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藍怡天還沒有亮就起來做飯,多煮了幾個雞蛋,打算路上帶著給孩子餓時吃。做好飯餵完家裡的活物,她便叫起兩個孩子吃飯。飯後她把筷子、勺子和竹筒杯子都收起來帶著,準備路上餓了可以沖奶粉或核桃粉給兩人喝。
二叔一家辰時之前便過來了,李氏帶著自己做的包子,還是熱乎的,讓她路上吃。牛嫂和楊氏等人也拿著東西過來囑咐她一路小心。
「弟妹啊,你咋說走就走啊!嫂子還想跟著你進山收紅果呢。」八婆二嫂很捨不得藍怡,她和牛嫂一家的收山貨生意一直忙著,可以說是腳不沾地,最近都沒怎麼顧得上來藍怡家閒聊。
「二嫂,趁著天氣暖和,我們也好早去早回。」
「那你這三個自己租馬車過去,也太不安生了。不成,還是有人送得好。要是林喜林遠他們實在脫不開身,就讓我家二全去吧,他雖老實話少,但也能幫著看看行李不是?」八婆二嫂看了王林喜二人一眼,不滿地說道。
藍怡與周衛極同去的事情她們並不知道,這樣也是省得解釋起來麻煩。
王二叔懶得和她一般見識,不過劉氏卻忍不住說道:「我說周二嫂,你這話就不好聽了,什麼叫脫不開身,再說大嫂有……」
陳氏趕緊拉拉她,笑著對藍怡說到:「大嫂,我聽到馬蹄聲了,估摸著是馬車到了,咱們在看看落下東西沒有,這一路遠著呢。來,宇兒,跟嬸子去找找看?」
宇兒正拉著弟弟和山羊依依惜別,也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
大鬍子的高峰著便服到藍怡家門外,跟藍怡打過招呼便幫著搬運行李。
終於要出發了,藍怡三個又回頭看著自家的院子,很是不舍。
王二嬸李氏見他們這樣子,笑道:「家裡二嬸給你照看著,準保你回來時還是老樣子。啟程吧,路上照顧好自己和孩子,記著早日回來。」
藍怡辭別眾人,將鑰匙交給李氏便出發了。
走出村子,高峰便回頭說,「二嫂,小弟高峰,跟周二哥是拜把子兄弟。二哥去牢裡提人,讓我過來接你們。」
藍怡滿臉黑線地看著面前笑嘻嘻的大鬍子高峰,周衛極那呆熊怎麼跟人介紹自己的,他媳婦?還好兩個孩子沒有發現異常。
馬車到縣城南門,周衛極已經在那裡等著,邊上還有一個騎馬的衙役和一輛馬車,車裡應該是抓走他們母子的王掌柜兩人。
高峰和周衛極打過招呼,周衛極轉頭對騎馬的一個衙役說到:「王捕快,這車上就是春桃和孩子,你可要驗看?」
王捕快是個瘦白長臉漢子,面上呆呆的有些像白無常,他直接點頭。
高峰打開車簾,藍怡抱著寶寶微微探出車廂。那駕車的捕快也打開馬車門帘,裡邊二人看了藍怡母子,點了頭。
他們此事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精神還好,嘴角竟然還露著笑意,看來應該是得了什麼讓他們安心的消息。
王捕快見此衝著周衛極一抱拳,「人沒問題。按照咱們商定的分路走。周班頭,一路小心。」
周衛極也是抱拳,「後會有期。」
見幾人走後,周衛極轉過頭,他今日果真收拾了大鬍子,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不少。高峰見他這樣早就憋著笑意,現在咧開自己的一嘴大鬍子壞笑道:「二哥,二嫂給你接來了。」
周衛極瞪了他一眼,此時藍怡早已放下門帘,周衛極知道她害羞,「莫要亂叫!」
啟程後周衛極騎馬與馬車並行,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本想問問她現在的樣子她可還喜歡,結果讓高峰這小子給攪和了。
馬車裡,寶寶嘟囔道:「娘,寶寶騎馬。」
「現在怕被人看到,咱們待會兒再騎。」
宇兒抱著自己裝有銅錢的小挎包,遺憾地說道:「娘,周二伯怎麼把他的大鬍子剃掉了?」
藍怡抱著寶寶,臉有些發熱。
只留短須的周衛極,稜角分明的長方臉立體感十足,下巴圓凸,鼻樑筆直堅挺,雙眼犀利,眉毛粗黑,顯得年輕好幾歲。
而且,很是帥氣,比起他的堂弟也就是楊氏的丈夫周衛鵬要精神不少,氣質也更好。藍怡有些不好意思見這樣的他,似乎,剃掉鬍子之後,周衛極給她的壓迫感更大了,不討厭,可以有淡淡的驚喜,就好象看到一頭呆熊忽然變身成了優雅敏捷的黑豹。
一路上倒也太平,兩個孩子開始還嘰嘰喳喳的叫著,看到什麼都興奮,寶寶現在正是認識世界的階段,見到什麼都會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兩個孩子更是要二伯抱著騎馬,此時秋高氣爽,正適合出行。
三日之後,兩人開始發蔫,問娘親什麼時候才能到。藍怡乾脆做了好些真心話大冒險的紙片,三個人一起玩,馬車裡天天笑聲不斷,時間也就快了起來。
周衛極很鬱悶,本來以為這一路上可以多和丫頭相處,增進一下感情,卻不想她總是躲著自己,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第三日夜裡,他終於再也等不下去。待高峰已經睡著打鼾,他悄身來到藍怡門口,輕輕叩響房門。
藍怡聽到熟悉的敲門聲起身點上油燈,不由得心裡突突直跳。
周衛極低頭看著她,閃身進來關好房門,拉著她坐到桌前,卻一聲不吭。
藍怡知道自己這幾日沒怎麼和他說話讓他覺得難受了。可是一是他這副樣子,二是高峰那對賊亮八卦的眼睛盯著,她哪裡敢說什麼。
