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九年十月,自平定楊玄感叛亂後,朝庭一派歌舞昇平。秋收之後,裴長才、石子河率兩萬叛軍劫掠鄉野,燒殺搶掠,所過之處,荒無人煙。趁著手下凶性正煞,裴長才率眾直奔歷城,希望能攻下歷城。
秦叔寶正在家中守孝。崔雲舒自是跟他商量後才南下杭州的。途經瓦崗寨,一來探望程咬金,以後一時難以見面,二來也要告知他秦夫人病故的消息。秦叔寶原是捕快,後從軍,得來護兒大將軍一探訪,他在歷城頓時名聲大噪。因此一早就有人來通報,城外有大股匪兵向歷城而來,一路大肆搶掠。歷城守將呂德彪率眾守城,一邊招募鄉勇協助守城。城中官兵只有三千人,恐不足以抵擋匪兵。秦叔寶挽弓負箭,手提雙鐧,騎了黃驃馬,向城外而去。他想探得確切消息,報知歷城守將,或對守歷城有利。
縱騎城外五里,有個小山坡,秦叔寶催馬上山,要登高一看究竟。剛才他貼地而聽,隱隱聽到如雷鳴般的沉悶聲音,敵人當在不遠,人數不下萬人。
山上有個涼亭,亭中有三人,秦叔寶未及細看,催促道:「速回城裡,有匪兵。」他一勒馬韁,黃驃馬人立而起,秦叔寶放眼望去,不出二里,烏壓壓一片全是匪兵,如烏雲般向這邊推進,速度不快,但已近在眼前。
「來不及了。」身後傳來一渾厚略帶霸氣的聲音,「羅士信,你們倆回城通報消息,本將軍在此阻他們一時。」
「將軍,我是您的親兵,您要我逃生,留您一人在這痛快地大戰一場。您這不是欺負人嘛,我不干。」另一人聲音青澀中透著驕傲,「明澈,你回去。」
「羅哥,我是你的親兵,你這不是欺負人嘛,我不干。」這人的聲音更是稚嫩,清清脆脆地透著嬌憨,八成是個女娃兒。
「在下秦叔寶,見過將軍。城中兵不多,守將正招募鄉勇。」秦叔寶下馬,執了個軍禮,開門見山,「將軍是想在此阻截匪兵?秦叔寶願聽候差遣。
「我是張須陀。你從過軍,入隊。」張須陀四十多歲,虎目髯須,身材魁梧,身穿便服,與尋常百姓並無兩樣。但此時發號將令,自有一股威嚴,他當機立斷,「羅士信,點狼煙。明澈,你去官道上挖陷阱,務必讓他們的騎兵損失過半。秦叔寶,你到對面那棵大樹上,務必多射殺幾個頭目。」命令已下,張須陀長槍在手,翻身上馬,靜待匪兵。
「但願歷城守將呂德彪是個聰明人。」羅士信點了狼煙,也上了馬,與張須陀並駕齊驅。「將軍,這回讓我在您前頭,大顯身手一回?」
「殺賊而已,一群污合之眾。」張須陀端坐馬上,「來得太慢,走,我們迎上前去,且殺他個來回。」
「張將軍。」已在樹上的秦叔寶出言阻止,「您既已設伏,何不在此以逸待勞?」
「我既為魚餌,就得讓他們知道魚餌的價值。否則他們棄我們於不顧,我們又怎能拖住他們一時半刻。」
秦叔寶肅然起敬。張須陀和羅士信拍馬向前,殺了進去,猶如虎如羊群,那真是一群污合之眾,對突如其來的戰鬥,一時全然反應不過來。張須陀每槍挑一人,便大喝一聲,「我乃張須陀,爾等速速來降。」
羅士信緊隨其後,刀過處血飛濺,「羅士信在此,誰敢一戰!」
盞茶功夫,兩人毫髮無傷地迴轉。那些匪兵早已亂了,裴長才、石子河斬殺數人才壓住陣,又許以重利,那些匪兵叫囂著向這邊衝來。
張須陀笑看羅士信,「你攪和個啥?」
「我知道攔不住您,他們要是把您給忽視了,我寧可讓他們奪了歷城,回頭將軍再收拾他們不成嗎?」羅士信看著那烏壓壓的人群,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忍不住勸了一句。
