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玥正苦思冥想令貴妃跑來關懷七公主的意圖,反正她是不相信令貴妃是母性發作了。
這時候,令貴妃幽幽開口了:「本宮知道,十一福晉很喜歡本宮的七公主,教她騎射,也是好意。只是——」
語氣一頓,令貴妃的臉色登時嚴肅了起來:「只是本宮的七公主自幼嬌弱,只怕是受不住騎射之苦。這學騎射的事兒,便就此停了吧!」
盈玥一驚,驚訝之餘卻總算明白了令貴妃的意圖!
之前的曲水閣捉姦事件,她與令貴妃幾乎是撕破了臉,她可著實說了不少反擊諷刺的話!還叫令貴妃生生吃了皇后好一通羞辱!雖然那件是事情看似是和平解決了,可也徹底結深了仇怨!
隨後是順嬪被她徹底壓趴下,巴巴獻銀子獻南珠,此刻已然是斷斷不肯幫著令貴妃繼續對付她了!令貴妃等同折損了臂膀!可令貴妃卻還得好聲好氣哄著,繼續拉攏順嬪,幫她對付皇后!
可想而知,令貴妃肚子裡早憋著一口氣呢!
而就在令貴妃惱怒的時候,七公主卻跟盈玥愈發親近交好了!
令貴妃焉能不火冒三丈?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跳出來反對七公主和十一福晉學習騎射!
人家這是姑嫂和睦、情同姐妹,誰見了都得贊一聲好。
令貴妃哪怕貴為貴妃,也不能不講理啊。
所以,令貴妃才要製造事端,讓七公主受傷!七公主受了傷,她便可以以慈母的姿態站出來,心疼一下女兒,然後反對女兒繼續學那些危險的騎射了!
盈玥怒意攢涌,就為了這丁點目的,竟不惜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受傷!!
這簡直是畜生!!
盈玥淡淡睨了令貴妃一眼:「娘娘的消息還真夠靈通的!這麼快就知道馥蘇里受傷了!」此刻,她真的不願再稱呼魏氏為母妃了,直接以「娘娘」呼之!
令貴妃正色道:「若不是徐嬤嬤去稟報本宮,否則本宮此刻還蒙在鼓裡呢!」
徐嬤嬤,是七公主的教習嬤嬤之一,想也知道必定是令貴妃派來伺候的人。自然了,也是令貴妃的眼線!
如此一來,令貴妃會知曉七公主受傷,便可以在明面上找到解釋了!
盈玥笑了:「這位徐嬤嬤的腿腳倒是夠快的!」她與馥蘇里前腳回來,不消一刻鐘,令貴妃便趕了過來,這簡直是一路跑去的啊!
只怕徐嬤嬤稟報是假,令貴妃早知七公主會受傷是真,所以才來得這麼及時!
令貴妃露出了一副懶得多言的模樣,她擺了擺手:「十一福晉請回吧,馥蘇里以後就不牢你費心了!」
這是逐客了?
盈玥卻著實也不喜歡跟令貴妃打交道,便對馥蘇里道:「七妹只管好生歇息幾日,至於養好了手,要不要繼續學騎射,你自己做主便是,我不會強求。」說罷,便道:「我先告辭了。」
馥蘇里急忙道:「十一嫂——」
盈玥回首道:「還有什麼事嗎?」
馥蘇里咬了咬嘴唇,她抬頭看向令貴妃,「只是一點小傷罷了,請額娘放心,馥蘇里以後會加倍小心的。」——這話說得柔軟,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她還要在學騎射!