藍怡受不了這樣的安靜,她還是不好意思看周衛極的臉,低頭問道:「二哥,這麼晚過來有事麼?」
周衛極從懷裡掏出兩本詩集,放在桌子上。「我看你這幾日路上枯燥,這兩本書送你解悶吧。」
藍怡取過來,竟是屈原和陶淵明的詩集,頓時兩眼放光,「二哥,你這是哪裡得來的?好書啊!」
「以前便有的。」
藍怡哪裡知道她此時終於又用一對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周衛極,讓他又是高興又是胸悶,想起自己多次揣著書想送她,想起她和雷天澤暢談學問的場景。
藍怡迫不及待地翻了起來。陶淵明的詩集還好,她在坊市間還有見到。但是屈原的作品集在這裡還是第一次見到,屈原也是她比較喜歡的詩人,歷史記載他的作品不少,但傳到現代的也就二十五篇,這本詩集定能讓她大有收穫。
果然,裡邊有幾篇她沒有見過,不管是真是假,藍怡如獲至寶。不舍地合上書,抬頭看到對面的周衛極面色沉鬱,複雜得很。
「二哥,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
周衛極見她終於肯抬頭,裝作傷心的說道:「丫頭,我只是認得幾個大字,你嫌我沒有雷天澤那廝的學問了?」
他只是引開話頭,也好問出這幾日她為何如此。他相信藍怡並沒有嫌棄,否則也不會同意跟了自己,但是心中還是隱隱不安。
藍怡果然上當了,看他這副表情於心不忍,兩人是要過一輩子的,她是要讓他快樂的,不可以留下這個疙瘩。
「二哥,我不會騎馬,不會打拳,遇到壞人也只能被抓,你可有嫌棄我?」
他一愣,旋即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心裡安穩下來,卻還是裝作低沉地說:「你是女子,這些打打殺殺的本就是男人的事。我怎會因此嫌棄你,你莫多心。」
「那二哥,你為何覺得自己沒有學問我就會嫌棄你?」
她終於問道點上了,周衛極鬱悶說道:「你這幾日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與那個雷天澤就是有說有笑的,對我就沒有。」
藍怡覺得好笑,他一個如此高大的男子怎會吃起醋來,不過他這樣子倒是讓她很受用:「我與三哥因為愛好相同,難免有些惺惺相惜多說幾句。二哥你遇到馬騎的好,拳打的好的,不也是要多說幾句?」
周衛極聽完點頭:「丫頭,你是因為與我沒有相同愛好,才不理我的?」
當兵和當捕快這麼久,他自然懂得如何誘人開口。
藍怡不好意思地戳著手指頭,要怎麼告訴他,他長得讓自己覺得危險?
周衛極見她的小耳朵都紅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看見她小臉,眼睛亂瞄,就是不敢看他,忍不住想一口親下去:「現在連瞧也不肯瞧我了?」
「周二哥,你長得太好看,讓我覺得有壓力。怕以後有其他女子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藍怡心一橫,說了出來,說完之後覺的自己的臉都要熟透了。在熟悉的人和相信的人面前,她從來不是能藏住事的。
「傻丫頭!我已經答應過你這輩子只有你一個,怎麼還亂想。覺得我長得好看的,也就你這傻丫頭了。」他說完,欣賞著她臉紅的樣子,慢慢低頭擒住她的紅唇,含在嘴裡廝磨。
藍怡此事心跳的更快,竟想著沒有大鬍子,感覺的確好了不少。
周衛極許久才放開她,將她摟在懷裡,露出滿足的笑意。
紅燭高燒,一室安寧。
「二哥,能給我講講打仗的事情麼?我沒有見過。」藍怡輕輕問道,自己不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事情。
周衛極想了想,「打仗就是打仗,沒有什麼好看的,每次就是你死我活。記得有一次,我帶著人去偷襲敵軍運糧草的車隊,那邊竟然提前得了消息設下埋伏,......」
雖然周衛極語氣平淡,辭藻也不豐富,但藍怡還是聽得出那十分的驚險。
這丫頭一會兒瞪大眼睛替他害怕,一會兒又眯起抿嘴替他心疼,聽到他因功受封就笑眯眯的替他高興,小臉變化十分快。周衛極竟覺得心裡泛開酸澀,盪起漣漪,似是找到了什麼認同,講得也越來越多,不知不覺間,紙窗由暗變明,二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自此,周衛極駕車前行,瞪著眼派高峰這大燈泡快馬先到梅縣打聽情況約好王管家第十日午時在梅縣北城門外的樹林相見,並帶去藍怡寫給夏婉的書信說明詳情。
剩下他們四人後,藍怡覺得自在很多。兩個孩子也是抱著周衛極問東問西,樂呵得很。在客棧時玩真心話大冒險時也會加上周衛極,每次他都運氣不好,不是學豬叫就是學驢叫,周衛極倒也十分配合,每次都甘願受罰,把三人逗得大笑不止,漸漸四人關係又親近了不少。
早晚飯時,藍怡也會沖羊奶粉或核桃粉給他一碗,雖然這味道周衛極並不喜歡,但他也全喝下去,只是他更想吃藍怡做的烤鴨、肉包子和骨頭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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