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雪絮一點一點掛滿枝頭,越靠近魔界越發寒涼。
好在有靈術相持,眾多將士免受了凍僵之苦。
「諸位,今夜且在此處安營紮寨,明日便能抵達魔域。」
「安安,你在此處先歇著,娘與你清爹同陛下傳個信。」
「你們幾個,保護好殿下。」夏夫人躍下馬後便朝前方走去,許安正抬手掀起帷幔,下一秒沈亦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跟我來。」男子眼含笑意,睫羽間染著幾絲雪意,微微泛光的玉冠格外顯眼。
他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抱下,沒有要放下的意思。
「我能走,你這般抱著我未免會惹人非議。」
「可我是公主的准駙馬,敢議論者,那就看看他有幾個腦袋夠用的。」
他溫柔的笑著,眼中滿是繾綣。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沈亦就如同打了勝仗一般耀武揚威。
「我以為你在阿蘇裴夜的身邊,我候了好幾輛馬車,總算在夏侯夫人的鐵甲軍中等到你了。」
「木頭你這是要帶我去何處?」
「看雪。」
「看雪?」
許安抬頭望了望四周,所見之處皆是漫天飛雪,「在這不能看雪麼?」
沈亦沒有作答,他只是歡喜的笑著,眉眼間滿是喜悅之色。
穿過茂盛的高林,前方是長長的河流。
「許安,睜眼。」
剛落地,巨大的靈樹由地面生出,無數的螢火從四周飛來匯聚於兩人身側。
木藤交織而成的鞦韆微微盪於樹幹下,空中散落的雪粒幻成了雪白的蝴蝶翩翩展翅。
許安欣喜的望去,周圍的一切都動了起來。
河中是翻騰的魚群,空中是起舞的雪蝶,地面是吟唱的靈草。
剎那間,鮮艷而發光的花枝攀長於鞦韆之上。
女子伸手去觸碰那幽綠的靈光,眼前閃爍著不滅的螢火。
「現在怎麼還會有螢火蟲?」
沈亦的目光久久凝注在她的臉畔,「它們都是靈蟲,是我的朋友,我請他們幫我一個忙,於是他們便都來了。」
「你的…朋友?」
「嗯,我是萬物之靈匯聚而生,以前在皇宮的時候,我都是與生靈相談,日日夜夜陪我的,只有他們。」
許安打量著手中的靈蟲,些許不解,「木頭,你不是皇子嗎?怎會沒有玩伴?」
「呆瓜,我是撿來的皇子,而兩位哥哥是親王的遺孤,父皇自然更關照他們,我也只不過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
「可沈爹…明明也很看重你。」
「笨蛋,那是因為你啊,因為你是父皇心儀之人的孩子,而正好,你心裡有我。」沈亦往前邁了兩步,在女子身前停下,他抬頭看去,雪蝶簇擁在一起,有序的在空中飛揚。
他繼而開口:「在皇宮中,利益永遠至上。皇親國戚之間更是勾心鬥角,在利益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父皇如此,後宮嬪妃如此,兄弟手足如此,沈冉如此。」
「許安,你知道嗎,我雖是皇子,可我也只是父皇的棋子,若非我天生擁有掌控萬物的靈力,或許陛下根本不會將我撿回宮中。」
「曾有官家小姐欲與我為伴,可當她們未試探出我靈力半分之時,轉頭便與兩位皇兄攀談。我在皇宮中,是任何人都不忌憚的存在,但也是任何人都想掌控的存在。」
「可我從頭到尾,也只是想平凡的度過一生。父皇命我用言府公子的身份捉拿奸賊,降盡妖魔,正因如此,我才擁有了金牌令箭。」
「求娶你一事,是我用這些年降妖之功換來的,可當西域兩位王子求親之時,陛下卻還是更顧及聯姻,即便提親之事人盡皆知……」
不由,男子嘆笑低眸。
他沈亦從未奢求過權利,他也只不過想安穩度過此生,可偏偏,他敬重的父皇,從未將他真正當過兒子,他永遠是一枚可以掌控的棋子。
許安緩緩抱緊了男子的腰,她也不知說何是好,只能從背後聆聽他那沉重的心跳。
「陛下看似難以抉擇,實則,陛下在等我放手,這樣一來,陛下不僅無損顏面也成全了西域聯姻,只是我們都沒想到,竹俞他們幾個竟然攪了進來,也多虧了他們,不然,那日的風波定然狂風大作。」
略有些嗤笑的哼聲落下,沈亦轉身緊緊捧住了女子的手。
他惆悵的臉上忽地就笑意晏晏起來,「許安,雖然父皇對我只是逢場作戲,但他對你不一樣,父皇是真的很疼愛你,我今日所說,你不用放在心上,父皇是真的將你當唯一的孩子對待。」
「木頭,本小姐給你變個戲法。」
「何戲法?」
「來,坐在鞦韆上。」
許安彎腰摘起了一株神似蒲公英的花枝,她遞到男子眼前,「將花絨吹走。」
雖不明,但沈亦照做。
他剛呼氣,右手便被緊緊扣住,隨後,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濕熱的愛意將他的唇舌占據。
溫柔的吻逐漸交織拉扯。
翩翩飛舞的雪蝶幻出了煙火的形狀,飄遊在空中的螢火將他們周圍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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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緊攥鞦韆藤的手忽地便落在女子臉側,許安順勢將他壓倒。
「木頭,你的臉紅了。」
「你…你…你別摸我……」
「大膽,我可是你未來的夫人,有何摸不得?」
「那…那你也不能光摸這吧……」
順著沈亦視線看去,許安的手正不安分的挑逗著,她抿唇壞笑,倒是不知錯的模樣。
「裝什麼呢?又不是沒沒摸過~」
接著,皙白的手指有意無意刮蹭著男子的胸膛,許安歪頭湊去,在他耳邊勾笑,「沈郎君,你可以*出聲,我會對你負責的。」
「你…嗯…呃……」
急促的呼吸聲曖昧交雜,沈亦半天也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待在許安身邊,是他最幸福的事。
他做不到恨皇宮的人,也無法憎惡皇上,只是這一切都很不盡人意。
陛下讓他有了家,可他卻只是枚棋子,他不能厭惡他,他也沒有理由厭惡他。
他想恨他,可陛下治國有道,讓天下百姓安樂免受征戰之苦,他也給了他地位,給了他富足的背景。
他想敬愛他,可他心裡空落落的,他看的太明白了,卻一直要裝糊塗,這種感覺,很怪異。
既恨不實,也諒不真。
沈亦的心如同浮萍,永遠浮在水面,不敢靠近深底,不願攀上陸地。
「許安…若你執意納夫,我想要正夫的位置。」
男子的神色祈求,當他提出這句話時,也不禁心中慌措。
他從未爭過什麼,可他想要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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