登時,令貴妃一張慈善的面孔鐵青了。
盈玥忍不住笑了,「既然七妹有心向學,我這個做老師的,自然沒有棄你而去的道理。」
令貴妃登時爆發了,怒目呵斥馥蘇里:「你一個公主,學什麼騎射?女兒家要以嫻靜溫婉為要,整日學那野蠻行徑,成何體統?!」
七公主臉上瞬間失去了神采,一雙澄澈的眸子瞬間黯了下去,滿是神傷。
盈玥立刻毫不客氣反懟回去:「騎射何時成了野蠻行徑?大清是馬上得天下!這立國之本,怎的到了貴妃嘴裡,竟成了野蠻行徑?!」
令貴妃一噎,立刻反駁道:「滿人男子學騎射是應該的,可女子就沒必要沾染了!女兒家應該多學女紅女德、修心養性!」
盈玥挑眉,「可七公主不是尋常女兒家!她將來十有八九要撫蒙!去了蒙古,不會騎射,豈非叫蒙古人嘲笑大清的公主鞍馬弓箭皆不能?這不是給皇上丟臉嗎?!」
盈玥說完這番話,毫不停頓,繼續冷眼撇著令貴妃反問道:「或者說,娘娘有自信,可以憑自己的君恩聖寵,為七公主籌謀,讓七公主留京擇婿?!」
「若是有絕對把握可以留京下嫁,那七公主的確是不必再學騎射,只管學學女紅女德就足夠了!」
盈玥連珠炮般說完這些話。
令貴妃卻如啞了火兒一般。
馥蘇里抬頭看著自己的額娘,眼中帶著最後的一抹的希冀,「額娘可有把握讓女兒留在京中,不必承受遠嫁之苦?」
令貴妃嘴唇動了動,「所有公主的婚配,素來要有皇上太后做主,若皇上太后已有決斷,我也無能為力。」
馥蘇里一雙清眸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華,她低下了頭,低低道:「沒關係,我不會勉強額娘去做力所不逮之事,額娘不必因此為難。」
面對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令貴妃也只得揚起一個和藹的笑容,「額娘知道,你是最乖的了。」
馥蘇里抬起頭,露出溫軟的笑容:「額娘要忙著宮務,還有照顧十五弟和九妹,已經夠辛苦的了。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額娘不必擔心。」
聽著這樣乖巧懂事的話,盈玥心裡卻聽出了濃濃的酸楚意味。
身為兒女,可以忍受父母的偏心,但對於一個無心乃至狠心的母親,那真真是叫人絕望。
令貴妃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好生歇息吧。」說完,令貴妃再也不留戀半分,轉身而去。
「恭送額娘!」馥蘇里朝著令貴妃那遠去的背影,深深屈膝一禮。
她維持著這個禮數,一直看著令貴妃的身影徹底不見了,才木木然起身,她一臉疲憊地看著盈玥:「十一嫂,我累了。」
盈玥一怔,忙道:「你額娘與我有些齟齬,所以才……」
馥蘇里什麼都沒說,她轉身軟在了羅漢榻上,埋頭伏在了軟枕上。
然後,盈玥分明看到她的肩膀在一下下顫抖著。
她在哭,卻沒有發出絲毫哭泣的聲音。
那是在極力隱忍著哭聲。
盈玥眸子一顫,這個孩子……她什麼都看出來了,什麼都明白了,所以才會這般傷痛。她明白自己的母親根本不願意她留京,她也明白是自己的母親讓她受傷,目的僅僅只是因為不喜她與自己這個十一福晉來往。
盈玥的手輕輕落在馥蘇里顫抖的削肩上,想要勸她別哭別難過,卻說不出口,最後只輕聲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聽到這番話,七公主抬起了埋在枕頭裡的小臉上,她的雙眸已經紅腫,淚水肆意橫流。她轉身便撲進了盈玥懷中,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般。
不,其實她本來就是個孩子。
因為太懂事,才叫人錯以為不是個孩子了。
等到七公主哭累了,在她懷裡睡著了,盈玥才喚了兩個宮女將她扶進內室。
回到澄心館,少不得得先換下那被淚水浸濕的衣裳。
正換衣服呢,永瑆嘿嘿笑著從屏風後探出了腦袋來。
盈玥狠狠瞪了一眼這個不要臉的偷窺者,「看什麼看!」此刻她脫得只剩下一個肚兜,肩膀、胳膊和半後背都露了出來——其實在現代,這算啥?才露出這點,上街都會被人嫌棄保守!
「誒?」永瑆好奇地瞅著桌上胸襟濕透的衣裳,「這是怎麼弄的?」
盈玥嘆了口氣,飛快穿上中衣,才把今日發生的事跟永瑆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永瑆臉色陰沉了下來,吐出四個字:「枉為人母!」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6s 3.699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