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吳家姐妹是與親近的小姐妹同席,但席上有個姑娘舊事重提,說若方才沒去採花,說不得她們當中最善書畫的小姐妹,就能技藝群芳,她們臉上也能得些光采。
吳大小姐已經讓妹妹向大家賠不是了,不想這姑娘還死抓著不放,一時氣不過便吵了起來,在廳里侍候的丫鬟見狀,忙去請示管事,管事媳婦一來就將雙方分開來,吳大小姐姐妹就被安排到何蘅燕她們這桌來。
吳大小姐與何蘅燕她們同席後,不消花太大的功夫,就把她們的底細都套清楚了,得知何蘅燕的身份時,她還曾不屑的瞟了何蘅燕一眼,讓何蘅燕頗為憤慨,只是全桌就只她一個不是官家千金,所以她只能忍下來。
也許便是如此,吳大小姐總算消停了,因為同桌的姑娘里,就以她的身份最高,而且她有許多內幕消息可以分享,何蘅燕她們聽得目瞪口呆的傻樣子取悅了她,再加上她身邊的丫鬟悄聲提醒她,何蘅燕自個兒的身份也許不高,但能通過她去認識黎淺淺,那可是皇上跟前紅人的女兒啊!
便是因為如此,吳家姐妹才會同何蘅燕她們走在一起。
「方才嚴家的小丫鬟領我們進一間廂房等候,誰知才進去,吳大小姐的臉色就變了。」何蘅燕接過自己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後才又道,「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吳大小姐就氣沖沖的轉身出來了,她的丫鬟跑到前頭領路,誰知就這麼巧,與季七小姐的丫鬟撞到了,結果你們就都知道了。」
黎淺淺托著腮看著她,「聽起來,這吳小姐的脾氣不怎麼好啊!」到處跟人起爭執。
藍棠在旁喝著茶,「她火氣旺,脾氣大很正常,你大概沒看出來,她臉上的暗瘡很嚴重呢!粉都蓋不住。」
何蘅燕聞言忙問,「那有沒有辦法治啊?」
「有啊!少吃會上火的吃食,多吃些去火的。」其實還能用藥,不過她不想告訴何蘅燕,因為直覺告訴她,如果說了,她會被何蘅燕利用去討好人,她不想被利用,尤其是被何蘅燕利用。
黎淺淺見何蘅燕還要追問,便把話題岔開去,方姑娘她們縱然想問,也不好開口,何蘅燕暗惱在心,決定稍後再來堵藍棠,定要從她那裡逼問出個方子來,她爹可是鼎鼎大名的藍海噯!難道他會不知怎麼治暗瘡?看看藍棠瑩白潔淨的臉龐,她爹肯定是有什麼保養的方法,絕對的。
不管如何,她定要從藍棠那裡問出來,到時候她再拿去給吳大小姐,等她治好了暗瘡,肯定會感謝自己,她也不要求多,只要她能帶自己進入更上一層的社交圈就好。
藍棠似是感覺到她的決定,不著痕跡的睃了她一眼,在心底冷哼一聲,真不知她這些年是怎麼混跡在那些官家千金中的,心裡想些什麼,臉上全都展露無遺啊!
方家姐妹等得有些不耐煩,讓丫鬟出去打探,這一去就是小半會兒,丫鬟回來時,臉色不怎麼好看,方姑娘問,「這是怎麼了?」
「姑娘,這院子裡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就剩咱們這屋,還有隔壁屋子的姑娘還沒走。」
方姑娘漫應了聲,並沒放在心上,若是初進京那會兒,她聽到這話,肯定是暴跳如雷,但現在嘛!自家父親品級不高,怨不得人家要怠慢自己,可是黎淺淺的身份可不低啊!嚴家竟然敢這樣怠慢她?這是不是代表,在襄城將軍的眼中,黎經時父子不必交好呢?
嚴家真不是故意要怠慢黎淺淺,襄城將軍得知皇帝看重黎經時父子,還特意捎信回家,命妻小務必要交好黎家,因為宮裡有消息傳出,皇帝想要命黎經時另建一支護衛,之前雖已有玄衣,但他們到底不曾上過戰場見過血,黎經時手底下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出身,亦即他們背後沒有世家的影子,比之玄衣大部份成員都是世家勛貴小輩,是比較不會因家族立場,而左右他們的忠誠。
襄城將軍在外帶兵的經驗告訴他,這些有背景有靠山的世家子,是世上最難搞的傢伙,沒有之一。
若是可以,他也想要一支成員身份單純的隊伍。
有丈夫的交代,嚴夫人怎會疏忽了呢?因為她病倒了,而大奶奶則是因為去處理季七小姐的事,所以便疏忽了。
再說這種事,嚴將軍會交代妻小,妻子和兒子會與嚴大奶奶說,卻都不會跟下人說。
當主子們因旁事分了心,也就沒有人幫著留心此事。
所以黎淺淺就被人怠慢了。
黎淺淺自個兒是毫不在意,怠慢了又怎樣?她要真等得不耐煩,直接走出去就是,只是她懶,也不想引人注意,反正又不止她一個人要等。
方姑娘原是想挑起黎淺淺的怒氣,不想人家一個小姑娘卻是平靜得很,一點都沒把這事放心上,還一個勁兒的催著何蘅燕,把吳大小姐跟她們說的八卦說給她聽。
方姑娘的姐姐瞧著不由皺起眉來,「這小姑娘怎麼比咱們還要老成啊!都挑明了人家怠慢她,她竟然也不生氣?」
「就是。」方姑娘的堂妹也道,方姑娘輕搖頭,「父親還叫我們要交好她,可看來這丫頭不好弄啊!」
像何蘅燕,虧她有臉說吳大小姐脾氣差,她自己的脾氣也好不到那兒去,明明憋了一肚子氣,臉都漲紅了,卻還裝得一副雲淡風輕的淡然模樣,以為別人眼都瞎了看不見,大伙兒不過是不跟她計較罷了!
