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以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不過一刻鐘,戰鬥就已結束。勝利來得如此之快,付出的代價只是五人輕傷,獨孤峰他們有些不敢置信。眾人互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裡絕對的驚喜。短短一月的特訓,彼此間配合默契,發揮出驚人的戰鬥力是他們自己不曾料想到的。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麥照家哈哈大笑,他的刀鋒上依然滴著血。
「兄弟,打掃戰場吧。」做為副統領的宇文士及提醒道。他掏出一方錦帕擦拭他的青鋒劍,心裡湧起一股自豪感,這把劍第一次飲了敵人的血。他一個附馬爺從此告別以貌色人這四字的憋屈。
「一小隊打掃戰場,死馬就地深埋,清理痕跡。斥侯小隊繼續負責偵測。其餘人用活馬馱上所有死屍向西四十里,走!」獨孤峰下令。他知道自此他的精彩人生開始了,他不再是金絲雀籠里的鳥兒,被人寵著捧著,卻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尊重。
其西四十里有一山谷,適合埋伏,所以也適合拋屍。縱馬到山谷,獨孤峰長槊一指,「棄屍,殺馬!」
麥照家不解,低聲問道:「獨孤兄,這些戰馬很不錯,殺了太過可惜。」
宇文士及聞言笑道:「我們要把此地偽裝成戰鬥場所。這樣便是被其他突厥游騎搜到此處,只會沿著我們留下的痕跡向西搜尋。自然就會與我們北上的商隊錯過。但是此地沒有血漬,豈不讓人瞧出破綻。」
麥照家點頭稱是,暗自嘀咕。「強將手下無弱兵呀,一個個都會用陰謀陽謀的,我再不學學,終有一天不被他們嘲笑,便會被他們坑死。」
宇文士及看到他們胡亂一拋,有的甚至堆在一處,皺皺眉,高聲道:「兄弟們,唐隊是如何教導我們的,小事不慎,大事不成。那些一刀致死的要按他們的傷口擺好姿勢,他們身邊還要多灑些血為是。」
眾人收拾妥當,又搶了死者身上所有財物,留下許多破綻,讓人以為是流寇所為。出了谷口,獨孤峰一馬當先,正要整隊向西,身後有一人越眾而出,高聲叫道:「獨孤兄。」
獨孤峰迴頭一看,只見來人二十來歲,面容清瘦,卻背了一張大弓,正是隊裡有名的神箭手侯君集。因為唐心只讓他們稱為「唐隊」,所以,她手下所有人相互間都以兄弟或姓名相稱。
侯君集近前來先敬了個軍禮,方才說道:「突厥兵既然在此遇伏,卻沒有一人從谷口逃出,我們是否在谷口放一把火?這樣更不會令人生疑。」
「不錯呀,侯君集,回頭讓世民兄獎賞於你。」獨孤峰點點頭,稍作思考,「這事你去辦妥,火勢不要太大,離屍體遠些,不然反而露了破綻。」
侯君集應聲去了,他原是李世民的侍衛。獨孤峰他們繞過山後,這才縱馬西去,此地多沙石,山風又大,馬蹄印很快被沙石淹沒不見。他們斷斷續續扔下搶來的劣刀、武器、不值錢的零碎。又去四五十里,故意在一條小溪流邊留下馬蹄印,這才原路折回,不留痕跡。
又過了幾日,倒是相安無事。入夜時分,李世民下令安營休息。這幾日他一直忙於讓護衛警戒,自己也不敢懈怠,一直來回督促商隊快速北進。崔雲舒一直待在商隊裡隨行,整日與柳葉形影不離。
再過兩日,商隊應該就到目的地了。李世民心下稍松,這才想起自己已多日不曾與崔雲舒說上話了。想到此處,他心頭一熱,便向崔雲舒的宿營地走去。「雲舒,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要事與你相商。」
崔雲舒暗自給自己打氣,「崔雲舒啊崔雲舒,你可得崩住了,不要做小三、小四。」但想來李世民幾日沒來找她了,這回應該確實有事,便不再遲疑,撩起帳門走了出來。
月華初升,彼此對望一眼,忙碌的商隊似乎瞬間就離他們遠去了。
一身武士裝,挺拔的身姿,劍眉星目,深遂的目光似乎已望進她心底。「他怎麼這麼帥呀,帥得沒天理了。」崔雲舒聽見自己心底的呻吟,初見時,便覺得他英氣逼人,可是相處久了,熟悉了也就習以為常了,為何今天又覺得他帥呆了。他只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她,她便覺得心跳加速,難以自抑。
她也穿著武士裝,頭上綁了武士髻,倒有幾分英氣,只是她有一雙如月芽般的彎眉,一雙靈動多思的黑眸,便是身著男裝,也只有女兒家的溫婉秀氣。「月下觀美人,果然美得驚心動魂。」李世民如是想。
夜風乍起,吹翻了一桿商旗,也驚醒了兩人。李世民輕咳一聲,「今晚月色不錯,出去走走?」
兩人踏著枯草向邊上走去,悉悉索索聲不絕於耳。崔雲舒按下心中的煩亂,「你說有要事相商,什麼事?」
「近日可好?」李世民站定,側身看著她,「這幾日都不曾有機會與你好好說話,我……」
「快說事兒,要不我回了。」崔雲舒急急打斷他的話,不敢再看他一眼。
「何苦來哉,話也不讓我說分明。」李世民嘆了口氣,「再過兩日,商隊便到霫族,那時自有飛狼軍接管,我與獨孤峰自是要隨軍前往高句麗。而你,絲毫不會武功,定要隨商隊回中原。自此一別,恐無再相見之日。雲舒,你好自珍重。」
「閉嘴,李世民。」崔雲舒猝然回身,淚水已不自覺得滑落,「不許你死,也不許你說。」她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改變歷史的事,那麼李世民就有可能因為她而改變命運,就有可能會死。
「好,好,我不說,不說。」李世民慌忙為她擦拭眼淚。
崔雲舒拉了他的衣袖,狠狠擦了兩下,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告訴你,你是不會死的。」
李世民倒被她惡狠狠的模樣逗笑了,「哪有不死的人,老了總要死的。」
「管它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走,看月亮去。」崔雲舒伸手拉過他的手,十指相扣,便覺其心滿滿。
李世民怔了怔,咧了咧嘴,想笑,忍住,又咧咧嘴,又忍住。崔雲舒瞟了他一眼,打趣道:「想笑就笑唄,又沒人給你縫著。」
李世民朗聲大笑,笑聲穿過山野,飄過天際,見證了一段還不為人知的承諾。「我好快活呀,這天也寬了,這地也闊了,這月也明了,這心飛出來了。」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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