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清歡溫和笑道,「可惜,再不能為殿下彈奏一曲了。」
長渠看著清歡被白色的布條層層包裹住的左手,仍舊有些不可置信:「廢了?怎麼會?是有人來搗亂麼?」
清歡纏起布條,原是不想讓太子來了,瞧見他的左手如今的醜陋模樣,聽得長渠的驚訝,這才讓小廝打開了布條,讓長渠看到了他的手。
&麼……」長渠頓了頓,才道,「清歡公子的手,怎麼被燙傷成這個樣子?」
原本看著就賞心悅目的手,如今卻被燙傷的傷疤弄得格外難看。尤其是左手食指和中指,竟仿佛是被燙傷的有些變形。
長渠問罷,心中就在為清歡可惜——誰都知道,太子喜歡的是清歡的琴聲,可是,現在清歡的手變成這個樣子,太子還會看重清歡麼?還會待他像從前那般麼?
而這些事情,長渠能猜得到,身為當事人的清歡,想來也是能猜得到的。
清歡只微微一笑:「是那日我忽然饞了,想端了炭盆來,自己烤紅薯吃。結果……一時失神,想了別的事情,結果就……」
長渠暗暗可惜:「傷便傷了,那清歡公子,可還能彈琴?」若是還能彈琴,那麼,手難看一些,也沒有甚麼的。
清歡搖頭不語。
長渠立時明白了,心中一嘆,也只得不再說這件事,而是把自己端來的盒子拿了出來:「這是太子殿下給公子的禮物。太子自回長安後,就一直在忙正事。先前蝗災一事,皇上看重太子,便讓太子幫著處理這件事情,忙到最後,原本說讓太子迎娶兩位良娣的事情都耽擱了下來。這才沒時間來看清歡公子。但是太子雖沒有來,記掛清歡公子的信,卻是有的。瞧,這是太子特特讓咱家送來的。」
清歡一怔,這才笑了出來。
長渠瞧著,只覺清歡公子的這個笑容,才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西送到了,太子還吩咐了旁的事情,告辭了。」
長渠說走便走,清歡讓小廝追上他,塞給他一塊玉麒麟。
長渠跟在太子身邊,甚麼沒有見過?但這會子見了這玉麒麟,也小小的嚇了一跳。
&東西,可不是我們該有的。你快快還回去給清歡公子罷。」
小廝見怪不怪:「長渠公公你收著罷,咱們公子對人向來大方。除了太子殿下賞的東西,旁的東西,公子常常很隨意的就賞出去了。公公這次不收著,下次公子就會親自給公公啦。」
長渠這次收了下來,心中偶有彆扭,但也沒覺得太過奇怪。
而清歡收了盒子後,就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他猶豫了很久,才把盒子打開。
如果,盒子裡放的是樂譜,他該如何?
清歡正在猶豫之間,盒子就打開了。
是一瓶燙傷藥,還有一本畫冊——是太子的畫冊。
畫的很隨意,也沒有印章。就仿佛是平日裡看到了甚麼景色,興致來了,便隨意提筆而畫。
清歡看著燙傷藥,先是一怔;接著看到了那副畫冊,他才笑了出來。
三年前,棠落瑾離開時,清歡彼時只看出了信國公對棠落瑾的心意,自己卻以為自己此心可鑑日月,但就算如此,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希望能看到邊境的景色。
他彼時只是隨口一提,可是,那句話,卻被太子記住了,並送了這樣一本畫冊過來,畫了邊境一年四季各處奇妙或者不奇妙的景色。
雖是閒暇時隨意所畫的,但對清歡來說,這卻是無價之寶。
縱然是身份卑微,但在那個人的心裡,還留下了一個角落給他,能記著他的心愿,對清歡來說,如此,便足夠了。
至於燙傷藥……
他住在太子的地方,周圍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有人會說出這件事情,倒也不稀奇。
只是,太子既知道了他被燙傷的事情,那麼,清荷呢?太子是否又知道了清荷的不好?知道了他和清荷的那番話?
清歡原本知足的心裡,忽然又起了擔憂。
棠落瑾卻是疾馳而去。
出了城門,跑的就越發快樂。
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到了蔣家墓地的山腳下。
蔣寒冰正在那裡等著他。
且是一臉怒氣的等著。
棠落瑾正要問他是怎麼了,就瞧見一群並排站著的婢女,忽然閃了開來,露出了身後的一個穿著淺黃色衣裙的蒙了薄薄的面紗的少女。
少女微微垂頭,屈膝一禮,卻並不說話。
棠落瑾一怔。
忍不住抬起腳,仿佛要往前走上半步。可是那隻腳到底又收了回來。
片刻之後,他也回過神來了。
這個人,不是蔣寒漪。
而是蔣寒漪的庶妹,蔣家要送到東宮裡的那個庶女,蔣寒茵。
棠落瑾瞧著蔣寒茵低頭的模樣,的確和蔣寒漪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
她不是她。
棠落瑾便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蔣寒冰:「走罷。」
蔣寒冰大約是瞧見棠落瑾沒有認錯人,臉色這才好了幾分——當然,在棠落瑾快要到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原本就比之前的勃然大怒要好多了。
今日太子要來祭拜胞姐,蔣寒冰知道,蔣家也知道。這原是好事。蔣家因長輩身份不好出面,卻也派了家裡和棠落瑾關係最好的蔣寒冰出面,陪著棠落瑾去祭拜蔣寒漪。
只是……這蔣寒茵又是怎麼回事?
