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那人彎下腰,向朱利安湊了過來。朦朧中,顯出了一張絕美而憔悴的臉龐。
是費朗捷琳娜。
自從來到這裡,這個應該被她稱之為「家」的地方,她幾乎就沒有睡著過。此時的她已經疲倦之極,卻仍然是秀眉微蹙,一雙美麗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的丈夫,眼中滿是疑問,似乎在思索什麼無法理解的難題。
「為什麼看到了我,會讓你怕成了這個樣子?」
「這裡太暗了。」
在自己的臥室里,被自己的妻子給嚇得心驚肉跳,朱利安簡直是尷尬萬分。他想對著妻子露出歉意的笑容,卻又忍住了——不能在這個麻煩的女人面前輕易示弱!
於是,他皺起眉頭,帶著恰到好處的責備。
「為什麼不點蠟燭?」
他看了看燭台的位置,見上面的幾支蠟燭都已經燒完了。
「我知道你不會點蠟燭。」朱利安看了看有些手足無措的妻子,嘆息著說道,「但你可以叫人嘛。」
捷琳娜輕輕咬著嘴唇,直起身子,「我們兩個難得單獨相處。我不想為了這點小事,而被其他人打擾。沒想到會因此而嚇到了你。更沒想到的是,你對我是如此的陌生。」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朱利安心想,這麼一點小事,竟然會引來她這麼多的感慨。
「我的夫人啊。」他哀嘆道,「昨天我受了傷你又不是沒看到。到現在我的腦子裡都昏昏沉沉的,一下子沒認出你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呢?」
他不想再糾纏這個事了,「我肚子餓了,麻煩你去幫我弄點吃的來好嗎?」
按照他對妻子的理解,這個女人雖然麻煩,卻很講道理,但凡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她都不會拒絕的。
千事萬事,吃是大事,特別是關係到了他傷後復原,可以說是壓倒一切的大事。縱然她有滿肚子怨氣,也不怕她不聽話。
果然,捷琳娜沒有拒絕,只是漲紅了臉,「我又不會弄吃的。」
「我又沒讓你自己去弄。」朱利安對這個女人簡直是無語了,「外面有侍女,廚房裡有廚娘,你出去吩咐一聲,讓她們去弄好了。」
可沒有想到的是,捷琳娜竟然咬著牙齒,氣憤憤地說道,「是啊,你的小女僕……也就是你未來的孩子的母親,給你做了不少好吃的,要我去給你端上來嗎?算了,還是讓她自己給你端上來吧。」
朱利安頭痛欲裂,「呃,這個……還是算了吧。捷琳娜,關於她的事情……」
「她真是一個能幹的小姑娘呢。」捷琳娜居然笑了,「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和母親大人竟然吃到了一頓讓人印象深刻而又回味無窮的盛宴。每一道菜都是那麼的別出心裁,都是那麼的美味無比。我們生在富貴人家,甚至多次出入皇宮。世間美食,縱然有些沒吃過,總也聽過。可是今天吃的東西,即便比起皇宮裡的御宴,也是毫不遜色。母親大人甚至都想立刻派人,去公爵府把父親大人和幾個弟弟請來,大家一起享受那難得的美食……呵呵。」
聽著她的講述,朱利安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快沉到床底下去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頓飯就是你的那個好女僕,也就是你未來的孩子的母親,為了討好我們,在匆忙之間置備出來的。」捷琳娜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你聽到了嗎?是匆忙之間置備出來的哦。」
「聽到了。我耳朵又不聾,用不著你來說兩遍。」朱利安橫下心,也冷冷說道,「你既然不會做飯,難道還不許我找個會做飯的女人?」
「能,當然能了。」捷琳娜笑著說道,「別說找一個,你有本事想找多少個都行。可你為什麼又要把她藏起來,不讓我看到呢?如果不是因為你受傷了,她想著來偷偷看你一眼;如果不是我正好記得她的樣子,把她給認了出來,你又打算把她藏到什麼時候呢?」
「把她永遠藏起來?不,不可能。」捷琳娜自問自答,搖了搖頭,「你不會那麼幼稚,更不會那麼無情。這個問題我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明白。你說,我是不是很笨?」
「捷琳娜……」朱利安心中一痛,呆呆的說道。
「我是很笨。」捷琳娜笑嘻嘻地說道,「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去問別人。」
「直到剛才,我一個人坐在床邊對著你發呆。」捷琳娜退後兩步,在椅子上坐下。這一來,她整個人都幾乎隱沒在黑暗當中。只傳來了她的聲音。
「我想起我們自從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想著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可以說,雖然你不如我所希望那麼的好,卻已經比這個世上的大多數男人要強得多。突然,蠟燭燒到了盡頭,熄滅了。而你,也在我的眼裡變了一副模樣。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想通了。」
她再次站起身,走到床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朱利安。
「你根本就不需要把她藏得太久,只要再瞞過幾天,瞞到我們兩個……真正做了夫妻之後!」
在朱利安驚訝的眼神中,她的目光卻又漸漸變得溫柔了。
「我費朗捷琳娜和別的女人不同。我不需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離開父親大人,還是離開你,我都能生存下去,說不定生活得更加愜意。所以我才會在我們的新婚之夜,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你。這次同樣如此,你惹得我不開心了,我照樣可以走,你休想攔住我。
「可是,我終究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受到了東方文化『毒害』的女人。你知道我最在乎的,究竟是什麼!」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貼到了朱利安的臉上,聲音裡帶著絲絲殺氣。
「我也知道你最在乎的什麼,雖然那恰恰是我最不在意的。但是,我也只能用那個東西來對付你了。
「既然吾皇陛下和教會裡的諸位大人,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弄出了那個什麼『如夫人』制度。而我畢竟是和你締結了婚姻,造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那麼好吧,一切照規矩來。這同時也是你在證明自己。」
朱利安猜到了她要說什麼,一顆心懸了起來,可同時又感到了解脫。
「三萬基尼!」捷琳娜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只要你能給我三萬基尼,我就會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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