「讓他們去禍害歷城,要是你的父母在城裡,你怎麼說?」張須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氣轉軟,「我知道你擔心我,為將者馬革裹屍,正是最好的歸宿。人誰無死,死得其所就無憾了。」
「是!將軍!」羅士信重重地點了下頭,再抬頭時,年青英氣的臉上沒有了焦慮,只有殺氣。
「可惜了明澈,她是個好姑娘,若是……你以後好好待她。」張須陀拍拍他的肩,重新上馬。
羅士信看著那秀氣的小臉,靈動清澈的雙眸,此時的她滿頭大汗,臉上有些污泥,帶著甜甜的笑,輕快地向自己跑來,心不由地疼了一下。自那日救了意外落水的她,她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有時候也煩她,可張須陀將軍把她當女兒一般疼著,自己也沒辦法。這時間一長,她已不知不覺地走進自己的心裡。
忽有一騎從匪兵陣營中躥出,秦叔寶挽弓搭箭,靜待來人。待那人近前,秦叔寶失聲叫了出來:「袁道長。」
來人正是袁天罡,他勒馬回首,「秦瓊秦叔寶,對吧?你怎麼在此,還不速速回城。裴長才足有二萬餘人,一路燒殺劫掠,被我碰上了,我一直尾隨他們,沿途殺了好幾拔,這些個孽障,老人孩童都不放過,差點壞了我的道心。」
「我們要在此阻截匪兵,為歷城守兵爭取些時辰。」秦叔寶揮手示意他離去,「勞煩道兄將匪兵詳情告知城中守將。」
袁天罡反而回馬上坡,「正好在此修練一番,穩穩我的道心。」
二萬餘人,雖是腳步錯亂,馬蹄聲碎,卻也聲勢驚人。這一戰,只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馬匹兩股戰戰,口吐白沫,五人背靠背,大口地喘氣,每人身上都有傷,血染衣袍。張須陀把水囊遞給其他人,有氣無力地呵呵笑道,「諸位袍澤,以水代酒,共醉一場,同赴黃泉,不亦快哉!」
「呂德彪果是孬種,此時便是帶上幾百號人一衝陣,這些人自然潰散。」羅士信無奈地嘀咕一句,他也沒力氣表示憤慨了。
五人看著圍得越來越多的匪兵,只等引頸就戮。突聽一個清冷帶著殺氣的聲音傳來,「秦叔寶,袁天罡,死了沒?沒死就給我吭一聲。」
「唐隊!」兩人對視一眼,袁天罡驚跳起來,隨即軟倒在地。秦叔寶拼盡全力大喊道,「還沒死透哪。」然後笑,很虛弱地笑,扯得身上的傷抽著疼。「大夥再堅持一下,我們有救了。」
袁天罡在那裡弱弱地罵著,「一個瘋女人,一個人亂闖什麼陣,這不找死嗎?」他剛才那一跳瞧得分明,唐心是單槍匹馬衝過來的。
坐在袁天罡身邊的張須陀聽得明白,感慨嘆道:「聽聲音分明是個女子,這份膽略,這等義氣深重不讓鬚眉,可惜了。」
秦叔寶顯然比袁天罡更了解唐心,所以他很有信心地提醒他們,「都把手中的刀抓緊了,別這個時候被人宰了。相信我,她是個最能創造奇蹟的人。」
過了不多時,便聽到冷叱斷喝聲越來越近,「擋我者死!」一匹神峻的白馬躍入眼帘,馬上之人尋常江湖客裝扮,頭上一頂圓氈帽,遮住了小半張臉。包圍著的匪兵很快抵擋不住了,有機警地匪兵索性讓開道放她進了包圍圈。唐心一頓馬勢,橫刀立馬,擋在五人前面,飛快地掃了他們一眼,「都還活著。」
「唐隊來得正是時候。」秦叔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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