終於願意接受我的腎了,周醫生,求求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必須得救我兒子,不然我活不下去」
周醫生嘆氣,帶著這位母親去辦公室深談。
宋卿呆呆的看著他們。
她捂著自己腎臟的位置,輕輕地抓緊,尖利的指甲透過衣服抓住腰間的軟肉,她感覺到了一絲疼。
如果做手術把腎取出來,會更疼。
「宋卿,你個毒婦!」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隨即,狠狠一耳光扇在宋卿的臉上。
孟慎滿臉怒容。
孟家的司機一個電話打到他這裡來,他整個人都快瘋了。
他不敢告訴兩位老人,更不敢告訴懷孕的江瑾,直接開車就過來了。
他揚起手,又是一耳光甩過去。
宋卿後退一步避開了。
她咬牙:「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如果不是你,阿墨現在不會躺在急救室里一動不動!」孟慎揪住她的衣領子,「你是阿墨的親生母親,你不僅沒有保護好他,還害得他出車禍吐血,如果阿墨就這麼走了,我要讓你宋卿陪葬!」
他滿臉怒容,這樣子,像是要把宋卿生吞活剝了一樣。
「孟慎,你冷靜一點!」跟著而來的顧宛白連忙拽住了孟慎的袖子,「這裡是醫院,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等阿墨醒了再說。」
孟慎這才甩開宋卿,一臉怒氣的站在邊上。
顧宛白看了宋卿一眼,唇張了張,終於還是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站在孟慎身邊陪伴著。
宋卿的右臉火辣辣的疼。
她看向不遠處的孟慎和顧宛白,兩人站在一起,絲毫看不出二十歲的年齡差,竟然莫名相配。
她心裡有些酸澀,如果當年她沒有做那樣的選擇,那麼此時此刻陪伴在孟慎身邊的人,一定是她。
可是現在的她,沒資格要求那麼多。
如果阿墨真的因為她死了,孟家會恨死她吧。
而她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她抿了抿唇,轉身朝周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看到那個母親癱坐在地上,絕望的哭泣著:「怎麼會不匹配呢,我們是親生母子,為什麼我的腎和兒子的腎不匹配呀,我這個親媽都配不上,那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能救我兒子」
這話,聽在宋卿耳朵里像嘲諷一樣。
她明明能救子墨,卻拖了七八年,讓子墨白白多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子墨長到二十八歲,她好像,從來沒為這個兒子做過什麼她給了他生命,同樣也給了他苦難。
她救他,或許也能救自己吧。
是,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是這麼自私。
她願意救子墨,前提是,子墨能幫到她
「薛夫人?」
周醫生開門出來,看到她愣了一下。
宋卿扯開笑容:「我不是薛夫人,叫我宋女士就好,我來諮詢一下換腎的細節問題。」
周醫生一愣:「找到匹配的腎源了嗎?」
「周醫生還記得七八年前有過一次腎源匹配的情況麼,對方匿名且抹去了所有的消息,其實那個人是我。」宋卿依然笑著,「當初我身體不好,所以不願意捐腎,現在子墨快死了,又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所以,我只能捐出自己一個腎了」
周醫生面色複雜。
七八年前剛提出換腎的方案時,確實是有人做了腎匹配,各方麵條件都符合。
但是到了第二天,系統就顯示匹配出錯了,所以他也就沒當回事,沒想到,竟是子墨的親生母親。
他當了這麼多年腎科醫生,見過很多兄弟姐妹換腎的,父母給孩子換腎,或者孩子給父母換腎的有些匹配不上的,嚎啕大哭從未見過,能匹配上的卻偷偷隱瞞七八年之久
宋卿抿緊了唇,忽略周醫生異樣的目光。
她現在已經到了人生最低谷,什麼樣的目光她都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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