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喬里對朱利安的讚美暫時告一段落,這座園丁小屋沉寂了下來。
屋裡的三位女士面面相覷,每一位的臉上都帶著驚訝和震撼,每一位的心裡都在想:原來,他是這樣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蒙塔萊用一聲冷哼打破了這份沉寂。
「反正你是他的部下,自然要替他吹噓嘍。」
反正她只是一個侍女,說錯了話也不打緊,自然可以說得直接一點。
「不錯,我是大人手下的普通一兵,但是我並沒有為他吹噓什麼。」喬里正色道。
他向費朗捷琳娜鄭重地施了一禮,「夫人,我今日向您所說的,有關於大人的一切,均是我親眼所見,絕無半句虛言。至於您願意對大人做出怎樣的評價,原本也輪不到我來多嘴。」
「那麼,你是如何評價他的呢?」費朗捷琳娜沉吟著說道。
「忠孝英武、仁義果敢、聰明勤奮、公正嚴明!」喬里不假思索地答道。
薩瑟和捷琳娜目瞪口呆,蒙塔萊則是吭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啊,人家本來不想替他吹噓的,您倒好,非要逼著人家來吹。這下您滿意了吧?」
「在我看來,這絕不是吹噓,依然是我親眼所見,或者說親耳所聞的事實。」喬里依然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斬釘截鐵的口氣。
「索姆貝拉伯爵為了表彰大人的英武,曾經許諾冊封他為馬里蘭男爵,但是大人要和家族共渡難關,所以婉言謝絕。這個事克萊頓縣各家貴族都知道了,應該不會是假的吧?說他忠孝和英武,難道過分了?
「在和克里斯普人的戰爭中,大人為了拯救遭到入侵的肯塔基人民,而孤身一人與上千敵軍周旋,自始至終毫髮無傷,由此可見,仁義和果敢他也是集於一身。」
「孤身一人?他還孤身一人去了白鹿……」蒙塔萊不屑地說道。
「蒙塔萊!」費朗捷琳娜用平時罕見的音量高聲喝道。
蒙塔萊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那個傢伙縱然再花心,再混蛋,也不可能將那種事情交給他手下的一個士兵去評價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連那個農家少年都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糊塗呢?
她看了一眼喬里,只見那個相貌樸實的瘦削少年,微微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面,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她說的話,自顧自地說道:「大人的聰明和勤奮,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話雖如此,喬里顯然是不介意再嘮叨幾句,「能夠向老農傳授田地里的知識,能夠讓最刁蠻的潑婦服輸閉嘴,僅僅在極其有限的閒暇時間裡,跟隨著費舍爾牧師學習了一個多月,就可以通曉傑梅尼帝國的文字,難道還不夠聰明?至於說到勤奮……」
「不用說了。」捷琳娜搖了搖頭,「每天要苦練十幾個小時,簡直是聞所未聞……」
「那所謂的公正嚴明,又體現在哪兒呢?」公爵夫人問道。到此時,與其說她是在質疑,不如說是在好奇。
「別人的事情我不好在背後議論。」喬里下定了決心,「我就說說我自己好了。
「我的父親,原本是亞特蘭大村衛隊的隊長。但是由於他的疏忽大意,使得大人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脅,所以被貶為農奴……」
此言一出,捷琳娜三人均是大驚失色,夏洛格薩瑟更是喊了出來。
「吾主保佑!」她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喬里,「沒想到我竟然讓一個農奴跟我說了這麼久的話!」
「來人啊!」蒙塔萊索性直接喊人了。
守在門外的兩個騎士聞聲而入,一把扭住了喬里的胳膊。
也難怪她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在她們的眼裡,農奴只是比奴隸,或者說比牲口稍微強上那麼一點的存在,遠遠看她們一眼,對她們來說都是一種褻瀆。
夏洛格薩瑟和費朗捷琳娜母女身份尊貴,尋常騎士和小貴族想見她們一面都不容易,她們肯紆尊降貴和喬里見上一面,已經是給了朱利安天大的面子。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混蛋居然敢派一個農奴來送信……
喬里被兩個騎士反扭著胳膊,按在了地上,神色絲毫不變,朗聲說道:「我的父親是農奴,可我不是!」
「荒謬!」公爵夫人呵斥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主動和一個農奴說話,「農奴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是農奴?」
「我就不是。」喬里平靜地回答,「大人說,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負責,而不應該因為別人的錯誤而受到不應得的懲罰。我的父親犯了錯,所以他成了農奴,但是我沒有犯過錯。甚至,自從跟隨大人以來,我還立下了一些小小的功勞。」
捷琳娜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騎士將喬里放開。
喬里站直了身子,繼續說道:「但是大人又說,基於同樣的道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負責,所以也不應該因為別人的功績而受到不應得的獎勵。
「大人從一開始就明確向我表示了,即便我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會給予我應得的獎勵,但是不會因此而恢復我父親的自由。我的父親可以接受我的孝敬,但是想要擺脫農奴的身份,就只有通過他自身的努力和功績……」
小屋裡再次陷入了沉寂,薩瑟和捷琳娜兩母女在思索著這番話里的深意,而蒙塔萊卻感覺抓住了喬里的把柄。
「哼,原來你這個傢伙很不簡單呢,還敢說自己只是普通一兵。」
「我原先立下的功勞,已經受過了獎賞。所以,就不能成為將來犯錯的藉口。」喬里理所應當地說道,「我永遠都是大人手下的普通一兵!」
「同樣的,如果是犯下了過錯,只要受到了懲罰,就不能成為將來立功的阻礙。所以,大人手下的每一個人,都是普通一兵!」
「說得好啊!」費朗捷琳娜忍不住開口贊道。
她偷偷看一眼母親,見公爵夫人顯然也是深有感觸,便輕聲說道:「母親大人,您聽到了嗎?您聽到了嗎?」
「我又不聾,自然是聽到了。」公爵夫人無奈地說道,「一句話也用不著說兩遍。」
捷琳娜沒有理會母親的抱怨,低著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沒想到,原來他是這樣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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