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分舵主匆匆趕到園子,只看到妻子臉頰上印著兩個紅手印,淚痕將她向來精緻的妝容給毀了泰半,素來梳得仔細的髮髻散了,不見時時簪著的華貴首飾,碎發散得滿頭臉,身上的服飾不整,似被人撕扯過滿是縐痕,就見她一腳高一腳低的,被丫鬟、婆子們扶著蹣跚而出。
至於她那位好表妹,形容比她更慘,而且嘴裡還不乾不淨的信口胡唚,扶著她的丫鬟恨不得把她的嘴堵起來,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讓她們家老爺夫人引以為傲的小姐,怎麼會滿口穢語。
偷眼看了前頭的表姑奶奶,丫鬟們低頭不語,這種時候誰撞到槍口上誰倒霉,還是明哲保身的好,此刻她們頗為後悔,方才為何要被表姑奶奶的人煽動,去勸小姐聽表姑奶奶的話。
「這是怎麼了?」
「相公!」江分舵主夫人抬眼看到丈夫來了,再也忍不住潰堤的淚水,高喊一聲,就朝江分舵主飛奔而來。
江分舵主忙抬手擋住妻子以乳燕投林之姿投入自己懷中,心裡驚疑不定,她不是向來以官家千金自居,行事最是謹慎嗎?怎麼這會兒在外頭當著下人的面,對自己這般親熱?
還是擋著些的好,免得回去又拿這事找自己麻煩。
江分舵主夫人卻不知丈夫所想,只是被他攔了,心裡更覺委屈不已,他不是向來最喜歡跟她這樣胡鬧的嗎?自己平常總攔著不讓他胡鬧,今兒自己放下身段主動投懷送抱,他倒當著下人和表妹的面攔了自己!
「相公!」
「表姐夫,我勸你好好的管管表姐的好,我就算再怎麼傻,也知道男人對主動貼上來的不屑一顧,她倒好,哄著勾著我去爬你們公子的床,我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啊!她若是無意幫我安排婚事,直接跟我說就是,為何要這樣糟塌我啊!」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之前天天往鳳公子面前湊,我會為了你,想出這法子來嗎?」江分舵主夫人也惱了,氣急敗壞的指著大姑娘的鼻子道。
大姑娘不甘受辱,和江分舵主夫人撕扯起來,江分舵主看了總算明白妻子和她表妹為何一身狼狽了。
「你,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點名的,是江分舵主夫人身邊的嬤嬤,她看了眼和大姑娘對扯得正歡,無暇留心她們的江分舵主夫人一眼,然後才期期艾艾跟江分舵主說分明。
原來江分舵主夫人好不容易尋了個好由頭,帶著表妹從大門口進來,說要求見鳳公子,問問明日宴會的安排。
鳳公子既是做了安排,自然是要讓她們進門,不然後續怎麼展開呢?
於是江分舵主夫人領著表妹順利進了分舵,這讓她暗自竊喜,看來有望把這臭丫頭嫁出去了,高興得昏了頭的她,壓根沒發現,她那好表妹從頭到尾就沒露出笑容來。
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為她是為了待會會發生的事緊張罷了。
興沖沖的直奔水閣,見水閣里沒人,又問了鳳公子何在,得知鳳公子和友人拎著酒菜走了。
江分舵主夫人便派人去找,自己則催促著表妹進內室脫衣做好準備,等鳳公子一回來,就讓他們兩成其好事。
誰曉得一直安安靜靜聽任安排的大姑娘會突然發難?
一上來就直接甩江分舵主夫人兩記耳光,那力度聽得嬤嬤們心驚,沒想到看來嬌滴滴的表姑娘臂力驚人哪!
江分舵主夫人當下痛的眼淚直流,於是她精心描繪的眼線就被淚給沖毀了。
更叫嬤嬤們震驚的是,表姑娘還沒完,打完了臉頰,就朝江分舵主夫人的頭上招呼了,一扯一個準,嬤嬤們反應過來就趕忙趴地上撿江夫人被拔的扔一地的首飾。
完全沒人想到要去攔住大姑娘使暴,江分舵主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沒人幫她沒關係,伸出手也朝表妹頭上、身上招呼,就是因為距離得太近,不好動手甩她耳光。
丫鬟年輕沒經過事,傻站在原地看著兩位主子動手互掐,直到一聲清唳劃破天際,才讓她們回過神來,她們不敢上前拉開兩人,除怕自己也陷進去外,更怕被人瞧見,到時主子們丟臉,回頭就要拿她們出氣。
最後一個丫鬟上前推了嬤嬤們,嬤嬤們才回過神,急忙上前將兩人拉扯開,然後就將人扶出來,接著就遇到江分舵主了。
江分舵主聽了苦笑,也就是說,妻子大費周章為表妹算計他的東家,結果沒見到正主,妻子和表妹就先起了內閧,這算什麼?就這點道行也想算計公子?江分舵主不禁要懷疑,妻子就這麼點本事,自己又是怎麼被她哄了這麼些年,任她將分舵當成她及她娘家的錢袋子的?