不過這樣子的人也有個好處,想什麼都在臉上了,相處起來安心,不用多個心眼防著,可是這個黎淺淺就不同了。
「不是聽說,她是打鄉下來的,跟著她表舅練武,見識肯定不多,會很好拿捏嗎?」方姑娘的堂妹嘟著嘴抱怨著。
方姑娘卻道,「你以為傳出這種話來的那些千金就是好的?說不定她們自個兒拿捏不住人,才故意放出這種話來,讓別人也嘗嘗她們受挫的滋味兒!」
這間屋子不大,藍棠聽力雖不如黎淺淺,可也把方氏姐妹們之間的對話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她側過身子低聲與黎淺淺道,「她們要是知道,她們說的話,我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會怎樣啊?」
黎淺淺笑,還能怎樣,大概就是惱羞成怒翻臉走人唄!
何蘅燕靠過來,「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既然知道是避著她說的悄悄話,幹麼還刻意靠過來問呢?藍棠沒好氣的睃她一眼,「在說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回家。」
何蘅燕訕訕笑了下,轉頭讓自己的丫鬟出去找人問問,看何時能離開。
丫鬟應聲而去,方姑娘也吩咐自個兒的丫鬟同去,春江轉頭看黎淺淺,待黎淺淺點頭示意,便直接出門去。
方姑娘的丫鬟方才出去一趟,身子還沒暖和起來,這會便不太想出去,因此動作有些遲緩,被春江搶先,方家姐妹臉色因此就有些難看,覺得黎淺淺的丫鬟是故意給她們難看。
黎淺淺哪知道就這麼點事,她們就擺臉給自己看,不過擺臉就擺臉,她會在乎嗎?呵呵!
須臾,春江快步進門,「小姐我們的車已經到二門了。」
「那就走吧!」黎淺淺朝謝芳華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謝芳華的丫鬟隨即輕拍自家小姐,謝芳華方才靠著大迎枕睡著了,現在被喚醒,神色還有些怔忡,謝家丫鬟忙為她穿好斗篷,把捂得暖暖的帕子圍上她的臉,讓她不會一出去就被寒風颳了臉。
丫鬟怕風颳了她,帕子圍得有點緊,讓謝芳華很不舒服,腦袋一直轉來轉去想要找個舒服點的位置。
黎淺淺看著這一幕,忽然想到若是在斗篷的帽子兩側各縫上兩個扣子,遇到這種情況,把帕子扣上,就不會這麼難受,還有,那個帽子遇到風大時,很容易灌風進去,她記得前世看過一部電玩改編的電影,大大的海報上主角穿著連帽上衣,那頂帽子的設計有點意思,遇到風大時,帽子不容易脫落,也不容易灌風進去。
因為想著這事,黎淺淺就有些心不在焉,藍棠見狀便向方姑娘她們道,「不好意思,她每天都要午歇,今兒拖得有些久,她困了。」
騙人!
方家姐妹和何蘅燕暗自撇嘴,看到謝芳華主僕跟著黎淺淺她們要走,何蘅燕急忙跟上去,她是跟著黎淺淺她們來的,雖然不是坐同一輛馬車,但既然她們的車來了,那表示她乘的馬車也來了。
方氏姐妹看著有些意動,誰知方姑娘遲疑了下,她不確定何蘅燕的馬車夠不夠大,誰知就這麼一下子功夫,何蘅燕主僕就已經跟著黎淺淺她們出去了。
方家堂妹氣惱的跺了下腳,「姐姐你的動作也未免太慢了吧?」
見自家妹妹臉都黑了,方姑娘的姐姐忙扯了下堂妹,「人都走了,說這些有什麼用?等吧!人都快走光了,想來就要輪到我們了。」
黎淺淺她們各自在二門上車,謝芳華因為方才睡了下,現在精神還有些不濟,便靠著車壁又睡著了。
何蘅燕看謝芳華與黎淺淺她們坐同車,也想要擠進去,但看了下裡頭的人數,只留下黎淺淺的丫鬟春江,春壽和雲珠都坐到後頭的車去,她也就不好意思硬擠進去了。
不然把春江擠走了,要是黎淺淺她需要人侍候,難道要自個兒去侍候她不成?
悻悻然的上了自家的馬車,丫鬟幫她解開斗篷後將之蓋在她腿上,又檢查了下熏籠里的炭,幫她添了手爐里的炭,然後才瑟縮的靠著車壁坐下。
何蘅燕沒有留心丫鬟,只是看著手爐發呆,忽地一陣大晃動,丫鬟嚇得臉色發白,「發生什麼事了?」
車夫沒有回答,何蘅燕心覺有異,撲向門邊要看外頭發生何事,丫鬟卻一把抱住她,「小姐,小姐您別急,這樣危險啊!」
何蘅燕推開她,一把拉開車門,卻看到駕車的不是原本的車夫,那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朝她猙獰一笑,嚇得何蘅燕猛地往後退,「大小姐,您要是老實聽話,我就不把小黑丟進去陪你,了解?」駕車之人揚起一手,午後的陽光下,那男人手腕上纏著條黑蛇,正朝她吐著蛇信。
何蘅燕生平最怕蛇,見狀立時尖叫出聲,男人威脅的揚起手,她立刻閉嘴,身後她的丫鬟忙把她拖進去,「小姐,您嚇死我了!」
那男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還用蛇來威脅她,他怎麼知道她怕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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