蔣寒茵臉上原本並未蒙著面紗,是蔣寒冰剛剛看到蔣寒茵時,瞧見蔣寒茵的打扮,還有身上的淡淡地冷梅香,猜到蔣寒茵的打算時,才會勃然大怒,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
——嫡子教訓庶女,原本就無過。
蔣寒茵無論心中如何作想,戴了面紗之後,仍舊不肯離開。甚至口口聲聲,說這是家裡人都同意了的。
——無論太子有多少合理的理由,暫時不肯迎她進門。但對蔣家來說,這件親事一日沒有落定,他們心中就一日不曾心安。因此這才會讓蔣寒茵過來,甚至對蔣寒茵身上的香味,都視若無睹。
可是,大長公主也好,蔣父也好,都只打算讓蔣寒茵在山腳下見太子一面就好。他們千算萬算沒有料到,原本瞧著乖順的蔣寒茵,今日竟是騙了蔣寒冰,咬著牙,跟著棠落瑾和蔣寒冰一道爬山。
蔣寒冰斥責她,蔣寒茵直接回他:「姐姐也是我的姐姐,我既來了山腳下,就不能不上山祭拜。否則,我心中如何能安?且,這是家裡的囑咐,我為何不能跟?」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偷看太子。可是太子,卻根本不曾看她一眼。
蔣寒冰攥著拳頭狠狠地瞪她一眼,卻甚麼話都不能再說——無論他和蔣寒漪的姐弟情意多深,蔣家和東宮再次聯姻,已然成了事實。且,這時候早就不再是小小的太子向大長公主求親的時候,而是大長公主府,主動向太子的求親的時候了。
蔣寒冰再不願意蔣寒茵占據自己胞姐的位置——哪怕是個側室——他如今,也甚麼都不能說。
棠落瑾繼續往山上爬去。
可是一路之上,他都沒有再開口。
蔣寒冰明顯發現,太子惱了。太子是對蔣家送蔣寒茵來的事情惱了,但是,太子依舊記掛著胞姐,所以,就算惱了,也沒有放棄上山一事。
蔣寒茵是養在深宅大院的嬌嬌女,原本是跟不上的眾人的。可是她心中有想法,愣是咬著牙跟了上去。
她走的越多,身上的香味就傳的越遠。
淡淡地冷梅香,就仿佛是當年,蔣寒漪身上的味道。
棠落瑾嗅著這味道,竟也沒有開口趕人,或徑自離開。
只是等到了山上,蔣寒漪的墓碑處,棠落瑾才停了下來。
沒有出嫁的女兒,饒是蔣家再喜歡,也並不能得到一個好的位置。
蔣寒漪的墓碑,是在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
棠落瑾看著蔣寒冰出面,上香,送祭品,火盆燒紙。
他只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等到蔣寒冰和蔣寒漪都祭拜完了,他才開口:「你們都下去罷,孤為她念一念經文。」
棠落瑾在百佛寺腳下住了兩年,普通經文都會念,其他人便都安靜的退開。
棠落瑾果真念了地藏經,等念完之後,就坐在了地上,和蔣寒漪連名字都沒有的墓碑,面對面坐著。
&麼久不曾來瞧你,漪兒是否怪我?」棠落瑾道,「或是說,漪兒已經重新轉世投胎,去了我曾經的那個世界?那個世界,雖說對女子亦不算公平,女子需要付出比男子多上幾倍的努力,才能過得更加自在。但是,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好歹也是比這裡,更好一些,是不是?」
&之前,便想來看你。可是,我卻不知道我該不該來。」棠落瑾緩緩開口,面上微微遲疑,他抿了抿唇,才道,「我從前,不曾真的喜歡過甚麼人。我只聽旁人說過,便以為,喜歡一個人,便該是像飛蛾一般,明知不該靠近,卻依舊義無反顧。可是現在……」
&在,我遇到一個人。他很好。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原是這個時代,原不該有的期盼。可是,如果是他,我想,我大概是做得到的。他,也做得到。」棠落瑾伸出手,摸了摸墓碑,道,「他讓我很溫暖,很安心。雖然艱難,但若是我肯花費心思,和他在一起,並非不可能。」
&是,現在,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做這件事情。江山和美人,我雖不必傾盡天下,來求得那人。但是……」
大約情是有,但還沒有那麼深。棠落瑾並不知道他是不是該為著這份情,去搏上一搏。
待到天色漸晚,棠落瑾終於蹲了起來,重新點燃了火盆,將自己帶來的盒子裡的東西取了出來。
是一件嫁衣。
&兒,我大約,還要請你幫個忙。」棠落瑾將通紅的嫁衣展開,不遠處的眾人都傻住了,可一個人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將大紅色的嫁衣,慢慢放在了火盆里。
紅色的嫁衣慢慢燃燒了起來。
蔣寒茵怔怔的看著那件嫁衣發呆,蔣寒冰則是眼睛都紅了。
棠落瑾此舉,卻並不是為了蔣寒漪,過了一會,等到嫁衣燃燒殆盡,他正要起身,微微動了動鼻子,一股極其寡淡的味道從火盆里傳了出來。
棠落瑾面色登時一變。
&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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