這點不說他懷疑,就是鳳公子,看了今天江分舵主夫人的作為後,他也嚴重懷疑起這整個分舵的人,腦子是不是太不好使了點?竟然被這樣的一個女人哄得團團轉。
其實嚴格說起來,也不怪他們,誰會想到,堂堂分舵主夫人竟然會做這樣的事?他們不是傻也不是呆,只是沒想過自己人會坑自己人。
卻忘了分舵主夫人其實不算自己人!
這場鬧劇,鳳公子沒瞞著黎淺淺,第一時間就命玄衣把消息送去給她了,黎淺淺見玄衣累得唇發白,便道,「你進來坐坐,喝口茶,我寫個回信你帶回去。」
「是。」玄衣點頭應下,心說,公子這招還真靈,算準了黎教主心軟,為了讓他多歇會兒,必會寫信讓他帶回去,不過這可不能被拆穿,要不然惹惱了黎教主,公子肯定會朝他撒氣。
*
天初亮,鳥雀鳴,真陽公主由宮女侍候起身洗漱,等她梳妝完畢,天光已經大亮,大宮女領著僕婦端著炕桌進來,炕桌上擺著小米紅棗粥,翡翠銀魚羹、烏雲托月、炸鵪鶉等得滿滿的吃食。
只是真陽公主只喝了一小碗粥,就不吃了。
看得大宮女們直皺眉,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只得聽從公主的話,把炕桌撤下,沏了蔘茶過來。
炕桌端出去時,與大公子韓成暉擦身而過,僕婦們屈膝福禮,韓成暉含糊點頭應付便越過她們,自己掀簾直入房中,屋前打簾的小丫鬟來不及反應,旁邊的小姐妹見了心急,忙大聲通傳了一聲。
隨後就聽屋裡大公子跟公主請安的聲音,「這打簾的丫鬟怎麼沒早通傳?」公主不悅的道,大宮女便要出來收拾小丫鬟,大公子忙道是他不好,走得急云云,大宮女沒出來,打簾的小丫鬟們才鬆了口氣。
之後大宮女出來,瞪了她們兩一眼,「算你們走運,有大公子為你們求情。」
「還得謝謝姐姐。」反應較快的小丫鬟忙道。
大宮女這才笑了出來,三人正說笑,屋裡真陽公主母子卻是一個怒氣衝天,一個溫聲勸慰。
「您別跟妹妹一般見識,她在程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是實話,真陽公主心裡再明白不過。程大公子有妻有子,卻為娶她而降妻為妾,面對曾為丈夫元配,現在卻成了小妾的女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好過,嫁人做繼室就很為難了,更何況這個元配沒死,還成天在自己面前立規矩,尤其她還育有兒女,真陽公主光想,就替女兒心慌。
怡寧那個性子,別人不知道,她這當娘的怎麼會不知曉,當初她是想招南楚黎家兩個少將軍為婿的,不論那個都好,誰知事與願違,女兒還無知的被包藏禍心的白露城城主一家給哄騙了去。
「你爹病成這樣,她也沒回來探望,真是個狠心的。」真陽公主依舊抱怨連連。
饒是韓成暉再有耐心,也實在受不了母親這樣念叨,真的不滿大可派人去白露城,把妹妹接回來,他真建議了,又被批不懂事,這麼做會讓程家不悅,對怡寧的處境會雪上加霜云云,直把他念得頭大。
想到此,他就萬分佩服父親,竟能忍受母親這脾性這麼多年,不過眼看母親不知還要念叨多久,他忍不住盼著,趕緊來人解救他吧!再這麼聽他娘念叨下去,他都要發瘋了。
也許是上天聽到他的心聲了,門外小丫鬟通稟道,「公主,大公子,藍先生才剛去給駙馬把脈了!」
真陽公主一聽便急急起身,要趕著去駙馬那裡,韓成暉緊跟在後。
昨天藍海說了,因為韓駙馬腦中的血塊移了位置,且有增大的跡象,所以他先用藥幫他消腫消炎,看看那血塊能否消下來,若是可以,就繼續用藥,若不成,就得想別的法子消腫。
藥用了幾天,似乎不怎麼見效,所以他打算今天再觀察一天,若還是沒有變化,可能就要另尋法子,目前他想用的法子有點危險性。
因此真陽公主母子才會這麼緊張,等他們趕到時,藍海已經給韓駙馬把過脈,此刻正坐在桌邊,抓著筆斟酌著用藥。
「藍先生!」
「輕點聲,駙馬剛用過藥才睡下。」
韓駙馬雖從昏迷中醒來,但因昏迷太久,數月不曾下床走動,雙腿無力得靠人扶著走,原本是在屋裡,後來應藍海要求,每日在院子裡散步,但因身子虛,受不住艷陽的炙熱,因此他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在侍從扶持下於院子裡散步,然後用飯服藥。
真陽公主陪了幾天,因事務繁忙而告終,韓成暉倒是堅持了下來,只是父親病倒後,府中外務皆由他接手,時不時要出遠門,他日前出門辦事,是得知父親的情況未有好轉,昨天半夜才回到家,所以他今天就沒來陪父親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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