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滿身血污,披頭散髮蜷縮在乾草堆里,邊哭邊笑,聲音癲狂。
把守馬圈的士兵聽到動靜,幾人相視一眼,有人道:「去看看?」
「這沈玠十分重要,要是真讓他逃走,只怕陛下怪罪下來,我們承擔不起。」
幾人紛紛點頭,舉著火把,冒著大雪,勾著身子前往馬圈。
「哈哈哈」
「眾愛卿,平身!」
「從來往後,朕一通大梁和大周,即日起改國號為『代』」
幾個小兵一臉驚恐。
這他媽挨打還挨出幻覺了?統一兩國?這沈玠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哥兒幾個揍他!」
「這要是讓陛下知道,咱們也受牽連!」有人開口,立馬有人點頭附和,幾人舉著火把,氣勢洶洶沖入馬圈內,對著沈玠一頓拳打腳踢。
沈玠跟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滿臉是血,嘴角還掛著詭異的笑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幾個小兵面面相覷。
有人道:「好像高熱,這溫度燙手,只怕熬不過今晚!」
「不用管他,只要不逃走,就跟我們沒關係。」
「走走走,進帳篷里暖和暖和」
風雪交加,馬兒都躲到棚子下面,挨在一起取暖,只有沈玠躺在馬糞中,生死不知。
另一邊。
雪原之上,從大周營地逃出去的樂陽公主等人,在此地安營紮寨,這兩日,他們隊伍已經掉頭,準備返回大梁京都。
外面寒風呼嘯。
帳篷內,樂陽公主穿著單薄,髮髻散亂,整個人臉頰凹陷,雙目無神。
她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平坦的小腹,眼淚不自覺一顆一顆滾落下來。
帳篷中氣氛壓抑。
貼身伺候的宮女,低著頭不敢說話。
帳篷上人影晃動,外面有人低聲道:「公主還沒睡下嗎?」
守在門外的人搖頭。
那人嘆氣,掀開帘子進入帳篷,樂陽公主像是沒聽見一般,眼神空洞呆滯,整個人便如人形木偶。
「公主!」
心腹李高抱拳,小聲開口,見公主嘴唇慘白,原本明艷的臉,一夜之間如乾枯的婦人,李高眼神悲傷:「公主,有些人不值得您為他如此,公主,你是大梁最尊貴的人,你為何」
李高無奈嘆氣。
樂陽公主麻木轉頭,看著一身風霜的李高:「是有他的消息嗎?」
樂陽公主自嘲笑笑:「明日該出四方城到大周境了吧?」她聲音哽咽,嘴唇哆嗦,眼淚不爭氣流淌出來,樂陽公主捂著嘴,轉頭無聲抽泣。
看著她抖動的雙肩,李高搖頭:「祝映雪已經死了!」
「你讓我盯著他們,今晚,來了兩隊人馬,祝映雪當場被人斬殺!」
「什麼?」
樂陽公主猛然轉頭,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看向李高道:「你確定?」
「祝映雪是大周左相女兒,整個人天下,誰敢殺她?」
「那他呢?他怎麼樣了?他有危險嗎?」
樂陽公主緊張起身,雙手抓著李高的胳膊,不停質問,李高看著公主雪白的雙手,心中湧起無言苦澀,低頭淡淡道:「已經被俘,祝敏山造反,沈玠被抓,只怕也活不了!」
「什麼?」
樂陽公主眼神驚恐,半晌反應不過來。
「不行!」
「我要去救他,李高,我們現在就去救他,他不能死,我不會讓他死!」樂陽公主裝若瘋癲,急切抓著李高不斷搖晃。
李高眼神憤恨,無法理解:「公主,要你死的人是沈玠,為了榮華富貴,他甘願殺你,為了討好你,他引誘勾引你,不顧你的名譽暗結珠胎,得到之後,又不好好愛惜你,將你害成現在這樣,為何要救他?」
「他該死,他能死,說明老天有眼!」
「啪!」李高還未說完,樂陽公主一巴掌抽在李高臉上。
聲音響亮,在帳篷內格外刺耳。
李高一手捂著臉,一邊抬頭,不敢置信看向樂陽公主。
樂陽公主看著自己顫抖的右手,滿臉歉意看向李高,不斷搖頭道:「我,我不是有心的,李高你陪著我長大,你是我的貼身太監,更是我的哥哥,我從沒想過這樣嗚嗚」
「我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我求求你,求求你」
樂陽公主說完,雙手抓著李高的衣襟,雙膝一軟緩緩跪下。
李高滿臉絕望。
他從滿地血泊中將樂陽公主救走,看著她為沈玠,黑夜守到天明,每日不斷折磨自己,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沈玠的消息,本以為這是恨,都這樣了,此生不會再有牽扯吧?
沒想到,一聽到沈玠有危險,公主還是第一個會衝出來,不顧一切要去救這個人渣!
看著樂陽公主誠懇又絕望的眼神,李高心中動容:「不是我們不救他,而是這次來人,是女皇手下大將,如何公然和大周女皇作對,只怕陛下也不敢保你!」
「我們的人手,此時也不夠」
李高的話還沒說完,樂陽公主嘴角帶笑,拉著李高的手:「只要你去,你一定能救他,李高你是大內第一高手,皇帝哥哥都很欣賞你,只要你點頭,這世上沒有你救不出的人。」
李高沉默片刻,實在不忍心樂陽失望,他開口道:「為公主,我盡力!」
第二日,一早。
葉天還未醒來,秦鳳儀穿著白色單衣,側臥在床榻上,靜靜看著葉天。
半夢半醒中,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前世她沒有這麼早醒過來,等她醒過來全力去找孩子的時候,孩子已經不在四方城,天下之大,便如大海撈針,她心急火燎,翻遍整個天下一無所獲。
偶然間,她認識沈玠,沈玠自信陽光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加上他是柳如煙的兒子,手中更有她留給孩子的信物。
經過調查,發現沈玠曾經幫過自己的孩子,秦鳳儀開始對沈玠放下戒心,帶在身邊,百般信任。
算是彌補,也算報答!
後來沈玠告訴她,四方城的新任城主,多次阻擾他尋找皇子,懷疑新城主殺了她的孩子。
證據擺在眼前,秦鳳儀失去理智,不斷派兵攻打老大。
至於老二,劣跡斑斑,江湖殺手,和朝廷作對,更是令她心生厭惡,直到多少年後,霜雪唯一一次站在她跟前,眼神繾綣,她聽信沈玠的話,無情派兵鎮壓霜雪。
她永遠忘不了,夢中霜雪諷刺道:「我果然,無父無母,天煞孤星!」
雖是夢,秦鳳儀還是忍不住,愧疚自責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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